李思

文 | 李培树

编辑 | 孙大圣

1994年李安在拍《饮食男女》时，机缘巧合下看到了武侠小说北派五大家之一王度庐的小说《卧虎藏龙》，通读全书后，他大受震撼，于是决定将它拍成电影。

三年后，李安带着《卧虎藏龙》的剧本找到当时风头正劲的武打巨星李连杰，邀请他出演李慕白一角，李连杰欣然同意，之后的两年里，他们时常聚在一起讨论要怎么拍这个戏。

终于在1999年，万事俱备，李安打电话通知李连杰，让他收拾收拾准备进组，没成想李连杰却说自己来不了了：

“我答应过太太，生孩子就一年不做事，要陪着家里，不巧的是前两天她刚查出来怀孕”。

李安无奈，只能找来周润发替补。

一年后，《卧虎藏龙》上映，不仅一举斩获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等4项大奖，还成为美国电影史上第一部票房超过1亿美元的外语片，主演周润发、章子怡、杨紫琼等人也因此获得了好莱坞的青睐，蜚声国际。

2007年李连杰接受《可凡倾听》采访时，曾被问及是否为拒演《卧虎藏龙》而感到遗憾，李连杰表示他从未后悔过，他说：

“在遇到利智后，我才发觉对她的爱，是可以让我付出一切名利、地位，甚至生命，有一种豁出去的感觉”。

末了，他还补充道：

“对于前妻黄秋燕，我没有这种感觉，那时还不明白到底什么是爱”。

虽然彼时李连杰不懂爱，但他还是跟黄秋燕生下了两个女儿：李思和李苔蜜。身为长女的李思见证了父母从恩爱到陌路的全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她的人生观和爱情观被不断打破又重建，她也因此成为了这段失败婚姻的最大牺牲品。

李连杰与黄秋燕之间究竟有过怎样的故事？

李思又经历了些什么？如今34岁的她是否成功走出了父母婚变的阴影呢？

1971年，年仅8岁的李连杰经人推荐，进入北京什刹海体校学习武术，在那里，他认识了大他两岁的师姐黄秋燕。

彼时的李连杰不曾想到，他们未来不仅会同门十几年，还会结婚生子。

李连杰与黄秋燕原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李连杰出身工人家庭，两岁丧父，家境贫苦，黄秋燕则来自艺术世家，父亲黄伯寿是北京军区文工团的编导，母亲陈良环是歌舞剧院的舞蹈老师，物质基础丰厚。

在不同家庭中长大的两人，性格自然也迥异，李连杰话少内向，黄秋燕则活泼热情，大方开朗，因此这段关系的主动权落在了黄秋燕手里。

作为师姐，黄秋燕一直对李连杰照顾有加，情窦初开后，她表现得就更为直接了，不仅时常邀请李连杰去家里做客，还用向父母要来的钱买东西去看望李连杰母子。

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因此很快李连杰便跟黄秋燕走到了一起，那时19岁的李连杰刚因《少林寺》一片一举成名。

在一起的第二年，李连杰带着黄秋燕出演了《少林小子》，他们男帅女靓，并肩而立时显得十分登对。

然而就在他们的事业稳步推进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在拍摄《南北少林》期间，李连杰的腿摔折了，医生说很有可能会落下个终身残疾。

得知噩耗后，黄秋燕不仅没有被吓跑，反而每天衣不解带地给李连杰喂饭擦身，稍一有空还专门去庙里求神拜佛。

遗憾的是，李连杰的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见状，李连杰那会通灵的干妈给他出了个主意——结婚冲喜，赶跑病魔。

李连杰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便向黄秋燕求了婚，黄秋燕喜不自胜地一口答应。

对于黄秋燕和李连杰要走进婚姻，黄秋燕的母亲隐隐有些担忧，她对黄秋燕说：

“你比李连杰大，结婚以后生活上可能会受一些委屈，夫妻关系也比较难处理”。

黄秋燕却不以为然：

“我们从小一起练功学习，彼此很了解，只要我们感情深，年龄上的差距不会成为生活的障碍”。

黄秋燕不知道的是，她这句话的结论没错，前提错了，她对李连杰的爱有90%，李连杰对她的爱却只有20%，简直到了近乎施舍的地步。

而关于这一点，李连杰并没有试图加以粉饰。1987年6月，他和黄秋燕去民政局登了记，两人正式结为夫妻，然而从婚纱、钻戒到仪式、婚宴他一样都没有准备，拿到结婚证后他甚至都没有登门看望黄秋燕的父母，直接就去片场拍戏了，可以说敷衍到了极点，最后还是他母亲张凤兰和他大姐去黄家认的亲。

不过黄秋燕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她抚摸着自己跟李连杰的结婚证，眼底是无限柔情。

