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找到真爱后要与我和离。
他四处宣扬我桀骜不驯难为贤妻,不如柳兰溪温柔内敛。
我冷笑一声,第二日便带人抄了他全家。
地牢里,他哭着求我不要伤害真爱。
于是我好心地把柳兰溪带到地牢,柔声说道:“告诉他,你是谁的人。”
01
地牢里光线昏暗,狱卒提了盏灯笼立在一旁。
里面的范阳蓬头垢面,不似往日风光。
我身旁的女子,便是他口中的真爱,一个小官家的庶女,柳兰溪。
范阳快步挡在她身前,看着我哀求道:
“谢安岚,你我虽为表面夫妻,可到底相识一场,求你不要动兰溪,她从不曾参与范家的事情。”
我唇角微勾,不成想他竟然还是个情种。
抚了抚发髻,本着让他死个明白的好意,我冲着柳兰溪柔声说道:“告诉他,你是谁的人。”
柳兰溪莞尔一笑,冲我俯身拜首,“小女自然是公主殿下的人。”
我看着范阳崩溃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真爱?哪有什么真爱。
不过是你骗骗我,我骗骗你罢了。
一年前,我在宫宴上不顾脸面求嫁于范阳,人们也说是真爱。
可事实是,范阳无才无德,我看上的不过是他出身于陇南范氏这一点而已。
作为南阳第一世族,范氏在朝中关系盘根错杂,隐隐有凌驾于皇权之上的势头。
父皇对此头疼不已,却又无计可施。
于是我站了出来,提出以婚事为筹接近范氏。
实则暗中搜集罪证,抓住其错处狠狠打压,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如今范氏之难已定,我自是头功一件。
父皇不日就要设宴行赏,此刻后宫那位想必正恨的牙痒痒吧。
走出地牢,我看着外头天光微暗,扭头对身后的柳兰溪说:
“我在城外有一处小院,你母亲被我安顿在那里了,一会我派人送你过去。”
我从不信什么用人不疑的话。
要让不了解的人为你卖命,还得捏着她的七寸才行。
比如柳兰溪的母亲,还有她幼时便出走柳家的兄长。
我接着又说:“只是你兄长,我派人打探了,近几年似乎并没有名叫柳时安的人去投军,不过你放心,我还会派人继续找的。”
“小女深谢公主大恩。”柳兰溪跪在我面前感激道。
我转身,冷冷的说:“不必言谢,你我本就是相互利用,你帮我和离,我帮你们从柳家那个虎狼窝里逃出来,很公平。”
看着柳兰溪离开的背影,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雨夜。
02
“岚儿,不要怪你父皇,更不要与贵妃起冲突,母后以后怕是不能再照顾你和宣儿了。”
我跪在床前泣不成声,看着母后的手从我掌心一点点滑落,然后没了气息。
可怜她临终前还惦记着父皇,而他呢?
他此时正在锦华宫,陪着刚刚晋升为贵妃的崔月锦用膳。
身旁两岁多的弟弟用稚嫩的童声说:“皇姐,不哭,母后,睡觉觉。”
我看着年幼的弟弟悲痛不已,把他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母后早产坏了身子,幼弟从小就体弱多病,这其中有多少崔家的手段我一清二楚。
母后让我不要恨不要怨,让我隐匿锋芒平安度日,可我不愿。
我偏要搅到斗争的漩涡中心里去。
我要让崔月锦,让崔家,从高处狠狠跌落,然后跪在我脚下磕头认罪。
“公主,宫里来消息了。”凝霜的声音将我拉了回来。
我接过纸条一看,崔家想榜下捉婿?
今年的状元卷我看过,文笔流畅,用词犀利,直指人心。
状元郎萧知珩确实是个人才,日后登阁拜相不是难事。
也难怪崔家这么早就起了拉拢之心。
可巧了不是,我也正有此意。
03
不久后宫宴。
还未入殿,我便先见到了崔家嫡女,也就是崔月锦的侄女,崔雪晴。
崔雪晴虽不是皇室血脉,却因着自己姑姑是贵妃的关系,常常到宫里走动。
记得初次见面时,我俩便为争一只小兔打了起来,此后更是结怨不断。
今日她一袭华服,满头朱翠,打扮的甚是隆重。
见我走来,她立马捂住脸颊,一改刚才肆意张扬的模样,对我乖乖地行了大礼。
我想应该是上次见面时被我扇了巴掌长了记性,于是欣慰地点点头,而后轻声说道:
“妹妹今日礼数这般周全,想来也是本公主教导有方。”
瞥到她头上最显眼的那支发簪,我伸手摘下后漫不经心道:
“这寻常教导嬷嬷还有赏银,本公主不缺银钱,你就拿这只簪子聊表谢意吧。”
崔雪晴眼里冒火,却敢怒不敢言,只能愤恨不平地回道:
“公主喜欢拿去便可,只是公主这般行事未免霸道,小女好心提醒一句,不是事事都能顺了公主心意的。”
我轻笑一声,又向她走近两步,然后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崔雪晴,你可太好玩了,本公主就是喜欢看你现在这副憋屈的模样,明明看不惯我,却不敢肆意顶撞。”
顿了片刻后,又继续说:
“哦对了,听说崔家要给你议亲了,是定了新科状元郎萧知珩对吗?不如我们打个赌,你猜猜这门婚事它能成吗?”
