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顾时豢养了五年的金丝雀。
他的白月光回来后,我自杀了。
原来玻璃划过颈动脉是没有声音的。
他抱着血泊中的我,像疯了一样。
1
「子熙,我们下个月就订婚,乖,我跟她只是玩玩而已。」
顾时声线温柔缱绻。
我刚走到卧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这句话。
不用推门而入。
已能想象里面的缠绵悱恻。
「阿时,你给了她五年衣食无忧的生活,已仁至义尽,现在我回来了,早点跟她摊牌我们的关系吧。」
说话的人,叫叶子熙。
我听说那是顾时的白月光。
「好,我一定跟她摊牌。」
顾时满口承诺。
一如曾经承诺我山盟海誓一般。
我搭在门把手上的指尖,轻颤。
全铜材质顺着我的掌心浸入冰冷,直至寒意覆上心脏。
五年前,顾时将我从海城皇雀会所带回家时,承诺过我。
「朝朝,以后跟着我,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当时的我,已经失忆,被人卖到皇雀会所,供人享乐。
顾时是我唯一的生机。
我毫不犹豫的相信着他的话,他虽只是海城首富的私生子,却亦权势滔天。
只是这份疼爱,是有保质期的,他当时没说。
「嘭——」
一声巨大的玻璃碎裂声,伴着叶子熙的惊叫。
「啊——,阿时,对不起,刚刚不小心碰到了床头这副艺术品。」
我心下一紧。
她打碎的,哪里是什么普通艺术品。
那是我送给顾时的,用碎玻璃一片片拼凑起来展翅欲飞的银蝶。
用了整整一年时间,手指被划了无数道口子。
「没事,我也不是很喜欢那东西,晚点我让佣人来打扫,你没受伤就好。」
顾时冰冷的声音像淬了毒。
那无所谓的态度在我无数道口子上,撒了一把盐。
疼的我,眼泪翻涌。
我没有推门而入,直面难堪。
而是选择暂时回避。
我一直误将逃避,当做我的保护色,因为我不想离开顾时。
没有叶子熙的时候,他对我真的很好。
我蹲在别墅外的路边,等叶子熙离开,才又装作若无其事般回了家。
「怎么现在才回来?」
顾时抱怨着看向我,面色不善。
他蹙眉曲着长腿,少见的坐在客厅茶几前,用电脑查阅资料。
领口裸露的肌肤上,是青紫吻痕。
「刚刚家里来客人了?」
我状似随意的问了声。
顾时明显一顿,倏忽便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还以为自己刚刚花了眼。
他向来做贼也不心虚。
「嗯,子熙过来了,给我们送点水果。」
我头一次没有理会,而是径直上楼去了卧室。
曾经的我,明知他说谎,依旧会配合的补充两句。
可是,我现在好累。
「卧室你送我的那幅画碎了,晚点我让佣人来收,你别碰,弄伤了手。」
顾时朝我喊了声,随口一句,故作担心。
真够可笑。
以前的我,会因为他一句担心,雀跃一整天。
我的手再次触上铜制把手,熟悉的寒意再次袭来。
我忍着心痛,拧开门。
入目是满床的狼藉,亦如我现在狼狈不堪的心。
床沿处还搭着叶子熙落下的粉色内衣。
在昏暗的卧室内,格外刺目。
2
我目光逃避。
不再看向那道刺目。
但心里却还是会浮想顾时剥落它的光景。
原来他对着我时眼里的缱绻全是在演练。
真不枉他台下十年功。
我冷笑着蹲在床边,开始捡地上的玻璃碎片。
银蝶的整个身体被摔的四分五裂,锋利的边缘扎进我的手指,我却没有痛感。
我的血一滴滴落在碎玻璃渣上。
折射出满目猩红。
「我不是让你别碰吗?」
顾时的厉喝声在我身后响起,唤回了我的痛觉神经。
我强忍眼眶中的泪,加快手上收拾的动作。
他狠狠拉住我的手腕,蹙眉盯着我泛红的眼尾。
「你哭什么啊?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顾时不耐烦的制止了我手上的动作。
眼中却是藏不住的关切,真是可笑,演戏还演上瘾了。
「我让私人医生过来给你处理伤口。」
一股女士香水味窜入我的鼻息,是顾时衬衣上沾的。
「你什么时候改用女士香水了?」
