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6年3月,徐阶因欣赏高拱的才能,不顾他人反对,依旧向嘉靖帝举荐高拱入阁参政。可高拱不但无丝毫感激之情,还瞪起双眼捏紧拳头,突然向徐阶狠狠地咆哮道:“徐阶,我老高和你不共戴天!”
其实,这并不是徐阶第壹次举荐他。早在7年前,徐阶就很看好高拱,于是与严嵩一起举荐他担任国子监祭酒,也就是相当于校长的职务。
转眼7年时间过去,高拱从四品小官一路飞升到文渊阁大学士正一品,这速度着实惊人般的快。
但对于徐阶的无私举荐,高拱并不买账,不但对他毫无感激之情,还嘲讽这是徐阶在拍他的马屁,他认为能成为大学士全靠自己的才能,是命中注定。
这未免有点太过自负。
可徐阶只是一笑了之,并没有对他产生丝毫计较。
然而,高拱对徐阶不屑一顾的态度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事情更是令高拱火冒三丈、七窍生烟!
高拱进内阁几个月后,吏部言官胡应嘉突然上疏指控他值班期间擅离职守,经常跑回家和小老婆厮混,行周公之礼!
徐阶知晓后耐心安慰他:“不必在意言官的捕风捉影!”
可高拱怎能不在意,毕竟人家指控的是事实。自己都50多岁的人了,身边还无一子,所以把家人搬到宿舍附近,一有空就方便行周公之礼,这也是迫在眉睫的“大事”。
但不小心被人抓住把柄,于是恼羞成怒。然而,当他发现指控他的胡应嘉和徐阶居然是同乡时,他又开始炸锅了,顿时七窍生烟,一蹦三丈高,拉大嗓门怒吼道:“徐阶,只要有~机会,此仇我非报不可!”
对于高拱的猜忌和炸锅的态度,徐阶虽然已经很反感但始终无动于衷,因为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办!
当年12月,嘉靖帝在昏沉中去世,徐阶立马命令太监们保守秘密,他要去办一件大事。
随后,他火急火燎地跑回内阁,激动地拉着张居正的手点头示意,张居正探问道:“要不要请大学士们来一起商议?”徐阶气喘吁吁的挥手示意:“来不及了,刻不容缓,你我二人就足够!”
当时昏睡的嘉靖帝并没有留遗诏的能力,所以他们二人商量的正是伪造遗诏的事,越少人参与越好。
在遗诏公布的那天,整个朝堂、甚至整个大明帝国都在欢呼雀跃,对徐阶感激涕零,因为他用遗诏的名义将“大礼”“大狱”两案的冤枉者全部复官,同时使裕王朱载垕顺利即位,于是徐阶的声誉立即名扬四海。
此时的徐阶还沉浸在大功臣的角色里,丝毫没有留意到高拱躲在阴暗角落里折射出来的两道仇恨的目光。
高拱气得牙痒痒,认为徐阶悄悄地拟遗诏不找他商量,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所以他对徐阶的仇恨日益加剧!徐阶也越发觉得高拱的脾性实在很难相处。
一天,张居正晋升内阁大学士,徐阶组织召开内阁会议,还没等他把开场白说完,高拱就气冲冲地猛地站起来,肆无惮忌地大声怒吼道:“按照惯例,遗诏须由大学士们一起草拟,你为何擅自做主!?”
张居正~见状急忙站起来要替徐阶解围,没曾想,高拱却发疯似的指着张居正的鼻子呵斥道:“这件事还轮不到你插嘴,那时内阁还没你呢?”
张居正只好徐徐坐下,徐阶楞在原地,不做任何答复,因为经过这段时间对高拱的了解,他根本就不屑于回答他的质问。
高拱发现自己的质问有如此明显的效果,他越发地像个泼妇一样:“你倒是说啊!啊?”
如果是旁人,早就和高拱决战几百个来回了,可他是徐阶,他只想把时间和精力花在值得的事情上。
他见高拱没完没了的唾沫横飞,沉稳而敞亮的声音脱口而出:“我请问,这遗诏如何?”
“什么?”高拱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徐阶随即把语气加重:“请问我拟就的遗诏如何?”
原本高拱就是朱载垕蕞信赖的老师,现在朱载垕即位,高拱只怕连做梦都会笑醒!
此番反问一语中的,高拱面对徐阶无懈可击的话语,只能闭嘴。可他只是口服心不服,他握紧拳头慢慢坐下,脸上又露出了对徐阶仇恨的面孔。
这一次,徐阶以为高拱会安分些了,可结果并未如他所愿。
1567年3月,正直举~行五品以下京官的大考核——京察。可京察结果一出,被判定不合格的官员都和徐阶有关系,合格的官员全都是山西人,高拱的同乡。
事出蹊跷必有妖!徐阶的头马胡应嘉为吏部言官,刚开始不知为何同意考核的结果,现在发现问题所在又站出来反对,指控高拱同乡杨博否败、考核结果有携私愤,前后自相矛盾。
于是朱载垕下令内阁商量处罚胡应嘉,高拱看准时机迫不及待地抢先发言:“理应将胡应嘉革职为民!”
张居正觉得革职为民似乎有点过重,高拱如吃了炮仗一样语气凌厉,坚决维护他的决定!
徐阶无可奈何,只能点头附和,毕竟这次真的是胡应嘉玩得不太靠谱。
高拱沾沾自喜,他觉得自己这次终于占了徐阶的上风,于是吐了一口长气,可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愿就轻松结束,等待他的竟是更大的风暴!