听了这话崔雪晴瞪着眼看我,狠厉地说:
“萧公子是谦谦君子,卓尔不群,不是你可以随意招惹玩弄的,你最好别打他的主意!”
我愣了一瞬后捧腹大笑,真是有意思。
“既然你如此中意他,那我就……更要抢过来了。”
说罢便抬脚往殿内走去,任由崔雪晴在身后低声咒骂。
进入大殿后,众官员皆起身拜首,道一声“公主万安”。
我点点头,顺着人群看去,那人着一身深蓝色的状元袍,面若冠玉,气质斐然。
可能是我平日看多了虚伪狡诈的小人,竟也被他那双清澈的双眼迷了一瞬的心窍。
我唇角微微上扬,而后在心里暗道:他这种端方君子,不正该配我这朵食人花才更有趣嘛。
04
歌舞起,宫宴始。
待酒过三巡,父皇冲着我的方向举杯,笑着夸奖道:
“我儿虽已嫁做范氏妻,此次却能舍私情顾大局,不愧是我南阳的公主,颇有朕当年的风范呐!”
群臣附和,皆道公主大义,南阳之福也。
可此刻我的心情却跌倒了谷底。
是呀,父皇当年违背与母后的誓言,纳崔家女为妃,自认也是为了大义。
十年前,镇守南境的靖安王叛乱,彼时朝中能与之战者,唯有闲居兵部尚书之位的崔炔。
崔炔本乃将才,军功赫赫,但先皇恐其功高盖主,便卸了他的兵权,令其任位高却并无实权的兵部尚书之职。
父皇知其才能,因此在崔炔提出想要自家幼妹入宫为妃,方能安心平叛时,便应了他的要求。
崔月锦顺势入宫,崔炔也不负圣望,不过月余便清剿叛军,将靖安王一家就地斩首。
此后,崔家崛起,成了南阳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虽说崔月锦现在并无皇嗣,可崔炔此人野心勃勃,难保崔家将来不会成为第二个范氏。
我本以为父皇会对其有所防范,可他对崔月锦的宠爱却越来越盛,崔家众人在南都也日渐放肆。
既如此,我想报仇只得小心筹谋,万不可有分毫的行差踏错。
“我儿若是男子,定为朝中栋梁。”父皇笑着说道,“既为公主,不妨就自己说说想要什么奖赏吧。”
父皇的意思我心里明白,于是缓缓走到殿前,柔声说道:
“能为南阳扫除奸恶是儿臣的荣幸,本不该奢求父皇奖赏,只是如今儿臣有些私心,想斗胆问父皇要个人。”
说罢饶有趣味的看向崔雪晴,她此刻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脸上表情好看极了。
我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正要接着往下说时,坐在父皇身边的崔月锦便先开口了。
她用帕子捂着嘴,似是十分为难的说道:
“陛下,民间常传公主放浪形骸私德有亏,这些臣妾自是不信的,可公主眼下当着百官的面说什么要人的话,实在是有失闺范呐。”
此话一出,底下众人开始小声议论,父皇面上的笑容也僵了三分。
崔月锦隔着帕子挑眉看我,仿佛在说:看吧,你做的再多有什么用呢,终究不过是个女子罢了。
我笔直地站在大殿中央,任由那些指点的目光向我看来。
而后似不经意地瞥向萧知珩,他就安静地坐在那里,修长的手指一圈圈地摩挲着酒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我们两人四目相交。
霎那间我好像瞧见他唇边带笑,可定睛再看,他又还是那副霁月清风的模样。
我收回目光,然后在父皇将要出声责备前,冷冷道:
“贵妃既说不信传言,可本公主听着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早就认定我是放浪形骸之人了。父皇,儿臣欣赏状元郎的才情,想请他在诗书上指点一二,这也不可吗?”
