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一晃眼,神秀出家已经二十多年,这天,神秀在寺中静坐,忽听得寺外两名僧人正在争论。
神秀记得一人是刚刚来到寺中的云游僧定安,另一人则是一成,是年轻僧人中较出色的一位。看样子他们已经为一个问题争了好久,但离也说服不了谁。
这种争论在寺中经常发生,神秀也不当回事,正当他欲收心静思的时候,忽然听到他们提起了自己的名字,神秀不由得听了下去。
一成道:“神秀法师说:修身重在修心,只要一心向佛,无论在山林或是闹市都是一样的。”
定安道:“对得道的人来说自然是这样,但能够在闹市做到修心的能有几人?你能做到吗?”
一成道:“贫僧修为甚浅,尚未能做到。”
定安道:“那贵寺数百僧人,又有几人能做到?”
一成道:“那可就多了,譬如神秀法师便能做到。另外,譬如……”一成想起平时寺僧言行,发现真正能做到心如止水者,除神秀以外,找不出来,不由得语塞。
定安道:“大厦之材,本出幽谷,不向人间有也。以远离人故,不被刀斧损斫,一一长成大物后,乃堪为栋樑之用。故知栖神幽谷,远避嚣尘,养性山中,长辞俗事,目前无物,心自安宁,从此道树花开,禅树果出也。”
神秀听定安字字珠玑,句句在理,忍不住离开坐禅之处,冲出来执住定安的手道:“想不到真有高僧来寺了,请受贫僧一拜。”
定安仅三十岁年纪,此时见一高大僧人执住自己的手,已经吓了一跳,听说要拜自己为师,更是手足无措。
“法师请起,贫僧修为浅薄,怎敢枉为人师?”定安道。
“法师不必自谦,贫僧刚才听法师所言,如雷贯耳,法师定要收贫僧为徒才是。”神秀说道。
一成在旁边惊讶不已,赶紧对定安道:“这便是我刚才提到的神秀法师。”
定安忙合掌作礼道:“法师乃大德高僧,岂是贫僧所能望其项背者?贫僧引他人话头,却叫法师见笑了。”
神秀道:“如何说起?”
定安道:“贫僧前些日子自东山听弘忍法师说法,其中有僧问到:修行为何要在深山幽谷,不在繁华闹市?弘忍法师便有以上说法,贫僧只不过是记性较好,照搬照用而已。”
神秀这才放开定安的手,道:“弘忍法师是何人也?”
定安道:“自达际祖师将种法传入中土,历经五祖,弘忍法师便是第五祖。”说着便念起经文来:
说万物无生无灭而不执有生有灭之见;说万物无常而不执万物恒常之见;说万物无实在之体相而不执其有实相之见;说万物可暂住、可变异而不执常住不变之见;说万物有刹那变化而不执无变之见;说万物之自性虚而不实,不执其为实有之见;说世间万物空而不空,非空非不空;说认为人死业报即断之见为断见,认为人的身心可常住不灭之见为常见......
定安所说的是《愣伽经》中的一小段,这《楞伽经》也是神秀常念之经,只是其中佛理深奥,似懂非懂,此时听定安念来,别有一番道理。
神秀亦是聪明人,立刻悟到其中关窍,恍然道:“原来弘忍法师是以《楞伽经》为本的。”
定安道:“法师听我一念,便即有悟,非常人也,定是与《楞伽经》有缘。”
神秀将日光投向空中,叹道:“天下还有这样的人,我神秀空自在此寺中,坐共观天。”
是夜,神秀将寺中的事情略作安排,即离开天宫寺,前往东山找弘忍。天宫寺的僧人都表示不能理解,以神秀之德望,已非一般僧人能比,何必还要跋山涉水地去拜师呢?
但神秀认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
等他到达东山的时候,已经五十岁。
明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