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裔演员尊龙曾经出演过意大利导演贝纳尔多·贝托鲁奇的《末代皇帝》,一经上映东京电影节,便取得轰动。
人们重新开始审视中国最后一位皇帝溥仪的一生,当然电影中的溥仪是被艺术加工的,仿佛一切历史事件都是外界压力强加给溥仪。
其本人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被中国军阀和日本法西斯所绑架。
历史上真实的溥仪是不值得后来人潮水般的同情,他的一生在不幸中成为了大幸。
在那个人不如猪的封建乱世,溥仪吃的、穿的、用的比大多数人都要好上千倍,过着大熊猫般的生活。
他做错的事,有人代罚;写错的字,有人代改。
许多人不知道的是,在历史不起眼的角落,在溥仪皇家子弟的背后,倒有那么一个人,敢于舍弃贵族身份,异常低调生活在北京什刹海。
他就是溥仪的亲四弟——溥任。
满清遗民的子孙1918年的北京还处于军阀的手里,在什刹海北岸的醇亲王府里,一个男婴呱呱落地。
父亲是第二代醇亲王爱新觉罗·载沣,母亲是载沣的侧福晋邓佳氏。
他比末代皇帝溥仪整整小了十二岁,此时距离溥仪退位也将近七年。
溥仪和溥任在幼年时并没有多少交集,主要原因还是清朝末期皇帝更换频发,继而引起的继承人选问题。
同治帝无子且早逝,这意味着咸丰帝一脉绝嗣。
为了继续帝位的延续,慈禧选择了咸丰帝第七子醇亲王奕譞(慈禧的小叔子)的次子,也就是后来的光绪帝作为继承人。
不过清朝末期统治者的寿命就像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也英年早逝,也有可能是慈禧暗里命人杀害。
这下帝位又出现了空缺,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有了空缺,就要从皇家子弟找人弥补。
慈禧作为清朝末期实际统治者,掌权时间长达47年。
在政治漩涡玩弄权术半个世纪的慈禧对继承人选格外重视,必然要选择待百年之后不会清算自己的政治盟友后代,于是溥仪便进入了慈禧的眼中。
溥仪的父亲载沣和光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同时溥仪生母瓜尔佳氏是慈禧太后的心腹重臣荣禄的女儿。
从这层关系来说,溥仪和溥任都应该叫光绪帝一声大伯。
慈禧为了控制和拉拢荣禄,在瓜尔佳氏幼时便将其收养在宫中,溥仪就这样顺利成章成为了清朝皇帝。
按照辈分来说,慈禧就是溥仪和溥任兄弟的大奶奶。
辛亥革命之后,千年的帝制变成过往。
哀莫大于心死的载沣不问政治,一门心思当起了宅男,那时载沣甚至不去参加帝党的复辟活动。
不过在1912年载沣因与嫡福晋幼兰志趣不投,为了弥补情感上的失缺,生理上的欢愉,载沣决定纳妾,这便是后来溥任的生母邓佳氏。
1924年,直奉战争激烈正酣,谁知冯玉祥发动了“首都革命”,将宣统帝溥仪赶出了紫禁城。
爱子之心,人皆有之,载沣还是希望溥仪能够重新在紫禁城安家,便多次和冯玉祥交涉。
无奈冯玉祥认枪不认人,载沣只能作罢。
也许是累了,或是倦了。
从此载沣便在醇亲王府教导溥任要清静淡泊,洁身自好,还亲自写过一段治家格言:
财也大,产也大,后来儿孙祸也大。借问此理是若何?儿孙钱多胆也大。天样大事都不怕,不丧身家不肯罢。财也少,产也少,后来儿孙祸也少。若问此理是若何?子孙钱少胆也少。些微产业知自保,俭使俭用也过了。
这则家训通俗易懂,言简意赅,读来琅琅上口,告诫后世子孙,要远离权力和金钱。
溥任后来承担起了家族的族长一职,践行了父亲载沣的处世哲学和为人秉性。
桃李满天下新中国建立后,溥任成为父亲身边的得力帮手。
载沣虽然远离政治,却在闲暇时对公益事业颇感兴趣。
曾经数次将醇亲王府中珍藏多年的文物以及上千册原版古籍藏本,无偿捐献给北大图书馆供学生和教师阅读研究。
又把家里珍藏的醇亲王金印,毅然捐献给国家历史博物馆。
可惜的是1951年,载沣在七弟载涛家里吃过“菊花锅”回家后,突然感冒发烧,接着诱发尿毒症,于2月3日去世。
