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世三年后，我回家过年，大年初二的早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母亲去世后的头七，我和妹妹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然后就开分了。妹妹是远嫁到上海，每次回家都要经历十几个小时，而且她现在孩子也在读书，确实没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回来，我就跟她说以后也不用回来了，反正老家已经没有了父母，我如果不在家的话，她连饭都吃不上，而且，我应该也很少回家。

妹妹走了，这几年我们都是电话联系，如果实在是想念，我就去上海找她。不过说来奇怪，母亲去世后的第三年，我实在是想念老家，在发小连续几次的追问下，我跟发小发了消息，说今年肯定回家过年。离开家三年了，这一路上都很颠簸，本来以为回家会开心一点，但没想到，大年初二的早上，我就开始返程了！这个家，是一点都没法待下去！

1.

母亲也算是个苦命的人，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走了，家里只剩下我们三个生活。那个时候我和妹妹都很小，母亲也很年轻，当时姥姥的意思就是说让母亲改嫁，再找一个。

舅舅也极力的支持这个做法，甚至已经开始帮母亲寻找新的人选了。

父亲去世后，母亲经常去姥姥家，当时我还小，只是以为母亲想姥姥了，后来才知道，母亲其实是在姥姥家进行新的相亲。

后来，确实有个男人不错，年龄相符，家庭条件也不算差（相比当年我的家），母亲也同意了，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只要男孩不要女孩。

意思也就是说，只能我跟着母亲过去，要把妹妹留在家里。

我知道后就跟母亲说，让她自己过去吧，我在家照顾妹妹，当时奶奶还没去世，我也可以跟着奶奶生活。

最后，母亲没有忍心，就选择留了下来，而且表示不管以后得日子多么的艰苦，这个想法都不会再有了！

奶奶和大伯都很心疼我们，日常都会过来接济一下，尤其是到了农忙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大家一起干活。说白了，就是大伯多干活而已，毕竟家里的几亩地，他不帮忙干的话，我和母亲不知道要干到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

那个时候大部分还是手动收割，然后用驾车拉到场里进行碾压，再用驾车拉着去集镇上交公粮。

后来村里有人买了那种拉庄稼的大车，大伯就帮着我们去借车，后面不管是交公粮还是干嘛，都是大伯在出力。

我没读几年书就出去打工了，妹妹学习好，我就想着自己赚钱供她读书，这样母亲的压力也会小一点。

跟着亲戚去过工地，也做过学徒工修车，基本上第一年是没有工资的，只能够管吃饭、住宿，后来老板心善，年底的时候给了500块钱让我回家过年，不过这也挺好的，那年春节，我们家过得也是很热闹。

睡过桥洞，搬过砖砖，做过流水线，杀过鱼，基本上什么活都干完，不过还好，后来稳定了下来，而且妹妹还考上了大学，这一点让我很欣慰。

去上大学的时候，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妹妹，让她好好上学，家里的事情不用操心，只要有我在，一切都没事。

后来妹妹毕业后就留在了上海，而且还在上海结了婚。她回来的不多，毕竟路途很遥远，来回路上都很折腾。

多年后，母亲年纪大了，我曾想着把母亲接到自己身边去住，但妹妹直接“截胡”了，她说这么多年都是我照顾母亲，她没有尽力过一天，照顾母亲的事情，她也应该出一份力。

就这样，母亲去妹妹家住了大概有半年多，又去我那住了将近3个月，在寒冬的时候，非要闹着回来。

当时我正忙，就让儿子开车送母亲回家了。

只是没想到，母亲到家没有多久便去世了。

2.

母亲的头七过了之后，我就让妹妹走了，我也离开了家。

老家的规矩，如果有亲人离开，三年内是不准办喜事，过年的时候也不准贴春联之类的，我想这样也省心了，那老家也就不用再管。再说，我和妹妹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和事业，老家没人了，还回家干啥呢？

只是，偶尔想念母亲的时候，我会一个人开车回家看看。

家里基本上没什么人了，大伯跟着他的孩子去了外地生活，大门紧闭。村里只有一些年纪大的人和小孩子，我的几个发小现在也都在外地，我们也很少联系。

有一年夏天我接到邻居的电话，说一场大雨把我家西面的那堵墙给淋倒了，问我要不要回家修一下。

我回来看了一眼，那个时候满园都是杂草，只有紧闭的大门还在，想了想，觉得没有必要，便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走了。

