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义：旧时有替草民写状子的＂讼师＂，现今称律师，为打官司的百姓提供法律援助并收取不菲的诉讼费，这是一个亘古的行业，有些无良讼师吃了原告吃被告，因打官司整的倾家荡产的比比皆是。一声叹息：气死不可打官司……

痞支南湖吹风

（一） 时间回溯到义乌八十年代初，季老师扔了民办教师泥饭碗，一头扎进刚兴起的湖清门山货市场，做起了头扣生意。 经过几年辛苦打拼，手上有了部分余钱。 一切变化都很快，集体资产一夜之间全部变卖。 老季拍得生产队一个小园仓和毗邻的二间旧仓库，夫妻俩商议改善下逼仄的住房条件，筹建三间一厢新房。 择日开工后，房子建到第二层，遭到邻居滋扰，不让开边门。 泥麻，买了地皮邻居不让开边门，这是谁定的规矩？ 况且，季家和邻居相距几丈远，没有影响他出行啊？ 这两家中间这块地也是公地，谁也不碍着谁，不能你先建周围的空气都属你的吧？ 不管他，不理他，为防强邻骚扰，白天，老婆从娘家叫了几个壮汉亲戚帮工，以防万一。

（二） 炎炎夏日，七月流火的傍晚，忙碌了一天。季老师送走泥工师傅和帮工亲友，一个人在二楼平台打扫场地。 月光刚升起，蹭，蹭，蹭，一阵楼梯响，蒙眬中窜上来五六个男人，不由分说从背后一把摁住东家，为首叫阿强，外号＂猪栏＂，他手攥十二磅郎头拎起就砸墙，把二楼扶梯砸了个稀巴烂…… 围观的群众越聚越多，作壁上观。 季家兄弟闻讯赶来，被阿强的长子叫来的义乌保联一伙打手包围在香椿树下，掰断了手指。 猪栏父子殴打完，准备扬长而去。 季老师从楼顶爬起来，发了疯似地冲下楼，冲入人群解救兄弟，又是一场混打，对手有备而来，终究寡不敌众，痪倒地上……

（三） 这事惊动了村干部，村书记赶到现场，指责猪栏父子雇打手敲屋打人行为。 其在义乌皇园市场当值的猪栏长子回怼：他家违章建筑，我是替天行道！ 书记痛斥：人家买了地基建房，你家不让他开门，谁给你的权力？ 即使违章也轮不到你处理，还有村干部在…… 长子讪讪，房也敲了，人也打了，撤退。 这梁子结了，没完。 家人先把季家兄弟送医院疗伤。 走法律途径讨公道，找律师，找官场人脉，原告要求追究被告猪栏父子刑事带民事赔偿责任，被告千方百计托人开脱，一场诉讼，明暗较量，季家老婆也不是省油灯，天天跑公检法泡磨，人都快疯了。 想起了《秋菊打官司》一幕。

（四） 且说季某住进了中医院。同房四个病友，二个因打架受伤，另个是田心供销社的主任摔断了腿，再一个是针织厂的老任。 老任四十刚出头，络腮胡，人高马大，穿一双四十三码三节头皮鞋，据说做木工活腰扭伤了住院。 老任老婆花枝式，隔三差五带儿子过来探院。对老任脸上冰冰的，寒暄几句就走了，留下放暑假的儿子在病房做作业。 老任这个儿子也出奇的皮，作业做勿来，画柱腊烛台。 老任见儿子在作业本上乱涂鸦，飞起一脚踢过去，把儿子踢飞几尺远…… 田心主任背后嘀咕：看来，老任这个儿子不是亲生的…… （后来听人说果然不是老任亲生的，……） 那个后宅侬老朱啧啧咂嘴：谁都不服，就服老任儿子挨打功夫好， 一脚踢飞了，爬起来没事人一样…… 旁白：养个野种，老任七尺汉子能不窝气吗？ 一天，老季拔了吊瓶到外面溜达，被匆匆赶来探院的老婆一顿骂：老娘打官司跑断腿，你倒好没事人一式啦，呒骨气的东西！ 祸不单行，八月十五，忽报年迈的母亲深夜去世，么子带伤出院，回家料理母亲后事。

（五） 四兄弟三姐妹，除了老二甘愿独身侍奉母亲终老外，其余都已成家立业。 儿子女儿女婿，外甥，侄儿女，夫家的亲戚，婆家的舅，都来送母亲最后一程。 头七过后，远在陕西军工厂的二姐夫回程前，为小舅家这场官司久拖不决忿忿，准备独闯强邻家敲打一顿回来出口恶气。 在乡镇上值的连襟摇手嘘嘘：再等等，检察院已立案取证中，猪栏长子作为公职人员，唆众打人毁屋性质恶劣，肯定要处罚的。 既然走法律程序，就走到疷。

（六） 义乌土话讴“不蒸馒头蒸口气”，梁子结下了，总要有个了断。 料理完母亲后事，亲友散去，老季仰天长叹息，一个人躺在床上抽闷烟。 晚八点边门吱呀一声开了，邻居猪栏扑通跪到季某床前双手不断作揖：我错了，我不该敲你楼梯，打伤你兄弟，我愿赔……饶了我吧，请放过我家荣荣…… 当时嚣张跋扈的强邻一下子认怂了，老季一脸鄙夷：晓得今天，何必当初呢？ 老婆骂骂咧咧把他赶了出去。 过后的日子，只要老婆不在家，邻居就上门磨叽，一趟不成两趟，三趟…… 猪栏长子部队复员后在商城集团谋了个公差，农村人跳出农门成了吃皇粮的人，也算光宗耀祖的脸面，这回检察院直接介入此案，强邻慌了手脚，只能放下面子，取得原告谅解撤案，才是万全之策。 邻居父子轮番软磨硬泡，让季某人陷入沉思：杀人不过头点地，既然对方认错了，放他一马吧。 抄了他的饭碗，挨了法律惩处，这仇家三代人都没法清，邻居门对门，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怎么相处？ 几经思考，两害权衡取其轻。让被告赔偿医疗费误工费，损坏建筑物重修费，出具书面道歉，同意撤案和解。 一场邻里纠纷案落下帷幕。

后续揩屁股的事儿一件件：赔偿费给了兄弟一半，邻舍长子从市场淘的一个五金摊位，转手给了主持公道仗义执言的同村发小书记， 凡是相帮相助过欠下的人情一一打点完毕，才回西门继续办厂创业。 老婆气不打一处来，对老公大眼瞪小眼：阿呸，这房子我不要了，五万元甩掉！…… 鹬蚌相争，漁翁得利。农村旧改后，那幢房子升值上百万，只因这场无头官司，都打了水漂，被人捡了漏。 人生一盘棋，得得失失。 眨眼功夫，当年的強邻作古了，偶尔碰到其长子荣荣也早已释怀，相逢一笑泯恩仇……

老鹤拓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