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青藏高原,许多人都认为这里是地广人稀的蛮荒之地,这里海拔高,气候严寒,不是什么宜居之地。在古代,中原王朝除了元朝和清朝之外,没有任何一个王朝能够在此扩张,除了经营此地的成本太高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里实在没有什么经济价值。
最早看出青藏高原的战略价值的帝王是清朝的康熙皇帝。1716年,准噶尔大汗策妄阿拉布坦派遣名将大策凌敦多布攻入西藏,灭和硕特汗国。消息传到了内地,康熙皇帝准备出兵西藏。大臣们认为“藏地辽远,途险且恶,不能遽至,宜固守边圉”,也就是认为这块土地没有什么作用,不如放弃。
然而康熙皇帝却说“西藏屏蔽青海、滇、蜀,苟准夷盗据,将边无宁日;且贼能冲雪缒险而至,况我军?”最终,在康熙皇帝的强硬命令下,清朝大军进入西藏,击败了大策凌敦多布。从此,西藏纳入到了清朝的版图之内。
康熙皇帝认为西藏是青海、云南和四川的屏障,这个眼光的确是准确的。如果有敌对势力占据了青藏高原,那么云南、四川、甘肃的边防压力就会空前增加。要知道,军队从低海拔地区进军高海拔地区是非常困难的,况且横断山区、祁连山一带都是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地。例如唐朝时期,多次和吐蕃大战,吐蕃军队可以直接威胁关中腹地,而唐朝军队却无法在青藏高原作战,导致唐朝非常被动。
从元朝以来,青藏高原有了一个新的价值,那就是宗教价值。元朝时期,蒙古人征服了吐蕃,但是吐蕃的藏传佛教却征服了蒙古人。到了明朝时期,达延汗再次征服了青藏,并且将黄教确立为了正统宗教。此后,拉萨就成为了蒙古人的朝圣之地。准噶尔汗国之所以要攻占西藏,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想利用藏传佛教来号令蒙古人。当康熙“驱准保藏”后,借助宗教以控制蒙古人的主角就成为了清朝皇帝了。
到了近现代,青藏的战略价值又多了一份资源价值。青藏高原有大量的矿产资源,主要有铜、铅、锌、锡、钨、钼、铋、银等。例如其中的铜矿资源处储量约占全国总储量的40%,铅锌储量约占全国总储量的30%,银储量约占全国总储量的50%,金储量约占全国总储量的20%,锂储量约占全国总储量的30%。以前被视为荒漠的柴达木盆地,居然有57种矿产,其中原盐(占据全国的一半)、钾、镁、锂、锶、石棉、芒硝等矿藏储量居全国首位,溴、硼等储量居第二位。因此,柴达木盆地现在被称为“聚宝盆”。
青藏高原的水资源,是长期以来被忽视的资源。我们知道,亚洲主要的大河,例如长江、黄河、湄公河(澜沧江)、怒江(萨尔温江)、雅鲁藏布江(布拉马普特拉河)、恒河、印度河、阿姆河等都发源于青藏高原。有人说,青藏高原是如此多的河流发源地,那源头的水资源肯定也不多。这种观点恰恰错误了。
青藏高原并不是一个干旱的高原。每年的夏半年,印度洋的暖湿气流会被西南季风带到青藏高原的南部,于是形成了丰富的降水。其中,藏南地区处于西南季风的迎风坡上,降水最丰富,在800毫米以上,有的地区超过了3000毫米。三江源到横断山区一带,降水量在400到800毫米之间。
青藏高原降水量低于400毫米的面积大概占据了青藏总面积的一半。在其他地区,降水量低于400毫米就属于半干旱地区了,低于200毫米就属于干旱地区了。但在青藏高原却未必。由于青藏高原的海拔高,气温低,因此蒸发量也很小。因此,大量的雪水降下后,会长期积累在高原上,形成了大量的冰川、冰雪、湖泊和湿地。
先来看冰川和冰雪。青藏高原的冰川面积为10万平方公里,在世界上仅次于南极和北极,一共储存了8万亿吨的水。除此这里还有30万平方公里的积雪、130万平方公里的冻土。如果将这三部分的水资源加在一起,那么水资源总量就达到了10万亿吨。这是什么概念?目前,世界淡水资源最多的地方是贝加尔湖,这里有23万吨,占据了世界水资源的五分之一。而青藏高原的水资源总量能够接近贝加尔湖的一半,这不禁让人惊叹。