崔月锦不会想不到,我既有心拉拢萧知珩,怎么可能会用之前接近范氏的手段,试图以婚事来束缚他。
只不过宫宴开始前,我故意挑衅崔雪晴,她们姑侄关心则乱,这才会错了我的意。
果不其然,我话音刚落,崔月锦便黑着脸看向崔雪晴,后者有口难言,只得恶狠狠地望着我。
我抬手抚了抚髻上的发簪,用嘴型回道:多谢。
05
崔月锦再得宠,也不愿担了妄议公主的罪名。
于是后面的事情自然顺了我的意。
萧知珩在赴任翰林院修撰之前的这段时间,暂居崇贤馆开堂授课,教习诗文。
如此一来,我便有了许多能与他接触的机会。
虽说父皇原意是凡官家女眷皆可前去,但稍微聪明点的都明白,这是我与崔家的博弈,旁人避嫌都来不及,怎会上赶着掺和。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被崔月锦这么一闹,父皇便对我怀愧在心。
今日本来就是要为我设宴行赏的,于是当着百官的面,即刻给了我宁国公主的封号。
由此,我便成了南阳首个还未诞下嫡子就有了封号的公主,可议朝事。
此话一出,群臣议论纷纷。
而我父皇则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宫宴继续往下进行。
其后殿上轻歌曼舞,众人言笑晏晏,好不热闹。
可自母后离世时起,我最讨厌这般热闹。
于是喝了两盏酒后,我便借口更衣,悄悄从宴上退了出来。
我站在殿外凭栏远眺,晚风微凉,混杂着淡淡酒香,吹得人如痴如迷。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接着传来崔雪晴楚楚可怜的声音。
“公主,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无论大小事物你都要和我争,我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这般记恨于我。”
我眼眸微抬,崔雪晴与我本无仇恨,可崔家却是千方百计想要了我们姐弟二人的性命。
我转过身,见她眼圈微红,便恶从心起,嘲弄道:
“争?你不过是臣子之女也配和我争。再说了,本公主想要的,便是争了你待如何?”
没想到崔雪晴不怒反笑,眼底藏着几分挑衅,靠近我后低声说道:
“谢安岚,我提醒过你,有时太过嚣张霸道也不是什么好事,萧公子是人不是物件,你争不争得过我,还未可知。”
说罢便落了几滴泪,哭哭啼啼地跑开了。
我扯了扯嘴角,而后瞥到拐角处露出的人影,不禁笑出声来。
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女孩子,心思就是这样单纯,以为两三句话装装可怜就能撩倒男人的心。
殊不知男人啊,贯是会趋炎附势的。
废驸马范阳在我求嫁之前,也有非卿不娶的佳人在侧,可后来还不是娶了我这个公主,妄图享永世荣华。
我径直朝拐角处走了过去,轻声说道:
“先生躲在暗处,可是觉的两女相争这种戏码太过精彩,竟叫先生失了为人师表的本分,做出偷听这等小人行径来。”
06
萧知珩从暗处缓步走了出来,淡淡道:
“下官早于公主之前便在这里了,何来偷听之说?”
他神情坦然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被人揪住错处的难堪之色,倒是令我有些意外。
我眼眸微沉,定定地看着他,而后漫不经心地说:
“听闻崔家有意与先生结亲,那位崔姑娘对先生也中意得紧,如此一来佳人前程二者兼得,不知先生怎么看?”
我问得直白,就是想听听这位众人眼中的端方君子会如何作答。
萧知珩薄唇微动,轻声回我:“崔大将军是南阳重臣,下官十分倾佩,崔姑娘秀外慧中且才情俱佳,是下官高攀了。”
我冷笑一声,暗道:既知高攀却不拒绝,又何必惺惺作态。
于是我朝他走近两步,伸手附在他的肩上,然后柔声耳语道:
“非也,我倒觉得以先生的才智,配我这个公主也是绰绰有余呢。”
萧知珩闻言连忙退了一步,神色难掩慌张,微红着脸说道:“公主请自重。”
见他如此我的笑意更盛。
于是他退几步,我便走近几步,直到他的后背抵在了墙上,退无可退。
萧知珩眉眼微蹙,垂在身侧的双手揪紧了衣袍。
不得不说,他确实有副可以迷倒万千女子的好皮囊,虽然窘迫至此,却依然能叫人失了心魄。
于是我故意撩拨道:
“先生难道没听说,本公主自幼便放浪惯了,还不知何为自重,不如先生手把手地教教?”
说罢便作势去牵萧知珩的手。
他终于不再隐忍,快速拂开了我的手,肃着一张脸,冷冷说道:
“公主贵为南阳女子表率,言行当有其度,若常如今日这般轻佻孟浪,恐惹朝野非议,届时让有心人抓住了公主的错处,实在得不偿失。”
闻言我愣了片刻,他这是在......为我考虑?
我眼眸微睨,倏而收敛了笑容,不再挑逗于他。
还没等我后退几步,萧知珩便迫不及待地要离开此地。
看着他有些许慌乱的背影,我正色道:“本公主金口玉言,若先生觉得崔家不好,可随时来公主府寻我。”
萧知珩身影顿了片刻,复而才往殿内走去。
我又吹了会儿风,直到殿内歌舞声停,才缓步走了回去。
宫宴结束后,我还未上马车便被崔雪晴拦住。
她眉眼颦蹙满是怒气,看着我厉声说道:
“我父亲不日就要北归,等他回来了,看你还能放肆到几时!”
