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是唯一一个年过40，却不想回到22岁的人。

这是前美国白宫见习生莱温斯基在7年前一场TED演讲时说的话，事过境迁后，当时她与台下的观众们一起发出了笑声。我们中国可能比较少人知道莱温斯基这个名字，但若是1998年时你已经会看新闻，那你肯定见过她的脸，因为她就是美国总统克林顿的绯闻女友、“拉链门”女主角，当拉链门传播开来，当她在网络上被公开羞辱、贴上放荡标签时，她只有22岁。

▲莱温斯基在TED演说时动情落泪。

近年来，这种公开羞辱已经成为一种商业模式，群众越喜欢这种公开羞辱，这些羞辱就越值钱。之前许志安在出租车上接吻的影片，据闻是以超过150万的代价卖给媒体，而媒体也愿意买，这是因为大众点击换算成的广告收入，可以远远超过购买这个丑闻的代价，我们花在关心这些名人私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被换算成钱，进而助长这种风气。

这种风气会进一步形成一种公开羞辱的文化，尤其在互联网社群媒体兴起后，已经不只是名人会遭受到这样的待遇。现在，网络上处处充斥着朋友或是情侣分手后的挟怨报复，全都是以对方的私生活作为卖点，这些行为多数并不违法，只是违反了大众的道德观点，有时候我们难以判断其真实性，有时候甚至是每对情侣都会做的事，分手后都足以达到公开羞辱的目的。

就在莱温斯基这场演讲后不久，最近上海一女子就因为网络的公开羞辱而选择轻生，女子死后也掀起一股反网络霸凌的风潮，但没多久我们就发现，我们反对的并不是网络霸凌或是网络公审，我们反对的是欺压弱势跟无辜者，所以当网络暴力发生在其他看起来不像弱势的人身上，我们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再次扑向猎物。

可是，在上海女子轻生前，有多少人愿意去理解或是去关怀她？又有多少人去阻止“键盘侠”进行网络公审？没有，多数人只是跟着键盘侠看热闹，因为电脑前的我们不会知道一个人到底是不是弱势或无辜，只有在她/他离开后我们才会明白自己的错误，但那已经太迟了。

当网络暴力成为一种可以接受的手段，我们永远不会知道，究竟我们的公审是伸张正义还是霸凌；当网络公审成为可以接受的手段，它会发生在一个40岁、滥用权势的前总统身上，也会发生在一个22岁、不经世事的女孩身上；一个有钱又有人际关系支持的成功艺人，在网络公审后，即使演艺事业受到伤害，还是可以继续优渥的人生，但一个没钱又缺乏被理解机会的女孩子，可能从此再也无法振作，乃至于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当中，也许真的有几次，我们成功教训了那些活该的人，但更多时候，我们那些伤人的话就像病毒一样会自行选择宿主，有权势的人可以避开或撑过去，反而变成那些社会上最弱势的群体永远摆脱不了的伤痛烙印。

羞辱无法生存在充满同理心的环境。

这是莱温斯基演讲的结语，也是7年前她希望透过自身经验，透过每个人更富同理心的留言来改变网络环境的开始。同理心说来如此简单，也是我们每个人都拥有的能力，但某些时刻我们总会选择遗忘它的存在，每每愤恨地举着公义大旗出征，最终却也伤害到那些我们最想保护的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