言官们知晓胡应嘉被革职的消息后,紧接着指控高拱的行动如排山倒海般接踵而至,以欧阳一敬为代表的言官联合上疏指控高拱毫无宰相气度,高拱被这些言官们来势汹汹的指控气得捶胸顿足,认定背后都是徐阶所为,发誓定要和他们死磕到底!
可高拱被攻击得心烦意乱,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还有余力死磕。他只好同意徐阶的意见,撤回对胡应嘉的革职。
这一次,徐阶终于用言官的力量让高拱屈服!
正当徐阶以为一切将会恢复到良好秩序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欧阳一敬如脱缰之马,不受控制地再度指控高拱专横跋扈,应该去职!
高拱被气得死去活来,理直气壮地和欧阳一敬一较高下,哪曾想,高手在民间,自己并不是欧阳一敬的对手。高拱被批得体无完肤,差点脑出血,一气之下,竟上疏辞职,朱载垕当然能有办法成功挽留。
这一次事件,高拱还是断定徐阶在背后搞鬼,于是他逼迫徐阶:“这群言官肆无忌惮地攻击大学士,按传统应受廷杖!”
可徐阶却进行冷处理,企图放过言官。高拱得知后,暴跳如雷:“你徐阶有言官,我老高也不是光杆司令!”
于是,高拱的头马御史齐康调动人手,疯狂般地向欧阳一敬围~攻,可遗憾的是却被大批北京言官反包围,以失败而告终。
此时的高拱已弹尽粮绝,但他还是用力瞪起双眼捏紧拳头,突然发疯般狠狠地咆哮道:“徐阶,我老高和你不共戴天!”
这不过是战败后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而已!
徐阶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他终于教训了这个桀骜不驯的山西佬!
可事情却再一次出乎他的预料,正当徐阶还沉浸在“战功”里沾沾自喜之时,南京的言官竟悄无声息地爬上了攻打高拱的擂台,高拱再次被推上前台,接受狠毒的批斗洗礼。
这一次,高拱决定和徐阶来个鱼死网破!
这不?机会来了!
一天,大学士们在一起聚餐,高拱抓住机会向徐阶发难:“蕞近我总是吃不香,睡不好,噩梦连连,就连睡觉也要时刻抱着宝剑不能松开,时常被噩梦惊醒,猛地按剑而起!回想您的所作所为,真是要气炸我的老肺啊!”
徐阶只是静静地坐着,浅浅一笑。
高拱随即又狠狠地说道:“您现在又广结言路,还非要驱逐皇帝的老师我,就不怕遭包应吗?”
徐阶听罢,收起了笑容:“那请问齐康是受了谁的指使?”
高拱顿时哑然。
对于高拱的攻击,徐阶内心很清楚他的算盘。于是接着盘问:“遗诏的事当时你是默认好的,当然,身为臣子,为主子正名那是分内之事,并没有损害到你的利益,更何况还是为你助力了。当时你在礼部时,不是悄悄给过皇帝一封密函吗?要不拿出来给大家欣赏欣赏?”
高拱当时写这封密函的原因是自己也想为朱厚熜分忧斋醮事宜。
高拱听罢,恼羞成怒,立马起身,甩袖而去。
一天后,高拱又上疏请辞,朱载垕没应允。
然而,就算是高拱有辞职的意愿,南京的言官也并没有因此而停止指控他。高拱身心俱疲,心灰意冷,又一次上疏请辞,朱载垕还是不同意,高拱没辙了,就只能用撒娇卖萌的手段隔两天上疏一次。
他在蕞后一道上疏中指出自己已病重,再这样下去,非殉职不可!
朱载垕大惊失色,立马询问刚和徐阶见过面的人,那人回道:“的确很重!”
于是,1567年5月,高拱便成功地找到借口请辞回家。
紧接着,一年后,徐阶也请辞离职。
然而,令徐阶没想到的是,他刚离职不久,高拱便重回内阁,上任吏部尚书,将徐阶以前的壹切正直举措一举推番。
更意想不到的是,徐阶家族有难,高拱处处打呀。徐阶虽未被高拱整垮,却已伤筋动骨,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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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阶因为看重人才,几次举荐高拱,使他从四品小官一路飞升到正一品,可换来的却是高拱对他不下于9次的仇视。然而,徐阶的涵养不是说说的,内核稳定的他坦然接受着高拱的屡屡“进攻”。他自己也没想到他当时只是看到了高拱为官的能力,却没有深入了解到高拱的性格,导致自己深陷漩涡。
高拱是个头脑聪明又敢想敢做的人,做事雷厉风行,就是性格上太过于自负,如果想让他对徐阶产生半分感恩,那是不可能的事。
无端的猜忌只会让他对徐阶的误会越陷越深,视如仇敌,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有仇必报,决战到底,就是他性格的真实反馈,就算是有九头牛都未必能拉得动他的那根死脑筋。与这样的人打交道,需时刻谨慎小心,不能得罪,要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他们本都是有抱负的为官之人,只是因为性格迥异,做事风格差异,两人才会陷入对弈的局面。如果他们的关系一开始就处理得很好,那朝堂局势或许会呈现出另一番美景!
徐阶与高拱之间的恩怨纠葛既然已成为历史,当然无法用现在的心境来评判当时的对与错。但我们可以以此为戒,塑造好自己的性格,改变自负的心态,不要让仇恨蒙蔽自己的双眼,用正确的思维~方式重新审视自己与身边的人与事,一切都将会变得更美好!
高拱这样做是性格使然,徐阶看重高拱才华并多次提携,但高拱自负、不甘人下,最终被自己狭隘的性格害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