我眸子沉了沉,而后冷笑道:
“好呀,我也等着崔大将军,早日归来。”
07
其后半月,我和崔雪晴,还有崔家的几个庶女,每日都按时去崇贤馆听萧知珩讲学。
这期间,我与她们几个也算相安无事。
萧知珩像极了普通学堂的先生,认真地为我们传道授业解惑。
这日我来的晚,远远地在院门口便听到了崔雪晴的声音。
她手里拿着本诗集,笑盈盈地指着其中一处问萧知珩该做何解。
而萧知珩则站在她身后,身形宽大,若是再往前一步,便正正好将崔雪晴拢在怀里。
看到这样的场面,我心里像是被猫儿挠了似的,没来由的烦闷。
于是不经思索,便怒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刚说出口我自己也愣住了,连忙收敛心绪,抬脚走了进去。
崔雪晴被我吓到,拽着萧知珩的衣袖就往他身后躲,嘴里还喃喃道:“萧郎,我怕。”
然后悄悄挑眉看我,眼底满是得意之色。
因为就在昨日,萧知珩与崔雪晴已互换了庚帖,在萧崔两家主母的见礼下,正式定了亲。
听到消息时我怔在了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无论我给出什么样的条件,如何分析利弊得失,萧知珩都似是铁了心要与崔家结亲。
我虽有意拉拢,可他既然已经选择了崔家,那便注定不是我的同路人。
于是我缓步上前,对着他冷冷说道:
“先生既已有了选择,这学堂不开也罢,先生不必再拘泥于崇贤馆内,可自由来去,父皇那我自有交代。”
萧知珩犹豫良久后,终是笑着回了句:
“如此,甚好。”
回府后,我将心里的烦闷归结于痛失贤能之才的挫败感上,独自小酌了几杯后,便重新振作了精神。
因为算算日子,真正的牛鬼蛇神差不多也该到南都了。
08
两日后,崔炔率军归朝。
父皇亲自出城迎接,并在行宫设宴犒赏三军。
我作为宁国公主,自然也得出席。
只是没想到赴宴途中,却有黑衣人在半路设伏,他们个个都是练家子,来势汹汹。
敢在南阳都城刺杀公主的,除了崔炔,再无第二人有如此胆量。
往日跟在我身边的暗卫,在崔炔回城之前,被我悉数派去保护皇弟了。
现在只有随行的护卫和侍从与其缠斗,周围顷刻间尽是兵戎相交的声音。
马车此刻就是个活靶子,不能再待下去了,我连忙拽着凝霜跳下了车,趁乱往林子深处跑去。
府上的护卫明显敌不过对方,很快便有人朝我们主仆追了过来。
慌乱间我吩咐凝霜道:“你和我分开跑,那些人的目标是我不会追你,这里离行宫不远,你快去找人来救我,快去!”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待在我身边也只会白送性命,只有冲出去我们二人才有生机。
果不其然,那些人并不在意凝霜,她和我分开后很快就从小路跑了出去。
而我身后的黑衣人却越来越近,不消片刻耳边便有兵刃划破长空的声音传来。
我即刻转身躲避,然后右手顺势一甩,一道银光自袖口飞出,直直插向身后人的咽喉。
这是我找人特制的袖剑,只有三枚,都淬了剧毒,非危难关头不会轻易使出。
只见那人脖颈瞬间血液四溢,而后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后面追着的人见他如此,皆放缓了步伐,小心翼翼地持刀靠近。
僵持中有胆子大的就要向我砍来,我急忙又连射了两枚袖剑,这才逃了过去。
片刻后,余下的黑衣人对视一眼,仿佛抱了必死的决心,齐齐冲上前来要取我性命。
命悬一线之际,突然有个蒙面人单枪匹马从后方杀了过来。
他身手极其矫健,不过三两下,黑衣人便都倒地不起,没了气息。
我以为他是凝霜找来救我的人,于是待他走近后,轻声说道:
“多谢阁下救命大恩,不知阁下姓甚名……”
可我还没说完,便被他提着滴血的长剑架住了脖子。
然后就见他神色晦暗不明,冷冷地说道:
“不用谢,因为……我也是来杀你的!”
09
凝霜带着禁军前来救驾时,我正蹲在地上查看黑衣人的尸首。
他们身上没有多余的物件,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嘴里均藏着颗致命的毒丸,看来都是死士无疑,恐难以查明身份。
禁军将领韩帆走上前来,恭敬地问道:
“公主,请问刚才这里是否还有其他人?”
我淡淡道:“并无。”
“可卑职刚刚查看尸首时发现……”
“韩大人!”我厉声道,“本公主说了,并无其他人来过,你是在怀疑本公主说谎吗?”
韩帆随即脸色大变,拜首回道:“卑职不敢。”
我理了理衣裙,然后肃着脸说:
“大人有时间在这里与我掰扯,不如快点将这些人的尸首运回去,早日查清是谁刺杀,也好给本公主个交代。”
韩帆虽不信我,却也只能听命行事。
眼看天色已晚,我匆匆赶到行宫时宴席将散。
父皇早已喝得酩酊大醉,还质问我为何迟迟不到,应是还不知我遇刺的事情。
我自嘲地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解释,却听他继续说道:
“安岚,朕听闻此次南下赈灾,崔家三郎功劳颇多,刚刚宴上崔大将军请旨为你二人赐婚,朕已经允了。”
闻言我垂了垂眸子,睨视坐在对面的崔炔。
他举杯冲我笑了笑,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刺杀失败也在他意料之中。
我深知父皇的性子,说一不二,既然他已经答应崔炔了,那这门婚事就算板上钉钉了。
不得不说崔炔的算盘打得极好。
若刺杀成功,我身死城外,在父皇眼里,崔家既有意娶我,定不会派人来杀我。
若失败了,那自然是我嫁进崔家,到时还不是任他们摆布。
父皇见我迟迟不答,不耐烦道:“你可是对朕的决定不满意?”