封建时代最后三年的实际掌权者就这样离开人间,留给后人只有无尽的感慨。
父亲走后,溥任继续着未竟的事业,由于溥任自幼接受的是古典传统文化,国学根底深厚,诗词歌赋在行。
溥任以校长的身份,创办了北京竞业小学,校址就选在自己的家中。
当时创建学校的经费不够,溥任便请来木匠,用王府里的旧木头改造成座椅板凳。
老师不够,溥任就鼓动自己的七妹担任教师。
经过几年的发展,竞业小学渐渐在胡同内外有了名气,孩子也多了起来,入学最多时达到了两百多名。
为了让更多的贫困儿童也有享受教育的权利,溥任还减免了部分学费。
1957年,公私合营时,溥任将竞业小学连同所有房地产上交给国家。
可他并未离开教育行业,而是相继在北京的西板桥小学,厂桥小学教书,先后教授过语文、数学、地理、历史等课程。
有时学校人手不足时,溥任还兼任学校中的财务人员,一干就是四十年。
寒来暑往的日子是溥任人生中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不用和街坊谈起皇家往事,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争斗,陪伴溥任的只有天真可爱的孩童,因此溥任格外重视身为人师的身份。
为此溥任给学生上课时从不迟到,总是在前一晚准备好教案,早早起床。
据溥任的长子金韫嶂回忆:“父亲上课时穿戴整齐,没出家门前,手里拿着自行车钥匙,眼睛盯着墙上的挂钟,坐在床边。一到出门时间,他立刻站起就走。”
1988年,年过古稀的溥任以高级教师在厂桥小学退休。
不过溥任有一次和妻子在香港旅游时,当地多家媒体报道了他的行踪,这引发了许多人慕名来求这位“皇家子弟”题字、篆书。
因此溥任得到了一笔书画款,待旅行一结束,溥任就将这笔资金捐给了希望工程。
久而久之,捐资教育成为了溥任的习惯。
1991年,溥任向北京郊区的满蒙小学捐献了一万元用于购买教学用具。
1994年,溥任和溥杰合作的书画在日本售出,获得了60万日元。
回国后,溥任把自己的30万日元捐给了青少年发展基金会。
一介平民也有小“癖好”溥任作为“皇弟”,虽然摆脱了皇室的纸醉金迷和利欲熏心,却保有着文人的小“癖好”,从这些“癖好”也能看出溥任的文人气息。
第一个“癖好”就是溥任出去遛弯总要到书店去浏览一番,除此之外,溥任还非得在书店买一本书才肯回家,很少有例外的时候。
身边人也搞不懂溥任这是真心喜欢,还是仅仅是装腔作势,大抵是旧时代文人的腐儒味道。
除了在读书上与众不同,溥任还醉心文物古玩,尤其是玉石之类。
溥任在出门时,眼睛不时瞅瞅脚下,只要见到色彩斑斓的石头,就俯下身子,用手捡起,把玩许久。
邻居初见溥任这样,还以为是练了那种武功秘籍呢?得知原来是捡漏,都笑着说:“任四爷,你说你什么石头没见过,还非得这样,也不怕跌份。”
溥任听完,也不恼怒,反而说到:
“这有啥跌份的,甭看我是皇家后裔,却不靠祖宗吃饭,再说这石头也是有灵气的,《红楼梦》中的贾宝玉口中的宝玉原先就是青埂峰下的一块顽石,在经历人间的洗礼后,方能成为宝玉。我想这人大概和石头没什么分别。”
的确,亲历社会变迁的溥任,对于皇族的演化,人生的无常,看得很透。
他常说:“人终究是社会性动物,不能逆大势,要时时刻刻跟上社会的变化,才能有一席之地。”
所以平常溥任喜欢骑着老式的自行车去买菜,同菜市场的摊贩交谈,还总要拐弯去报亭买一份报纸,查阅世界新闻。
即便年过九旬,溥任渐渐双耳失聪,溥任仍然坚持读报学习,借助于妻子张茂滢充当“翻译”。
2015年,97岁的溥任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在北京安详离开,走完了平凡低调的一生。
追悼会上,他的子孙亲戚身穿黑衣,胸带白花来送这位世纪老人最后一程。
灵堂上的宁静致远是溥任生前最喜欢的政治家诸葛亮留给后人的成语,同时也是溥任最真实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