再来看湖泊。由于这里的蒸发量小,因而大量的冰川融水会变成了湖泊。青藏高原一共有1200个大型的湖泊,储水总量为8150亿吨,占据全国湖泊的一半。其中,中国最大的湖泊——青海湖就位于青藏高原,总的储水量为1050亿吨。
另外,青藏高原的大小河流本身也有大量的水资源。青藏高原有13条主要的大河,在高原上的年径流量为6500亿立方米,相当于密西西比河入海口的径流量。如果将青藏高原上的河流全部算起来,那年径流量就会达到一万亿立方米,超过了长江口的年径流量。其中雅鲁藏布江在青藏高原出口一带的年径流量为1400亿立方米。
而这些河流从青藏高原向周边过渡的时候,就会形成丰富的水能资源。2024年7月18日,国务院发表了《青藏高原生态文明建设状况》白皮书。白皮书中提到西藏的水能资源技术可开发量为1.74亿千瓦,位居全国第一。而横断山区的水能资源为1.6亿多千瓦,占全国水能资源总量的24%。总体来说,青藏和横断山区的水资源占据了全国的一半。
目前,中国正在大规模地在金沙江、雅砻江、大渡河、澜沧江等河流上修建水电站,逐渐开发这里的谁能资源。而怒江、雅鲁藏布江的水能资源尚未开发。如果能够在雅鲁藏布江上修建超级水电站,那这里的发电量将远超三峡水电站。
看到青藏高原这么多的水资源通过国际河流流向了外国,这不免让人心痛。如果能够修建大规模的水利工程,将西藏之水调取一部分到黄河和大西北,那一定会改造大量的沙漠,增加大量的耕地和草原、森林,并且可以解决黄河中下游缺水的问题,一举多得。
有人担心将这里的水资源调取一部分会引起国际纠纷,实际上这个担心是多余的。雅鲁藏布江、怒江、澜沧江三大国际河流在中国出境处的年径流量只占据了下游的22%、15%、14%。况且,调水的位置分别在雅鲁藏布江的中游,怒江和澜沧江的上游,满打满算,调水量也只占据三大河流总流量的5%、4%、3%,对下游国家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另外,西藏的地下水资源也不容忽视。由于这里的蒸发量太小,因而大量的水资源在雅鲁藏布江流域的上游,以及羌塘盆地下渗,形成了深地下水。2021年7月,中国河海大学、西湖大学、美国加州大学、瑞士联邦理工大学学者在国际权威的地球科学期刊《地质学(Geology)》杂志上发表了一篇论文,论文称长白山天池的水是来自于青藏高原,通过地下水通道涌来。这个发现轰动了中国的水利界。
河海大学的陈建生经过研究发现,青藏高原的深地下水会通过地表之下15公里的断裂带流向亚洲各地,然后在一些火山口流出。通过研究西藏水资源下渗发展羌塘盆地每年下渗的地下水为540以吨,相当于黄河的年径流量;雅鲁藏布江流域上游的年下渗量为300亿吨。
这些下渗的地下水,在青藏高原周边地下流动,中国学者已经发现一条从西藏到三江源,再到河西走廊、巴丹吉林沙漠、呼伦贝尔、长白山的地下水通道。陈建生还认为贝加尔湖的地下水补给也是来自于青藏高原。
该理论还能解释塔里木盆地的地下水资源问题。塔里木盆地蒸发量很大,地表水很快就蒸发了,但是这里却有360亿亿立方米地下水资源,水资源总量是贝加尔湖的10倍。这些水资源到底从哪里来,唯一的解释的就是从青藏高原下渗而来。
不过,这些深地下水虽然多,但是却不能无限制地开采。因为深地下水的来源是有限的,巨大的储存量是亿万的积累才形成的。在实际开采地下水的过程中,应该注意下渗量和开采量的平衡。
因此,必须要搞清楚这些深地下水的运行轨迹。有人说,通过西藏的水来救中国,这是天方夜谭,这只是民间的自娱自乐,上不了官方的舞台。这就错了。
2017年开始中国开始了第二次青藏高原的科考,水资源科考成为了一个重点,主要考察青藏高原几十年的气候、水文、湖泊的变化。我想,这些科考并非简单的科学研究,应该是为未来的西藏调水做好前期的理论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