“儿臣不敢。”我敛了心神,然后继续说道,“只是儿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父皇应允。”
我和他说,想把婚期定在年末,就与崔雪晴同一日,届时南都定能好好热闹一场。
话刚出口,便见萧知珩端着杯子的手抖了抖,内里的酒溢出来洒在他的指尖,他赶紧拿出帕子来擦。
身旁的崔雪晴见他如此,看我的眼神如吃人的恶兽。
虽然父皇知道我与崔雪晴向来不合,但也只以为我是小孩子心性,喜争强好胜,便答应了。
宫宴结束后,崔雪晴拦住我的去路。
她以为我对萧知珩痴心不改,便嘲笑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说我这种跋扈粗鄙之人,怎么可能配得上光风霁月的状元郎,她与萧知珩才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我看着她陷入爱情的单纯模样,霎时间竟生出了些许怜悯来。
我无意再与她拌嘴,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是夜,萧知珩潜入我的宫殿,手里还拿着凝霜送去的纸条。
他一改往日白衣胜雪的书生模样,换了身黑色束腰窄袖锦袍。
眉眼也凌厉了起来,仿佛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我支着脑袋摆弄桌上的烛火,见他到来,笑盈盈地说道:
“世子别来无恙啊!”
10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天子嫁女,权臣招婿,两场大婚让礼部忙得不可开交。
而行宫刺杀之事,最后竟查到了范氏几个侥幸逃脱的旁支头上。
父皇震怒,当即下令将其打入大牢,择日处斩。
我对此不置可否,只依照父皇的嘱咐,安心在公主府待嫁。
转眼到了大婚当日。
我身着大红喜袍,以扇遮面,在皇弟的掺扶下,自公主府出嫁。
行至府外,崔家三郎崔斌翻身下马,从皇弟手中接过喜绸,与我并肩朝花轿走去。
“公主,崔家已安排妥当,府里如今都是自己人。”他悄声说道。
我微微点头,回了句:“很好。”
不知崔炔看到自己儿子对他刀剑相向时,会是什么表情。
崔斌虽姓崔,可他与崔家的仇恨却不比我少。
他本是庶子,母亲乃商贾出身,曾于崔家困顿之时携百万两嫁妆入崔府,可后来却被崔炔弃之敝履,含恨而终。
崔斌幼时也险被崔家主母害死,幸而得我母后相救,才逃过一劫。
近两年崔家嫡子死的死,疯的疯,崔炔还以为是我动的手,殊不知自家三郎也参与其中。
花轿晃晃悠悠行了半晌,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这便到地方了。
今日两场大婚均在崔府举办。
我撩开轿门,正好瞧见萧知珩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而来。
府外百姓议论纷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嫁的是萧知珩呢。
我搭着崔斌的手臂,款款从轿里走了出来。
而后抬头看着崔家“大将军府”的匾额,在心里暗道:筹谋良久,也该收尾了。
11
父皇本意亲自到崔府主婚。
可他今晨却突感不适,只得遣身边的管事公公,送来一道祝贺的圣旨,并由崔炔代为主婚。
在喜婆的高喝声中,我们四人分别拜了父母天地,即刻就要夫妻对拜时,府外突然骚乱一片,其后便有大量兵士冲了进来,将婚宴上的人齐齐围住。
崔炔不愧是征战沙场的老将,即使阖府被围,面上颜色仍未改分毫。
而崔雪晴则怕得瘫坐在地上,拉着萧知珩的衣角瑟瑟发抖。
我冷笑一声,而后问道:“崔炔的几个心腹,你可控制住了?”
萧知珩瞥了眼崔雪晴,将衣袍从她手里拽了出来,冷冷地说:
“放心,都醉死过去了,有人在军营外盯着,不会坏了你我大事。”
今日崔家娶妻招婿同时进行,萧知珩便以崔炔的名义,往军营送了几十坛喜酒,名曰要与将士们同乐。
闻言崔雪晴愣在了原地,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忽而又煞白着脸,看着我狠厉说道:
“谢安岚你个娼妇,你与我同日成婚,就是为了把萧郎从我身边抢走对不对?我要杀了你!”
说罢便拔下髻间的发簪,朝我这边扑来。
我侧身闪过她挥来的手,而后一个回转,便在她身后擒了她的手臂,另一手掐住她的咽喉。
自行宫刺杀后,我没少学些防身之术。
我轻哼出声,然后在她耳边说道:“你杀过人吗?知道手里的簪子扎进哪里能一招毙命吗?要不要,我教教你啊?”
