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专业性强，同时又必须熟悉行里的所有业务，另一方面，除了过硬的专业素质外，还要求员工有魄力、决断力和坚定地职业操守。我想挑战一下自己。”

陶无忌面试的时候，直截了当地表示，想进审计分部。

面试那天因为苗彻在场的关系，陶无忌表现得有些过头，像忒入戏的演员，用力过猛，反倒失分了。

苗彻是这样对他说的：

进哪个部门，是行里统筹安排。等你被录取以后再操心吧。

很官方的回复，不评论也不抨击。

苗彻是谁？

苗彻是面试官，更是苗晓慧的爸爸，而苗晓慧是陶无忌的女朋友。

对于陶无忌来说，苗彻不仅仅是面试官，这场面试，更像是“见家长”。苗彻在审计部已经是“苗大侠”，而他呢，老家的房子，自家盖的，红砖绿瓦，小乡镇和大上海，地段摆在那里，房价还不及上海的零头，“见家长”，他没底气。

最后，陶无忌去了支行。

《城中之城》里的陶无忌至死不知，“面试失利”才是他最大的幸运，是他事业上最大的助力。

陶无忌去支行实习的第一天，他刚到门口，戴上实习证，在原地摆弄，接着又整理一下衬衫的领口。

忽然间，身后“扑通”一声巨响，似有重物坠落。未及回头，已有人嘶声尖叫起来。

陶无忌转身，地上躺着一个人，脸朝下，身体兀自扭曲几下，抽筋似的，随即才完全不动。

跳楼的是银行的戴副总，据说是受贿、拆借过桥那套，家中搜出好几箱现钞。

他亲眼目睹了戴副总临死前的挣扎，他踉踉跄跄地上了血淋淋的一课。以往都是纸上谈兵，都是术语堆起来的纸老虎，案例再骇人，金额再大，都是虚的，摸不到也触碰不到。眼下才是落到实处，他想忘也忘不掉。

若不是他面试的时候，过了头，他就不会来到支行，也就不会目睹这样血淋淋的场面。

这血淋淋的一课，时刻提醒着他，在他未来的职业生涯中，在漫长的岁月里，时时刻刻警醒着他，让他不要犯错，没有机会犯错。

有一个细节。

陶无忌入职之后，他和程家元被分到同一个师父，程家元知道他目睹了戴副总的跳楼，就一直揪着他问细节。

这场跳楼的血淋淋场面，在他的脑海中，本来就印象很深刻，还有像程家元这样无数没经历过的人，会时不时地问起他，就时刻在提醒着他，这件事，他永远也忘不了。

这件事会一直刻在他的记忆里，即使忘记了掉落下来的声音，忘记了当时踉跄差点摔倒的心情，但每当想起来时的那种感受，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在职业生涯中越走越远，他的路才越走越宽。

陶无忌面试直言要进审计部门，苗彻当即给苗晓惠发了条短信：

还有神J病面试时候直接说想当行长的，你男朋友不算特别弱Z。

陶无忌是一个新人，不说他的专业能力有多强，初入职场，就是一个小白，很多东西都得学。但他口出狂言，对于苗彻来说，他有点狂妄自大了。苗彻对陶无忌没有认可感。

人啊，一旦第一印象固定，那就很难改观了。

陶无忌若留在审计部，他会有一种错觉，一种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很厉害的错觉。也会因此失去很多学习成长的机会，甚至会变成“伤仲永”，最终走向没落。

一个人想当一个诗人的时候，他就失去了诗，一个人想当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失去了我自己。在你什么也不想要的时候，一切如期而来。

陶无忌去了分行，他对审计部依然有期望，但，更重要的是眼下，审计部只能暂时先收起来。

在分行，赵辉是副总，他在分行的口碑最好，能干又谦逊，几个大项目都是他主持带队。总行那里都挂得上号的。

他对陶无忌很欣赏，在他第一次见陶无忌的时候，就对他说：

分行很少招外地生。我听人力资源部的朋友说，你专业分和面试分都排在前面。好好干，小伙子。

虽然赵辉觉得审计部让他脚软，但是，他喜欢有雄心有冲劲的青年，他就是喜欢陶无忌，就是欣赏陶无忌。

赵辉欣赏陶无忌，他亲自写推荐信，让陶无忌进审计部。

对于赵辉的欣赏，有2个致命的好处。

陶无忌面试失利，得不到认可，他刚入社会，心里仅有的那点成就感就是学校里面的学习成绩，步入社会，这点成就感很快就被消耗殆尽了，他又得不到审计部的认可，准确来说，是得不到苗彻的认可。

他去了分行，若是再得不到比较有分量的人物的认可，那他对未来极有可能是失望的，失望至极，人就容易剑走偏锋，会走险境，很有可能就毁掉了一生。

赵辉的欣赏，让陶无忌对未来，不至于失去信心，仍保有热情，仍有奋斗的迫切感。

还有另一个好处。

苗彻只是凭着一场面试，就对陶无忌有了不认可的心。

可，这场面试，本来就掺杂了陶无忌的“表演”，陶无忌的真实水平并没有展现出来。

若是陶无忌留在审计部，除非他能轰轰烈烈地做出一件大事，让苗彻对他刮目相看，否则，苗彻只会对他越看越不顺眼，越看越觉得碍事儿。

初入职场，要想干出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谈何容易。

距离可以产生美，陶无忌远离了苗彻，他在分行得到了赵辉的认可，这也会引起苗彻的留意。

如此会慢慢发现陶无忌的优点，也会看见陶无忌的进步，最后会认可陶无忌。

这中间就有了赵辉做缓冲剂，否则，苗彻对陶无忌很难改观。

成长的过程其实就是世界观不断崩塌重建的过程。

或许陶无忌一开始，觉得自己的能力足以在审计部立足，但是，因为面试失利，他没能入审计部。

去了分行，他跟着师父，也会遇到许多的问题。

经历了失利的面试，他的傲气被磨了一些，菱角也被磨平了一些，或许没有这次失利，他就看不上一些小业务，但小业务才会让他成长。

他要走的每一步都需要稳稳的，所以他看不上程家元。

程家元畏畏缩缩的，从不表达自己的意见，但别人不管谁开口，他都使劲点头。

他们的师父白珏上班的时候溜回家看娃，关照他们两人“领导来了就说我上厕所”。陶无忌不置可否，程家元却抢先回答“师父，你去吧”。

真碰到领导查岗的时候，程家元又支支吾吾，慌里慌张，还是要陶无忌出面才搪塞过去。

但是，就是陶无忌看不上的程家元，这样的人，也是有他的用处的。过去的陶无忌，他绝对不会和这样的人为伍，或许是因为不屑吧。

但是，他来到分行之后，很多事情，都慢慢有了改观。

这种改观就是他的成长。

只有从底层，一点一点进步，一点一点被认可，他才能一步一步平稳地走，而且越走越远。

陶无忌入行面试的失利，才是他最大的幸运，也才是他事业进步的最大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