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疼痛,让我鼓起对抗顾时的勇气。
深醉五年,无法自拔。
如今好像。
酒快醒了。
闻言,顾时尴尬的笑了笑。
「可能是刚刚子熙蹭上的。」
他倒是不避讳,说的也坦然,我再追究,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见我没说话。
他释然一笑,将我打横抱起,去了客卧。
顾时经常加班晚归,他怕影响我的睡眠,会在客卧将就一宿。
客卧整洁干净,清新扑鼻,全然没有刚刚主卧内那股糜烂的气息。
我手指上的血,蹭在了他白色的衬衣上,他有严重的洁癖。
「放我下来,我自己处理伤口。」
他却不肯,瞥了眼血渍,什么话都没说。
直接将我摁在床上。
「朝朝,我们好久都没有...」
没有做了。
他不是刚刚才跟叶子熙做过。
顾时深邃的眸光,星星点点落进我的眸中,带着深情的明亮,透过我,在看她。
我曾从他朋友口中得知,我是他历任情人中和叶子熙长的最像的。
所以时间才是最长的。
在顾时吻上我唇角时,我撇开了头,真让人恶心。
他却一点不恼,反而嘴角弯起高高的弧度,戏谑的看向我。
「怎么不听话了?」
眼角眉梢染着宠溺的委屈。
一副我辜负了他的样子。
隔壁卧室传来佣人清理玻璃渣的声音,顾时突然反常的冲了出去。
暴怒声响彻在走廊中。
「谁让你清理的?」
佣人吓的瑟瑟发抖,一字一顿的说:
「平时我都是这个时间上来打扫的...」
顾时看着垃圾桶里的碎玻璃片,一股席卷天地的怒气迸射而出。
「滚!」
「明天不用再来了。」
佣人丢下手中的工具,落荒而逃,我也是第一次见顾时这副失控的模样。
简直喜怒无常。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从垃圾桶里将碎玻璃片捡了出来。
「真是该死,刚刚子熙的钻石吊坠掉在了里面。」
哦——
原来。
吓我一跳。
我以为他怎么就突然在乎上我送的东西了呢。
这时,我手机上收到海城私立医院发给我的检查报告单。
结果简明扼要。
肝癌。
晚期。
3
在得知这个结果的此刻,我表现的特别平静。
是解脱感让我压抑下内心澎湃的恐惧。
当晚,顾时一夜未归,可能给叶子熙送吊坠去了。
我反复看着报告单。
不可置信。
却又诡异轻松。
终于可以被动解脱了。
第二天,叶子熙登门。
这是我第一次与她面对面相见。
我俩光是眼眸就有八分相似。
特别是眼尾那颗泪痣,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朝朝姐,早上好呀,昨晚阿时住在公司的,我来帮他取换洗衣服。」
叶子熙笑起来特别甜,完全没有心机的样子。
我侧身让她进屋,懒得跟她逞口舌之快。
「主卧,自己去拿吧,你应该很熟了。」
说完,我上楼准备回昨晚休息的客卧。
叶子熙迈着窈窕的步子,跟着上了楼,站在楼梯上,她开口说:
「朝朝姐,对不起,其实——」
她顿了顿,我想她可能想替顾时跟我摊牌。
「其实我已经怀了阿时的孩子,不然的话,我不会做破坏别人感情的坏人。」
烧了五年的引线。
在这一刻,轰——引爆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她的肚子。
连呼吸的空气都像混进了玻璃渣,扎的我心口细细密密的疼。
顾时让她怀孕了。
我曾经祈求过顾时无数次,想要一个我们自己的孩子,都被他拒绝。
他说他不喜欢小孩。
以后即便结婚,也不会要孩子。
所以我收了想要孩子的心思,小心翼翼做着避孕措施。
「朝朝姐,我没有骗你,这是我的孕检报告单。」
叶子熙从包中拿出报告递给我,眼中是无奈的从容。
像是在宣告,孩子是顾时想要的,她也没有办法。
我没有去接,但是明晃晃的白纸黑字全数落在我的眸中,我苦笑着问:
「你想让我怎么样?」
叶子熙再登一步楼梯,站在我的身侧。
「朝朝姐,我不想跟你抢阿时,你只要让给我一半就好,我们和平共处好不好?」
这是什么年代了。
还妄想一夫多妻?