说话间便握着她持簪的手,往她自己的心口处抵去。
“公主小心!”身旁话音未落,便见崔炔飞身而来,双拳紧握,眼看就要近我的身。
我二话没说就把崔雪晴推了出去,本也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
崔炔堪堪接过崔雪晴,将她安顿好后,负手而立,沉着眸子说道:
“公主不会真的以为,你打得什么主意本将军全然不知吧,只是不成想,萧知珩竟也是你的人,一想到南阳日后会少了个栋梁之才,本将军不免还有些惋惜呐。”
然后只见他拍了拍手,院墙上顷刻间便有数十名弓箭手出现,仿佛只待崔炔一声令下,便能将我们射成筛子。
“斌儿,为父再给你个机会。”崔炔沉声说道,“只要你取下他们二人首级,为父便对你做过的事既往不咎,否则,休怪为父不念父子情份。”
崔斌抽出腰上软剑,护在我身前厉声回道:
“父子情份?你我何来父子情份,你抛弃我母亲在前,任人欺辱我在后,若不是崔家嫡子皆废,你如何看得到还有我这个儿子。”
然后他对闯入府里的兵士喊道:“众将士听令,竭力护送公主出府!”
说罢便要拉着我往府外走。
我却拂开了他的手,微微摇头后,冲着对面怒极的崔炔说:
“崔大将军为了除掉我,不惜以身为饵让人佩服,可我毕竟是南阳的宁国公主,若今日死在崔府,你要如何向我父皇,还有南阳的百姓交代?”
崔炔冷笑一声,“公主于大婚当日刺杀本将军,本将军为了自保,不得已才要了公主性命,你觉得这个交代如何?”
怪不得我们近日行事如此顺利,原来都是崔炔有意纵之,目的就是为了坐实我刺杀于他的说法。
崔炔此人心机颇深又沉得住气,怪不得先皇对他如此忌惮。
他说完后以手势示意,下一瞬,数支弓箭便向着院内射来,只可惜,射向的人是他。
我唇角微勾,笑道:“看来崔大将军也有失算的时候呢。”
崔炔意识到不对时,崔夫人已经挡在他身前中了数箭气绝了。
崔雪晴在一旁哭昏了过去。
而崔炔则是满脸不可置信,喃喃道:“这不可能,白安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怎么可能背叛我!”
我高声喝道:“他是你的心腹,可更是南阳的将士,怎会愿意跟着你这种为了一己私欲陷害忠良,置万千将士性命于不顾的佞臣!”
崔炔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红着眼说道:“你胡说!我没有!我是南阳军功赫赫的大将军,是我护南阳数载无忧,我是南阳的功臣!”
他仿佛被人触了逆鳞,说话间便夺过身后兵士手里的刀,向我砍来。
说时迟那时快,萧知珩拿走崔斌手中软剑,正面迎了上去。
几个回合后,崔炔明显落入下风,捂着胸口难以置信道:“你究竟是谁!”
萧知珩冷笑一声,厉声说道:“看来崔大将军不认识我,倒是认识我的这套剑法。”
而后持剑而立,周身气势强盛,终于说出:
“我乃靖安王世子,赵珩。”
12
身旁的崔斌满脸不解地看着我,我回以一笑,在心里暗道:既是布棋,怎能只有明面上的招数,暗里才是杀机。
我看着眼前景象,思绪回到了被刺杀的那个夜晚。
蒙面人将我救下后,用剑指着我说他也是来杀我的。
我本以为他是哪路敌家借机来寻仇,可他却迟迟不动手,反而逼我说出柳家母女的尸首被我扔在了何处。
我面露疑惑,这才想起来为了将柳兰溪和她母亲从柳家救出来,并断了柳家人再去寻她们的后患,便借口柳家母女冲撞公主,已被我赐死了。
柳父官职不高,对她们母女二人本就不甚在意,自然不敢与我抗衡。
除了柳兰溪的哥哥了无音讯外,我本以为这件事就此也就了结了。
可看着眼前人有几分熟悉的眉眼,我恍然大悟,连忙说道:“你是柳时安?”
那人眼中顿时浮现意外之色。
后来,自是我给了他柳家母女的住所,让他前去团聚。
当晚我又邀萧知珩深夜相谈,与他开诚布公。
虽然在众人眼中,他对崔雪晴情谊深重,可我自认愿意放弃高官厚禄,甘愿到崔府做个赘婿,在翰林院苦熬几年后,等待升迁的机会,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崔家权势再盛,可说到底也是臣子,而我既不以婚事束之,又能许其直入朝堂,他怎会选错?
果不其然,几经波折后终是让我查到了些许端倪。
本来还不确信,才叫凝霜递了纸条试探一二,见他如此,我心里便有了答案。
敌人的敌人即是朋友,既然我们目标一致,为何不能合作?
于是我说我已查清他靖安王世子的身份,知晓他与崔家结亲是为了给家人复仇,手刃崔炔,便说我愿做他复仇路上的盟友。
谁知他听了这话立马眉头紧蹙,压抑着满腔怒火说道:
“崔炔为己之私,栽赃嫁祸我父叛乱,靖安王上下百十口人命丧他手,更有万千靖安王军死得不明不白,公主却说我只为手刃崔炔,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要为父翻案,要让南阳百姓看清崔炔的真面目,更要让陛下承认,当初是他被佞臣蒙了眼,枉杀忠良!”