婚后为了支持李连杰的事业，黄秋燕在家当起了贤内助，每天做饭烹茶，忙得不亦乐乎。

那段时间，《侠女十三妹》和《西游记》剧组都曾找过黄秋燕拍戏，虽然她很想去，但最后她还是拒绝了，因为李连杰说要拍戏的话只能跟他一起拍。

然而这个规则并没有反过来作用于李连杰本人，1988年他自导自演了《中华英雄》，连个龙套角色都没给黄秋燕留。

让人颇感“安慰”的是，这部影片扑得很惨，因此李连杰的导演梦破碎了，失意之下，他决定去美国闯荡。

来到美国后，李连杰先是贷款在洛杉矶买了个房子，然后又搞起了武术培训和交流，黄秋燕则安心在家养胎，几个月后，她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李思。

一年后，也就是1989年，黄秋燕再次怀孕，同年罗维邀请李连杰回香港拍《龙在天涯》，李连杰有些犹豫，不过在经过黄秋燕的鼓励后，他最终接下了这个邀约。

彼时的黄秋燕并不知道，因李连杰接下邀约所导致的一系列蝴蝶效应将会彻底颠覆自己和女儿们的人生。

在进入《龙在天涯》剧组的第二天，李连杰就对利智动了心。

利智是1986年的亚洲小姐，除了花容月貌，她还拥有36、22、36的魔鬼三围，香港大才子倪匡不仅评价说她是五十年难得一见的美人，还扬言如果利智没拿到冠军，他就一把火烧了舞台。

如此美人，追求者自然多如过江之鲤，连赌王何鸿燊也没能免俗，在跟利智跳了几次舞之后，他便萌生了将利智娶回家做第五房太太的想法。

不过因为二姨太蓝琼缨和四姨太梁安琪的阻挠，他的计划失败了，李连杰这才有机会在片场与利智相识。

李连杰之所以会喜欢上利智，主要是因为利智非常理解他，他说：

“和利智见面两天以后，她就明白了我心中的忧郁，奋斗的决心，甚至怀才不遇的心情。她简直比我母亲和姐姐更了解我。我当时都傻掉了，怎么会有一个人像我肚子里的虫子？”

利智对李连杰的感觉却没有那么强烈，那时的她是香港当红女星，合作过的演员都是周润发那个咖位的，自然看不上已有妻女且刚刚才重回影坛的李连杰。

为了追到利智，木讷的李连杰一下子变得浪漫许多，一次，他拿着一束花在利智常走的那条马路上等了足足7个小时，想给利智一个惊喜，没成想利智那天走了另外一条路，早就回家睡觉了。

除了送花，李连杰还经常对利智讲甜言蜜语，他曾对利智说：

“如果你愿意跟我在一起，那我从今天起赚的每一分钱都交给你”。

听到这话后，利智终于对他敞开了心门。

也许是不想让利智背负上小三的骂名，也许是想给利智多一点选择机会，李连杰甚至主动跟利智定下了一个十年之约，他说：

“如果十年后我们感情还不变的话，就结婚，做一辈子的夫妻”。

跟利智确定关系后，李连杰给黄秋燕打了一个电话，他说：

“对不起，我错了，我找到了我真正的爱”。

黄秋燕抚摸着隆起的肚子，欲语泪先流。

同年，黄秋燕生下了一个女孩，取名李苔蜜。

1991年6月，李连杰与黄秋燕办理了离婚手续，洛杉矶的房子和两个女儿的抚养权被判给了黄秋燕，李连杰则因为愧疚而选择了净身出户。

不过离婚后没多久，因为黄秋燕无力偿还房贷，房子便被银行拍卖了，为了不让女儿们跟着自己受苦，黄秋燕将她们送回国内，交给李连杰的母亲张凤兰照顾，自己则住进了好心人免费提供的地下室。

这一年，李思刚满三岁，李苔蜜还不到两岁，对父母离异这四个字她们还没有任何概念，但很快她们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李思对童年的最早记忆，是妈妈压抑的哭声和枕头上冰凉的泪水，她迷茫地听着，触碰着，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后来她才知道，那时妈妈刚刚被父亲抛弃了，因为爸爸爱上了另一个女人。

再然后，李思脑海中浮现的是妈妈转身离去的背影，她牵着妹妹的手乖乖站在原地，以为不过是一次平常不过的分别，没想到下一次再见已是半年后。

从那以后，张凤兰便取代了黄秋燕，成为李思和李苔蜜新的监护人。

张凤兰对李思和李苔蜜呵护备至，所有心愿都会尽量满足，因此李思过得很快乐，每天都能听到她的欢笑声，直到她开始了解自己的缺失。

上小学的头一天，李思就发现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陪在他们身边的都是爸爸妈妈，而给自己报名的却是奶奶。

回家之后李思便给黄秋燕打了一通电话，她说：“下学期开学的时候，妈妈你能跟爸爸一起陪我去学校吗？”

