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灌香肠

听芹聊情 2024-09-21 03:00:45

在老家,准备过年,有两项活儿是必须在一起做,那就是煮肉和灌香肠。因为灌香肠要用煮肉后的高汤拌淀粉,这也就决定了必须先煮肉,后做香肠,且必须一天完成!

煮肉是大事,得充分地准备。猪肉要被切成一斤左右的大块来煮,猪头被一破两半,猪腿要整个地改刀,那情形有着梁山好汉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架势,所以煮肉需要备硬柴。古代的劈柴工具,竖刃的叫斧,横刃的叫斤。老家有一种工具叫连背斧,就是将斧和金连在一起的一种刨地、劈柴的工具,用现在游戏术语来讲,它的战力指数最高,一件顶两件。找来了存放多年的干枣木,抡开连背斧,寻纹就理,将一段段枣木劈开,红红的枣木心,堆成一大堆,看着就喜庆。过年煮肉,用枣木,讲究!

将猪肉切成一斤左右大小地块,泡入清水中,泡出血水。大锅架柴,锅内放清水,将沥干水的肉放入锅中,加入大料、桂皮、茴香等佐料,大火烧开。灶内的枣木噼里啪啦地烧着,锅里的肉咕嘟咕噜地煮着。小时候我们姐弟围着灶台,看着这沸腾的肉锅,觉得这是一年中最富足的时候,也是最解馋的时刻,那煮肉的香气是镌刻在灵魂里的味道。向灶内加柴,红色的火苗舔着锅底,锅里的肉与汤一起沸腾,这是过年最和谐的曲子,是年节里最美的节奏,最悠远的年味。

经过一个时辰地炖煮后,再将大火改成文火,文火慢炖一个小时,将肉炖得酥烂。小时候觉得这是最鼓舞的时刻,到了抡胳膊、挽袖子吃肉、啃骨头的时候了——我们姐弟每人拎着一根大棒骨,大快朵颐一番,吃得顺嘴流油;母亲切盘拆骨肉,拌上蒜泥;父亲倒上一杯枣儿酒,嗞啦嗞啦地喝上几口,酒香,肉也香!这一天的肉是管够的,狂吃海嚼一番后,常常吃顶了,以后好多天都不敢再吃肥肉。在我的记忆里,过年啃骨头是过年一个重要情节,与放鞭炮一样重要。

啃完骨头,紧锣密鼓地灌香肠。将煮肉的高汤重新加热,将切好的肉丁放入红薯淀粉中,倒入滚开的高汤,不停地搅拌,加入香油、鸡精,调成糊糊状,也调出一屡香香的味道。小时候是将猪大肠清洗干净,将调好的淀粉糊灌入肠中,用线将整根大肠绑成几段,很像是一根大莲藕。而今不再用猪大肠,而是用塑料的肠衣。将一个可乐瓶,于瓶顶三分之一处剪断,做成一个简易的漏斗。将淀粉糊灌入其中,用线绳扎紧口,放入滚开的水中,用勺子慢慢推动,文火煮之。一个小时后,捞出凉一凉,用刀切成小片,拌上蒜泥,入口软糯鲜香,绝对是美味。每年过年,我家都做上几十根香肠,吃上半个腊月,半个正月。这肠已成为我老家的特产。

每年我都参与煮肉灌肠的全过程,尽力寻找着童年的味道,全力复制着过往,让年摆脱信息社会的快节奏,变得舒缓而有年味。但我的子侄们却不愿意参与其中,似乎这美味也不能吸引他们,吸引他们的是手机,他们专注地玩着,似乎年不年地也就那么回事儿。

时代在变,年味也在变。我竭力地营造着年味,更多的是对时光的留恋和不舍。拍几张煮肉、灌香肠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里,点赞的颇多,大赞有年味。可没了年味的年,更像是一杯白开水,平淡无奇中,会让心漂泊起来,也让年失去了文化的依托。

今年春节又近,由于疫情的影响,政府提倡留在本地过年。我也响应号召,为抗疫做点儿贡献。但是我的心早已回到了老家,经常想,要是在老家,腊月十六该煮肉灌肠子了吧!

我甚至想,过年前的某一天,疫情消失了,我又能回家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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