「叶子熙,你怎么这么下贱?」
我冷笑着,轻蔑的看向她。
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眸中染上怒意。
「朝朝姐,你别说话那么难听,若不是我,你怎么可能有机会呆在阿时身边。」
「我不过是想到,在我怀孕期间,总要有人帮阿时纾解,这个机会便宜别人不如便宜你,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叶子熙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这番说辞,真是恶心。
「顾时同意你的这番想法?」
我鄙夷的俯视着叶子熙。
此时,楼下传来开门声。
我发现叶子熙身体倾斜,要做滚楼梯的动作。
不好——
我内心暗道,一把抓住叶子熙的胳膊,她想用她肚子里的孩子陷害我。
4
只是。
我发现叶子熙突然反手握住我的手腕。
狠狠用力。
直接将我甩了出去。
突然之间,我重心不稳,天旋地转,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这一刻,我只能紧闭双眼,等待宣判,一如我这五年的命运。
「啊——」
叶子熙发出尖叫。
「朝朝姐,你推我干什么啊?」
她话音刚落,顾时已经冲了进来。
我正好滚到他的脚边,浑身似骨折般的疼痛,让我忽视了最疼的肚子。
一股暖流涌出。
浸湿了我的裤子。
「朝朝姐出血了,阿时,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刚刚——刚刚明明是朝朝姐先推的我。」
顾时紧张的抱起我,还不忘安抚叶子熙两句。
「没事的,子熙,别害怕。」
当我在医院醒来时,顾时和叶子熙满脸沉重的杵在病房里。
不知道的以为是在给我悼念。
「朝朝姐,我——对不起,医生说,你的孩子保不住了。」
什么?
我的孩子?
我怀孕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顾时,寻求答案。
顾时坐在我床边,温柔的目光倾泻而下。
可话语却冰冷的如淬了毒,带着浓浓的责备。
「朝朝,为什么不听话,按时吃避孕药?医生说,你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这一刻,我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停止了运转。
连血液都跟着冷了下去。
眼神空洞的看向顾时。
「我有按时吃药,怎么可能——」
一瞬间,我的眼泪狂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顾时伸手抹去我的眼泪,指腹摩挲在我眼尾的泪痣上。
像在把玩着什么小玩意儿。
「朝朝,还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难得顾时能有事跟我商量,语气还放的如此卑微。
「子熙刚回国没多久,在国内人生地不熟的,我想让他搬进我们别墅住一段时间,而且——」
顾时顿住,有些难以启齿。
「我刚刚才知道,子熙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所以,我有照顾她的义务。」
这句照顾她的义务,说的比入党宣誓还要坚定。
他压根不在乎刚刚小产的我。
满心满眼都是叶子熙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仿若被人摁如深潭,不能呼吸。
身体卷缩在病床上,闭上满是憎恶的眼睛。
「随你吧。」
以前我是懂事的情人,现在我是快被溺死的人。
叶子熙欢快说:
「朝朝姐,谢谢你,以后我一定好好跟你相处。」
顾时帮我掩好被角,轻拍着我的后背。
「朝朝,你先好好休息,我晚点再过来看你。」
在他起身离开时,我还是没忍住偷看了一眼。
他的手揽在叶子熙腰间,温柔的小心翼翼,生怕动了对方的胎气。
叶子熙则自然而然的倚靠在他怀中,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雾气模糊了我的双眼。
五年。
捂不暖顾时的心。
没有记忆,没有家人,现在连顾时都要彻底失去。
这样的生命,对我而言,只是累赘。
何必困在这座牢笼。
我不做笼中雀。
即便没有羽翼,死也要自由。
为啥觉得兰亭聿和顾砚洲才是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