这一走，就是三年。

三年里，每到年底的时候，很多人开始从外地回家过年，发小会给我拍一点村里的视频，或是路过我家的时候，给我拍几张照片，一边说着村里开始热闹起来了，一边问我今年回来过年吗？什么时候回来。

以前大家出去打工，最喜欢的就是年底的时候回家，大家从天南海北的回来，一年没见了，实在是想念，那个时候要么就是去这个发小家吃饭，要么就是去那个发小家团聚，年味真的很足。

只是现在不一样，人也老了，年味也淡了。

其实每次被问及什么时候回农村老家时，我心里就咯噔一下，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

那个家，我实在是不敢回，怕凄凉。

不过，也或许是人年纪大了，开始有了更多的思念，这一年发小又一次问我回家过年吗，我却下了决定，今年必须回家。

带着老婆孩子，踏上了回家的路。说实话，近乡情怯，这句话或是到了一定年纪才能够深刻体会到吧。

当车子进入小路之后，一眼望到头，我就知道这是要到家了。我甚至想过，村口有几个大爷大妈在聊天，我该怎么跟他们说过，我甚至想过，我的那个家门口都是人，我又该怎么融入进去。想着想着，就开始紧张起来，也不知道是车里空调太热，还是我穿的太多，身上开始出汗，额头上开始有汗了。

3.

我打开门，媳妇和孩子都进了屋里，邻居过来跟我说话，我连忙上前笑脸相迎，挨个给他们递烟。闲聊几句之后我就进了院子。

说实话，这场景令我意外。

因为之前围墙倒了我没有修缮，现在看上去特别的尴尬，邻居能够外面一眼看到我家院子里的所有东西，也有邻居路过我家的时候，就连忙跟我打招呼，还说好多年没见了，过年的时候一定要聚一下。

院子里，有不少垃圾和木棍，这可能是邻居小孩玩的吧，也可能是屋后树枝被风吹断后掉进了院子。

媳妇和孩子们在屋里收拾床铺，我在院子里打扫卫生。三年都没回来了，电早就被断了，下午我的发小刚子过来找我，我们一起去集镇上把电打开，这家里才算是有了电。

灯泡还能用，只不过是昏暗的，是淡黄色的。

煤气也早就没了，我们就用地锅做饭。

院子里还有一些柴火，那都是母亲生前收拾好的，我就直接抱过来用，当一缕青黑色的烟从厨房的烟囱升起的时候，村里人也知道这个家里有人了，我也感受到了，这个家，我又回来了。

地锅做的饭，就是不一样，哪怕是因为火大有一点点的糊味，但就是好吃，那粥煮的特别好，孩子喝了两大碗。

这或许就是以前常说的烟火气吧。

这几天村里几个发小带着我去赶集办年货，看着他们又是买鸡又是买鱼的，我竟然不知道买什么好。不是说我不知道过年应该买什么年货，而是我不知道我买了这些东西应该去干嘛。

他们都有亲戚可以走，所以买的礼品也就多了起来，但是我什么都没有了，其实自从那年父亲去世之后，我和妹妹就很少走亲戚，那个时候小，人家过年的时候能够收到压岁钱或是一些零食，但是我和妹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尤其是妹妹，比较记恨姥姥和舅舅，所以我们也是不去姥姥家拜年，尤其是现在，更没有亲戚可以走。

看着他们买了那么多年货，自己就在旁边站着，多少是显得格格不入了。

勉强买了两只鸡两只鱼，就是自己吃，别的也就没有买什么。

回来的这几天，不少老邻居都过来找我说话，其中强大娘来的最多，她之前就和母亲的关系很好，以前没少帮助过我们家。强大娘种地是一把好手，每年寒冬，都会给我们家送点红薯或是大白菜，这东西在我们那个小时候，是主要的粮食，能够帮助我们熬过整个冬天。

如今强大娘年纪大了，已经种不了地，不过知道我回来后，就蒸了不少馒头，然后用一个馍筐（就是盛馒头用的编织筐）给我端过来，大概有七八个吧，那馒头很大，一看就是自己蒸的，吃在嘴里很香很香。

4.

