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战是依托较大的作战空间,来换取时间移动兵力包围敌方,以优势兵力速战速决的作战方式。
后来一位伟大的运动战大师,总结运动战打法为“避敌主力,诱敌深入,集中优势兵力逐个击破”。
约两千年前的曹操,一生往往能以少胜多,居然也常常使用运动战打法,并还带出了得意弟子。与黑山军一战,是曹操运动战打法的典型之作,收效显著。
黑山军黄巾起义后,在冀州、并州之间的太行山区一带,出现了无数的大小起义军,起初都是自立山头,各自为战。(《后汉书·皇甫嵩朱俊列传》)
其中张牛角和褚飞燕联合,势力强大。
但张牛角在攻打冀州城池时中箭身亡,临死前让部下奉褚飞燕为帅,并要求飞燕改姓张,以继承其志。
(张燕让黑山军强盛)
飞燕改姓后,正是大名鼎鼎的张燕,能力非常高。
拥有两支军队后,张燕的实力远远超过其它山头,很快兼并了各个山头,控制的人口接近百万。
因太行山脉南端、司隶河内郡的朝歌县(今河南省鹤壁市淇县)境内有黑山,张燕领导的军民自号“黑山”。
当时朝廷无力征讨黑山军,这张燕是个聪明人,很会抓住时机,主动派出使者到朝廷请求招安,于是朝廷拜张燕为平难中郎将。(《三国志·张燕传》)
让他统领太行山区各山头所有事务,每年可向朝廷举荐孝廉,并派负责账簿的官员到洛阳与州郡一样报销账目。(《后汉书·皇甫嵩朱俊列传》)
张燕之所以能和公孙瓒、陶谦等诸侯并传,不只是因为他后来投靠了曹操,更重要的是他从这时起就享受到了诸侯待遇,成功将自己洗白。
(于毒盘踞的鹿肠山一带)
黑山军在河内郡这一带的统帅叫于毒,以在朝歌县的鹿肠山为中心,控制周边各山头。(裴注《三国志·袁绍传》引《英雄记》)
后来张燕一度兴兵河内,逼近京师洛阳,朝廷任命朱儁为河内太守,仅用家兵便将其击退。(《后汉书·皇甫嵩朱俊列传》)
在河内的于毒等首领必然参与了此战,之所以能轻易被朱儁家兵击退,当只是一次对朝廷实力的试探,见还不是那么容易打就收。
190年,诸侯并起,董卓迁都长安,不安分的张燕开始结连诸侯搞事情了。(《三国志·张燕传》)
还与朝廷有勾挂,193年袁绍反攻鹿肠山于毒老家时,一同斩杀的还有朝廷派来的冀州牧壶寿。(裴注《三国志·袁绍传》引《英雄记》)
壶寿明显是来和袁绍抢冀州的,于毒193年初攻入邺城,也有壶寿领导的朝廷军队的帮助。
(于毒)
可见,黑山军虽主要由百姓组成,但有张燕这样合众连横的智者领导,能借势借力,不可等同于其他起义军视之。
破白绕于濮阳黑山贼于毒、白绕、眭固等十余万众略魏郡、东郡,王肱不能御。--《三国志·武帝纪》
191年秋冬,河内的于毒等十万黑山大军,出兵攻打袁绍邺城所在的魏郡,及兖州的东郡一带。
兖州刺史刘岱任命的东郡太守王肱无法抵抗。
太祖引兵入东郡,击白绕于濮阳,破之。袁绍因表太祖为东郡太守,治东武阳。--《三国志·武帝纪》
曹操借这个机会,离开袁绍,领着手下不多的人马进入东郡,在东郡治所濮阳打败了黑山首领白绕。
(曹操打败白绕成为东郡太守)
袁绍表曹操为东郡太守,治所不在黄河南岸的濮阳城,而设到了黄河北岸的东武阳。
这一条的信息量很大。
王肱不能抵挡黑山军,连治所都被白绕围攻,或者打了下来。这个太守肯定是名存实亡了。
袁绍此时明明与董卓已经对立,却“表”而不是直接任命曹操为东郡太守,自然是这个形式很重要。
冀州牧袁绍没权任命兖州的官员,虚表朝廷,而实派自己人为大吏,由袁绍起,之后诸侯争相效仿。
曹操是朝廷的东郡太守,所以我不是我袁绍抢了你盟友刘岱的地盘。
东武阳在黄河北边,离邺城近,便于袁绍控制。而且于毒的大本营在黄河以北,主要袭扰的地方也在黄河北面,以东武阳为治所对稳定东郡北部确实有好处。
(曹操驻顿丘,夏侯惇驻白马)
于是,肃清东郡黄河南边的黑山军后,曹操让副手夏侯惇带一支人马扼守白马渡口(《三国志·夏侯惇传》),不让黑山军南渡。
对夏侯惇的这个命令,说明了曹操此时领的东郡是整个东郡,不然不用操心黄河以南部分。与后来以黄河为界,同时存在夏侯惇和臧洪两个东郡太守的情况不同。
大败黑山军三年(192年)春,太祖军顿丘,(于)毒等攻东武阳。太祖乃引兵西入山,攻(于)毒等本屯。(于)毒闻之,弃(东)武阳还。太祖要击眭固,又击匈奴於夫罗於内黄,皆大破之。--《三国志·武帝纪》
192年春,曹操驻军到曾在这里做过县令的顿丘县。
于毒等黑山军跑到了东边攻打他的治所东武阳城。
诸将皆以为当还(东武阳)自救。太祖曰:"孙膑救赵而攻魏,耿弇欲走西安攻临菑。使贼(黑山军)闻我西而还,(东)武阳自解也;不还,我能败其本屯,虏(黑山军)不能拔(东)武阳必矣。"遂乃行。--裴注《三国志·武帝纪》引《魏书》
很明显,曹操不往东回救东武阳,就是围魏救赵之计,要往西攻打于毒老家,以解东武阳之围。
而且于毒有十万大军,曹操兵不过数千,直接硬钢也只不过是以卵击石。
但这仅仅还只是他预备的好戏的序曲而已。
于是,曹操带着人马一路往西,攻打鹿肠山等于毒等人的大本营。
别以为黑山军都是由军人组成,他们都是日子过不下去,拖家带口的百姓。山寨里都是他们的父母妻儿,这能不救吗?