对此我震惊不已,我怎么也没想到,十年前南境的那场叛乱竟是假的!
其后萧知珩从怀中取出一叠证据,那上面明晰地记录了崔炔与王军叛徒,也就是如今的禁军将领韩帆的密谋过程。
怪不得韩帆寒门出身,却能得了崔炔的青眼,回南都后步步升迁,羡煞旁人。
我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便又有一人翻窗而入,定睛看去,正是柳时安。
他入内后将长剑放在地上,而后冲着萧知珩单膝跪地,恭敬道:“卑职愿与世子同行,替靖安王军翻案!”
柳时安的到来是个惊喜,更让我意外的是,他早已化名白安,如今在崔炔麾下做事,统领着一支未曾入军籍的兵卫。
怪不得我之前派人寻找,却始终没有音讯。
崔炔以为诸事皆在他掌控之中,殊不知自己的底牌早已漏了馅。
13
“你胡说,靖安王意图谋反,早在十年前就被抄家灭族,你怎么可能是他,不可能的!”崔炔扯着嗓子怒吼道。
萧知珩用剑指着他,而后掌心一翻,一枚黑金虎符便现于眼前。
“靖安王军虎符在此,我是与不是自有陛下定夺,今日你就乖乖束手就擒吧!”
即便如此,崔炔却仍不死心,作势就要上前夺符,又与萧知珩缠斗起来。
这时,代父皇观礼的管事公公突然走到我身旁,又从袖中取了道圣旨,然后轻声说道:
“宁国公主,此乃陛下密旨,陛下吩咐若婚宴有异,便让老奴将其交与公主。”
我接过密旨,上面写的内容简直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这场棋,父皇也早已入局。
震惊过后,我举起圣旨,高声喝道:
“陛下旨意,崔炔欺君枉法,陷害忠良,草菅人命,即刻打入大牢择日问斩,若负隅顽抗,可就地正法。”
崔炔听到我的声音后分了神,被萧知珩一剑刺中了右臂。
他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仰天长笑后盯着我愤愤道:
“君?什么君?若是无能昏君,便是欺了又能如何!本将军文稻武略无一不精,是南阳百年难遇的将才,我从军以来立的功,十天十夜都讲不完。可先皇偏偏怕我功高盖主,硬是卸了我的兵权,让我在南都做什么兵部侍郎,若不是南境有乱,你们这些端坐高堂的天潢贵胄,怎肯将兵权归还于我。今日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与我共赴黄泉!”
说罢便持刀而来,只可惜还未近身,就被箭手射中了心脏。
我看着院墙上熟悉的面孔,微微点头以示谢意。
崔炔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可叹他到死也不知自己到底错在何处。
将者,智信仁勇严也,若少了仁爱之心,视人命如草芥,甚至将其作为自己夺权的工具,久而久之,必有灾殃。
先皇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将其留于南都吧。
自此,崔家没,南阳定。
14
其后,崔家众人下狱,往日在南都仗着崔家势力欺男霸女的一众党羽也悉数被抓。
而崔斌大义灭亲,我本有意提拔,却被他拒绝了。
他离开南都之际,还没忘给我留了张和离书。
是夜,我带着萧知珩进宫面圣。
才两日不见,父皇看上去竟老了许多。
他将萧知珩叫到跟前仔细打量,颤着声音说:
“好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
然后从身侧拿了道圣旨出来,交给萧知珩后又满怀愧色地说:
“朕当年登基不久,朝中无人,这才被奸佞蒙了双眼,不仅让你自小失亲,朕亦痛失所爱。其后更是一步错步步错,直到今日才匡救弥缝。朕知你所求,这道圣旨所书内容,可为靖安王军平反,朕也恢复了靖安王的异姓爵位,后嗣可袭。”
从始至终,萧知珩未发一言,眼下更是茫然无措,不知该接旨谢恩,还是该将自己压抑多年的冤屈宣泄在这位垂垂老矣的帝王身上。
父皇似是看出他的为难,说道:“你且先下去吧,朕和公主还有话要说。”
萧知珩离开后,换我走到父皇身边,他说我做得很好,没有辜负他的期盼,他终于可以放心地将南阳交于我手。
而后给了我两道圣旨,第一道是等他死后由皇弟谢明宣继位。
而第二道竟然是封我为监国长公主,若幼帝不贤或无子嗣,我可奉旨登基。
我知父皇深意,南阳女子称帝前所未有,若我想,尽可在监国期间拉拢群臣,为自己铺路。
父皇今夜同我说了许多话,从行宫赐婚一直讲到我刚出生时候的事,句句不离“念娇”二字。
“念娇”是我母后的小字。
待父皇睡下后,我从寝宫退了出来。
萧知珩还守在门外,似在等我,“我要回南境去,那里仍有不少散落的兵士,我要回去重振王军!”
而后顿了半响,犹豫道:“那公主......”