她满怀期待地等待着一个肯定的答复，然而在漫长的噪音过后，她只听到了黄秋燕的抽泣声。

这是她第一次问黄秋燕这个问题，也是最后一次。

那年过年时，黄秋燕给李思和李苔蜜带了许多礼物，李思知道黄秋燕在国外过得也很不容易，便将收到的一万块压岁钱偷偷放到了黄秋燕的手提包里。

相比之下，李思和李连杰的关系就非常疏远了，虽然他们都在国内，但因为李连杰要么忙着拍电影，要么忙着陪利智，父女俩基本没什么交流。

可以说，李连杰给李思的基本只有钱，没多少所谓的父爱。

李思上小学时，李连杰的事业已经步入正轨，全中国没几个人不知道他的大名，因此作为李连杰的女儿，李思成了同学们羡慕的对象。

李思却说：

“其实我更羡慕你们，虽然爸爸不是大明星，但会给你们很多爱，不像我，一年到头都跟我爸说不上几句话”。

11岁时，李思才知道，比跟爸爸缺少沟通更可怕的事是爸爸又娶了别的女人，而这意味着爸爸又要有别的孩子了。

爸爸的新妻子名叫利智，正是当年将爸爸从妈妈身边抢走的那个女人。

李思拒绝参加婚礼，后来她从报纸上得知，婚礼极尽奢华，与黄秋燕当年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她一面为妈妈感到不值，一面开始对爱情和爸爸产生恐惧。

李思不再像之前那样想尽办法制造机会与李连杰相处，相反，每次李连杰试图亲近她，她都避之不及。

黄秋燕得知后，找李思聊了很久，她说：

“你们终究是父女，不要因为妈妈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你爸爸找到了真爱，你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为了不让黄秋燕担心，李思只能按从前的模式与李连杰相处。

然而一年后，李思与李连杰的相处模式便被彻底打破了，因为利智生下了一个女儿——Jane。

要知道当初为了迎接Jane的诞生，李连杰甚至拒绝了出演《卧虎藏龙》的机会，可想而知他对Jane的珍视程度。

与Jane相比，李思一下就显得无足轻重了，李连杰几乎日日陪伴在Jane身边，逗她笑，陪她闹，因此大半年下来李思才跟李连杰相处了几个小时。

李思见状，心更冷了，她见了李连杰连一声爸爸都不愿意叫。

张凤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时常叮嘱李连杰常回家看看李思姐妹，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能太过偏心。

李连杰虽然嘴上答应了，却还是照旧只跟利智母女腻在一起，看到儿子这般不听话，张凤兰十分伤心。

彼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因李连杰而伤心。

2000年7月的一天，正在法国拍摄《龙之吻》的李连杰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他便抛下了所有工作，立马打车去了机场。

李连杰为何会如此着急呢？原来张凤兰刚刚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医生说她时日无多了。

李连杰匆匆赶到医院时，张凤兰已经到了弥留之际，陪在张凤兰身边的是李思和李苔蜜两姐妹。

李连杰看着虚弱的母亲，眼里不自觉地流下泪来，他紧紧握住张凤兰的手，就像他小时候那样。

张凤兰静静看了他一会后，终于开口讲话，她一脸严肃地说：

“以后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也照顾不了李思和李苔蜜了，希望你以后能一碗水端平，好好对待她们，你如果做不到，那我死也不能瞑目”。

听到母亲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操心他的事，李连杰感到十分内疚，他说：

“妈你放心，我一定做到，以前是我不对，以后会尽到我身为爸爸的责任”。

这个回答让张凤兰很是满意，她笑了笑，过了没多久便与世长辞。

张凤兰去世后，李连杰一改以往的作风，不仅时常回家陪李思姐妹俩，跟她们谈心聊天，还会特意给她们准备合心意的礼物。

时间久了，父女之间的坚冰渐渐融化，家里的欢声笑语也慢慢多了起来。

2006年，李连杰将李思和李苔蜜送到美国洛杉矶留学，母女三人终于团聚。

让李思颇感欣慰的是，母亲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与李连杰离婚后，黄秋燕的朋友曾给她介绍过许多对象，但她态度一直十分冷淡，直到碰到了王先生。

王先生是山东人，在旧金山开了一家餐厅，这家餐厅离黄秋燕开的理发店很近，因此黄秋燕时常去店里吃饭，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络起来。

黄秋燕之所以对王先生动心，是因为知道了王先生与他前妻的故事。原来虽然王先生已经与前妻离了婚，但得知她患癌后，他还是过意不去，专门来到她的身边照顾她，直到她去世。

2005年，黄秋燕与王先生在经过两年的恋爱后，终于修成正果，举办了婚礼。

这一年，黄秋燕43岁，距她与李连杰离婚已经过去了14年。

得知黄秋燕结婚，李连杰以李思和李苔蜜的名义给她送了5万美金。

至此，黄秋燕与李连杰的故事终于有了一个相对圆满的结局。

2010年，李思大学毕业，她在洛杉矶某文化公司找了一份工作，成了一名普通的打工人。

她白天认真工作，下班了就和朋友逛街聊天，和大部分白领的生活别无二致，即使你和她擦肩而过，也不会知道她就是李连杰的女儿。

如今李思已经34岁，她做着喜欢的工作，也有很多知心好友，但她的左手无名指始终空空如也。

父母之间发生的种种，让她早早地放弃了对爱情和婚姻的所有幻想。

对她而言，与其战战兢兢地挑选爱人，不如自己一个人待着，起码不会存在失望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