(曹操围魏救赵攻其必救)
这就是《孙子兵法》说的“攻其所必救”。黑山军听说家人危险,赶紧撤了对东武阳的围攻,赶着回救大本营。
因为是十万火急,黑山军不可能做到军纪严整地回救,急匆匆往回赶的军队,必然是分散成一部一队的,收尾不能相顾。
曹操爱读《孙子兵法》,这就是让敌人按照自己的意志调动,形成分散,自己预设伏兵,以逸待劳,集中优势兵力,歼灭较弱的敌人。
运动战的先决条件都已成熟,该具体执行了。曹操得知黑山军回援,便往东在他们的归途上设伏。
“要击”是中途拦截加以袭击的意思,就是伏击。
于毒的主力人多,伏击也打不过,放过。七年后被曹操在射犬之战斩杀的“大白兔”眭固所部过来了。
曹操伏兵一出,将其大败。
(曹操运动战大败眭固於夫罗)
然后又继续往东找能打得过的敌军部队索战。
又是一个将来还会与他有交集的人进入了他的视野。那就是南匈奴单于於夫罗。
於夫罗是个倒霉蛋王子,汉朝廷准备镇压幽州张纯叛乱,让归附的南匈奴出兵,由於夫罗担任指挥官。
结果因这次南匈奴出兵发生了政变,於夫罗内附到司隶河东郡的平阳,靠抢掠、当雇佣兵为生,死后弟弟呼厨泉继承他的军队,不过他的孙子是建立汉赵的刘渊。
曹操在邻接顿丘西北的魏郡内黄县,遇见这支跟着于毒来掳掠的雇佣军,一衡量打得过,毫不客气地把他们胖揍了一顿,获得大胜。
曹操对黑山军之战,虽然没能消灭黑山军主力,只是取得了两场局部战役的胜利,但调动了十万黑山大军,让他们虚惊一场,受挫而暂时停止了对魏郡、东郡的进攻,使曹操的东郡得到了一段时间安宁,为曹操下一步入主兖州赢得了机会。
(南匈奴骑兵)
曹操的运动战我上面这战我们可以看出,运动战的关键点在于“动”字。
让敌人按照自己的意图动,当然不是要让所有敌人全都动。不该动的让他别动,起不到作用;该来送菜的就让他动,自己来送死。
更重要的是自己动,曹操此战先后大败了眭固、於夫罗两军,如果他动得更快,甚至还可以打败三军四军。
这就是那位伟人说的要能“跑”,与时间赛跑,完成各种穿插堵截。“跑”决定运动战的效果。
曹操的军队就是这样一支能“跑”的军队。
(200年)二月,(袁)绍遣郭图、淳于琼、颜良攻东郡太守刘延于白马......夏四月,公北救(刘)延......公到延津......(袁)绍闻兵渡,即分兵西应之。公乃引军兼行趣白马,未至十馀里,(颜)良大惊,来逆战......遂解白马围。--《三国志·武帝纪》
(官渡之战曹操时间换空间奔袭)
官渡之战初期,颜良等攻打白马城,曹操救白马的方法是,先到延津渡吸引袁绍分兵来守,然后“兼程趣”白马,就是加倍速度奔向白马,速度之快让颜良“大惊”。
这又是利用跑的速度,一支部队起到了两支军队的效果。
曹操之所以常常能以少胜多,就是靠他能掌控战场的局势,通过自己的军队能“跑”,时间换空间,起到多支军队的效果啊!
夏侯渊跟随曹操征战多年,擅长千里奔袭,正是曹军能“跑”的佼佼者,可以说是曹操运动战得其精髓的人。
总结能以少胜多,不都是运气使然,主要还是靠胜利者的才智积累。
运动战只是以少胜多的一种手段,如果不能像曹操一样足智多谋,学习夏侯渊一招鲜跑遍天,把已拥有的一项技能发挥到极致,又何尝不能成就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