我脱口而出,“本公主自然是留在南都,皇弟年幼,未免重蹈父皇老路,少不得我在旁协助一二。”
萧知珩笑了笑,说道:“如此,甚好。”
这人似乎很喜欢说这四个字。
他启程那天,我在城墙上远远相送,身边站着已改回原名的柳时安。
他如今已是禁军将领,护佑皇城安全,柳家早已不是他的威胁,柳兰溪和其母也被他光明正大地接进了新赐的府邸。
我靠近一步,轻声说道:“柳大人倒真让本公主刮目相看,竟不知你其实是父皇埋在崔炔身边的暗子。”
柳时安恭敬地回我:“公主曾说过,卑职乃南阳将士,理应为南阳除患,这也是卑职的初心。”
我眼眸微沉,“来日方长,还望大人谨记今日所言!”
15
春暖花开之际,父皇陡然薨逝。
幼帝登基,我以长公主之尊,垂帘听政。
父皇临终前为我安排好了一切,朝堂上百官竟无一人反对。
那天,我穿着朝服去冷宫看了崔月锦。
她已是疯疯癫癫的,嘴里尽说些胡话,仔细听去,皆是骂我父皇薄情寡义的。
我走出冷宫,吩咐宫人落了锁,此后就由她在这里了却残生吧。
翌日,我收到岭南快马加鞭传来的消息,说是崔雪晴流放途中,被不知名的人救走了,押送的兵士诚惶诚恐,请我降罪。
我笑了笑,拿出压在一堆奏折下的密信,上面是萧知珩的笔迹。
“公主容禀,我欠崔氏女良多,已将人救出,且另派心腹拘其于南境,日后必不扰公主清净。”
刚收到信时我怒不可遏,将其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上。
但转念一想,萧知珩救人本可以不与我说,可他偏偏说了,这无意于将把柄上赶着送到我手中。
他这是在告诉我,靖安王军此后只会忠于皇家,若生二心,朝廷可随时出兵讨伐。
不得不说,我当初没有看走眼,萧知珩是个人才。
由他镇守南境,我很安心。
而我,自会在皇城,守着南阳四方安泰,百姓安居乐业。
16 番外
六年后。
“皇姐,这些你都不满意吗?”皇弟支着脑袋,泄气地看着我。
我拿了本闲书靠在美人塌上,对他送来的那些男子画像置若罔闻。
“罢了罢了,看来皇姐是不喜南都这些富家子弟了,幸而我早已命人将长公主招婿的消息散至南阳各个都城,弟弟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让皇姐满意的人来。”
我从塌上惊坐起,重重地拍向谢明宣的后脑勺,而后骂道:
“那帮老臣是催你选妃,让你为皇室开枝散叶,你在这里给我添什么乱!”
调理了这些年,皇弟的弱症已显好转之象。
去岁开春起,我便有心放权于他,事实证明,他才能性情俱佳,已不再需要我从旁协助。
只是没想到,我刚清闲了两天,他竟给我张罗起婚事来了。
谢明宣吃痛,捂着后脑勺便跑开了。
他迈出房门后又探了个脑袋回来,挑眉说道:
“皇姐亦是皇室中人,开枝散叶这种重任,弟弟还小,还得让皇姐替弟弟先担担。”
我要被他气死了,连忙将手里的书丢了过去,砸在门框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再看时,谢明宣已跑得没影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他年少登基,也就在我这里还像个十六岁的少年了。
两日后。
我正在用早膳之时,凝霜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公公公......公主不好了!”
我不争气地看了她一眼,嗔怪道:“凝凝凝,凝霜,你快把舌头捋直了再和我说话。”
我夹了一筷子菜,正要往嘴里送,就听凝霜接着说道:“公主,有人揭了陛下的皇榜,说要娶您为妻,眼下人就在公主府外候着呢。”
我猛地咳出声来,当即提起裙摆就往府外走。
我倒要看看,是谁胆子如此之大。
待看清那人是谁后,我愣住了。
随后只见来人唇角微勾,眉眼弯弯地说道:
“长公主别来无恙啊!”
……
“你你你来干嘛?南境的王军你不管了?”
“我自有安排,说来还要多谢你,没将崔斌拘于南都,此人我用着甚是顺手。”
......
“你把皇榜还我,公主府才不欢迎你。”
“哦?可我记得你曾说过,我可随时来公主府寻你,难道公主要反悔不成?”
......
“你赶紧回南境和你的崔氏女双宿双飞吧,我我我,我才不要嫁你。”
“你这是吃醋了?”
......
我单手扶额苦笑,以前竟未发现,他这人如此能言善辩。
突然,我的眼下出现一双金边黑靴,我放下手,便见萧知珩已行至身前。
他定定地看着我,严肃又郑重地说:
“没有崔氏女,什么周氏李氏王氏,以后都不会有,我心悦者,唯谢氏安岚一人足矣。”
我莞尔一笑,亏他能忍到皇弟揽权后才说出这番话。
即使心中欢喜,可我还是憋不住问了句:
“如今我既无实权,自然许不了你大好前程,如此,你可还愿娶我?”
他不假思索,执起我的双手笑道:
“荣幸之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