刚子之前住在我家斜对面，现在搬走了，跟他儿子住在一起。

我想也是，他之前偏瘫，现在好了很多，每天拄着拐杖从南走到北，一个人没事就到处溜达一下。

他还是那么热情，小时候我们就一起玩，记得以前我们下地偷人家的瓜，他是跑的最快的一个人，还有以前去外地打工，他每次扛起行李就往火车上跑，那个时候是多么健壮的一个小伙子，现在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其实我一直知道他在老家生活，每年过年的时候他都问我回家过年不，我知道他是想团聚一下，但是我总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说安慰的话吗？总是张不开嘴，说幸福的话呢？似乎又不合适。

他老伴去世的早，自己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刚子比我们每个人过得都难，他现在又一身病，我有时候看到他，就觉得心酸。

年底了，我还是被刚子邀请过去了。

那天下午，我们喝了一点，刚子总是那么热情，那么积极的生活着，这一点倒是令人我感动和欣慰。

这几天，刚子给我们送了不少蔬菜，什么大白菜胡萝卜，炸的丸子和果子也给我们送过来不少。

刚子说担心我不会做，再说大过年的没点东西可不行。

这一幕，就像是多年前我家过年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街坊领居过来送东西一样。一家给送一点，我和妹妹也就有了很多吃的。

过年了，万家灯火，彻夜通明，小孩子放的鞭炮声在深夜格外的响亮。

我的家里，一盏孤灯发出淡黄色的光，倒下的墙头显得有点凄凉，家里也没有电视，也没有长辈。别人熬夜庆祝过年，我和家人们却早早的睡去。

大年初一，给父母上完坟，就开始跟着大部队去拜年。

往年这个时候，我会带着妹妹，跟着大伯去村里拜年，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就我一个人，虽然说是跟着村里的其他人一样，挨家挨户的去拜年，但其实，就我一个人罢了，有一种“滥竽充数”的感觉。

到了一些长辈人家里，他们都很激动的握着我的手，问长问短，还告诉我要常回来，老家不能不回，那才是自己的根，也有人问我妹妹过得怎么样，我都给应付了过去。

说实话，妹妹远嫁了，我也好多年没有跟她一起过过年了。

谁能够想到，以前相依为命的兄妹，成了家之后，会相隔千里，见一面都是很难很难的。

拜年是很快就结束的事情。

其他人开始走亲戚了，各忙各的，我就坐在家门口，看到熟人了就打个招呼。

这场景持续了很多年，人家过年的时候忙上忙下，走亲戚，买东西，放鞭炮什么的，只有我们家，冷清清，什么都没有。

那些年，刚子走亲戚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我玩，他在亲戚那买了不少好东西，就想回来分享给我，我那个年代的过年记忆，也大概就是这样。

甚至，有那么几年，过年的时候我不敢在家门口坐着，因为别人的热闹，跟我无关，只会让我不知所措。别人好像是在过年，而我好像是在围观别人过年。

如今，刚子也不会去走亲戚了，我也不会期待什么。

大年初二的早上，我把家里的蔬菜水果什么的，都打包好给刚子送了过去，很多还都是刚子年前给我送过去的，我都还了回去。

刚子诧异了“这才大年初二你就要走吗？不在家多待几天？”

我说已经回来了几天，年也过了，该回去了。

其实促使我回去的是一种孤独感，看着人家成群结队的走亲戚去拜年，看着人家开着大小车的出发，看着邻居家门口都是亲戚，再看看我的家门口，除了我和老婆孩子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说不上来是羡慕还是嫉妒，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孤单，总之心里十分的不愉快。

再说，年也过了，发小也见了，也就没必要再待下去。

我把蔬菜什么的都给刚子留下，又把钥匙给了他“我那个院子还是挺大的，你让你儿媳妇可以过去种点菜，这院子也不荒废了不是！”

刚子站起来，一直看着我的车驶出了村子。

路上，还有不少人开着车驶向我的村里，我在猜想这是谁家的亲戚，他家下一秒会不会热闹的很，他们过年团聚的喜悦，或许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但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了。

有人说，父母不在了，老家回去只剩下回忆，看来这话不假。

也不知道，这一次回家之后，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如果你父母都不在了，你还会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