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迷案:希特勒死了没?耍的全世界团团转的元首阴谋论

扫雪烹茶说书 2024-02-14 08:57:06

1945年5月1日晚间10点26分,德国官方在广播中正式宣布希特勒死亡。希特勒所指定的继承人,德国海军元帅邓尼茨,告诉国防军将士元首已经殉难,“他奋战对抗布尔什维克,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这位纳粹领导人的死讯立即登上全世界报纸头条。就在前一晚,德国陆军总司令部最后一任参谋总长克烈布斯将军明白大势已去,于是他越过柏林前线去与苏军协商停火,希望邓尼茨政府能够获得承认,并保存德国这个废墟首都中仅剩的一点点第三帝国政权。他向对面的苏俄将军崔可夫说,他被授权告知对方说希特勒已在前一日自尽;但崔可夫谨守同盟国的政策共识,要求德方无条件投降。

美军《星条旗报》的最新快报:希特勒已死!

回到总理府地堡后,克烈布斯在绝望下自杀身亡。战争最后的几星期甚至几个月里,数百名纳粹官员、政府首长、军事将领与高级公务员都走上这同一条路。与此同时,红军在其报纸《红星报》上刊登希特勒自杀的报道,避免别人指控他们粗心大意让纳粹领导人溜走。

然而,几周后,苏联领导阶层从克里姆林宫发出的报告却截然相反。1945年5月26日,斯大林在与美国特使霍普金斯私下会面时断言“希特勒没有死,他还躲在某个地方。”这位苏联领袖还说,希特勒很可能搭乘潜水艇逃去日本了。事实上,在此之前,红军的下级军官已经告知西方记者,他们在5月初于帝国总理府花园内发现四组烧焦的人类遗骸,其中一具就是希特勒。红军参谋军官在6月5日也告诉美方参谋军官,说他们“差不多确定”希特勒已死,他的尸体已被辨认出来;但苏联指挥官朱可夫却在四天后依照斯大林的指示否认了原先的说法。

斯大林为何不理会己方前线将领传来的消息?原因出在政治问题上。对于这位苏联领导人而言,只要希特勒没死,他就能更强硬地主张同盟国不能对德国手下留情,以此防堵纳粹主义死灰复燃。邓尼茨声称希特勒像英雄般地殉国身亡,而斯大林却不欲此说流传,他要把希特勒描绘成败战逃跑的懦夫,如今正躲在世上某个角落自怨自艾,如同一个想要逃避刑责的逃犯一样。

不明情况持续,谣言四起,到处都有人号称看到这位纳粹领导人。许多目击者的说法被美国联邦调查局归档,他们很快就对此展开调查:

有人说希特勒是在蒂尔加滕被自己的军官谋杀,也有人说他从空中逃出柏林,或是乘潜艇逃离德国。据说他住在波罗的海一个终年雾封的岛屿上、住在莱茵河中一座岩堡里、住在西班牙某间修道院或是住在南美某个牧场,还有人看到他跟阿尔巴尼亚的盗匪集团混在一起。有个瑞士记者宣誓作证,说据她所知希特勒与伊娃·布朗一起住在巴伐利亚的某座庄园里。苏联官方通讯社“俄通社”则报道说有人在都柏林看见男扮女装的希特勒。

希特勒的身影出现在印尼,也出现在哥伦比亚。美国情报单位甚至还花功夫画出希特勒伪装后可能的模样。毕竟,倘若希特勒还活着,他就有可能效仿法国皇帝拿破仑,带着一批全新的军力归来与胜利的强权相抗,后果不堪设想。

1944 年6 月,化妆艺术家艾迪森茨为美国特勤局制作了希特勒的肖像,以展示希特勒可能会以何种装扮逃跑。

1945年9月,斯大林正忙着让西方同盟国摸不清希特勒的下落。这一天,英国军情五处的首脑怀特与两位年轻的情报官同事共进午餐,他们是历史学家崔佛罗珀与哲学家哈特。据崔佛罗珀的传记作者西斯曼记述,“开到第三瓶霍克酒的时候”,怀特授予崔佛罗珀全权调查希特勒的下落;后来怀特还对崔佛罗珀的上司说:这任务除非“让第一流的人来做,否则干脆别做”。

绞尽脑汁的英国人

崔佛罗珀确确实实是一位第一流的情报官,但他的这场调查任务却并不完全如他所描述的那般孤军奋战。数星期以来,英国情报单位一直密切关注着这位纳粹领导人的命运,他们早已搜集了不少关于希特勒之死的资讯,但还希望苏联方面能够与他们分享消息,并允许他们与帝国总理府地堡里抓到的俘虏(目前在苏军手中)面谈,因此暂时没有将己方情报拿出来使用,只是这些希望最后都落了空。正因如此,崔佛罗珀不仅掌握了英国情报单位所拥有的材料,而且随着调查进度开展,他还能够得到特务机构最新收集来的资料。在同僚的协助下,他成功追踪到战争最后几星期内曾待过地堡的生还者、查勘地堡内部、发现了希特勒最后的日程本,还找到一份元首阁下的最终遗嘱副本。

他在11月将成果交给上级,后来又将此事写进《希特勒的最后时光》一书中。这本书是在取得官方许可后,于1947年3月18日由麦克米兰出版社印行,一推出就登上全球各地畅销书榜,崔佛罗珀凭着稿费给自己买了一辆“灰色宾利轿车,然后每天都很招摇地把车停在汤姆方庭”,也就是牛津大学基督堂学院的一个中庭。

为了支持自己的论点,崔佛罗珀从形形色色的目击者口中取得个人证词,并仔细将证词内容交互比对。正如他所言,他在其中所发现的不一致之处,结果只呈现了这些证人没有事先串通好,其证词也非背稿演出。然而,上面给他极大压力,要他尽快得出一个结论,于是这场调查未免有些急就章而不完整。那些在帝国灭亡前夕身处地堡的人,其中有许多是崔佛罗珀未能联系上的(里面有些人当时被苏联关押)。

崔佛罗珀的调查也并非完美无缺。一些他声称自己曾讯问过的对象,后来竟表示自己从未跟崔佛罗珀讲过话,还有另一些人是事后才说他们当初对崔佛罗珀撒谎(但这些人后来的说法也有可能才是谎言)。他引用的证词不少是二手转述,且他在那本畅销书中说自己是单打独斗进行调查,这实在有误导之虞。更何况,苏联方面也已搜集许多关于希特勒之死的资料,其中最重要的是那些亲眼目睹希特勒遗体如何被处理之人的证词,但崔佛罗珀完全无法取得这些。

尽管如此,崔佛罗珀调查结果的大致轮廓总算在1950年代获得确认。当时,有人请愿要求要让希特勒私人收藏品中一幅稀有的维梅尔画作物归原主,于是希特勒私人住宅的注册所在地,也就是贝齐加登的地方法院只得开始进行“正式宣告此人死亡”的法律程序。法院展开一场长达三年的大规模调查,此时不少当年受到苏联扣押的目击者都已获释且住在西德,其中还包括希特勒的私人男仆林格,这位关键人物当初曾协助焚毁希特勒尸体。

元首地堡位于纳粹总理府地下,是希特勒人生最后的生活处。图为地堡的剖面还原图。

法院不仅访谈了崔佛罗珀,还访谈了当年崔佛罗珀未能联系上的许多证人。经过这场全面且深入的调查后,法院终于在1956年末开出了希特勒的死亡证明书。然而,尽管这张证明书本身受到了媒体的大幅报道,但法院调查所获的大量记录却在德国隐私法规定下不得公开,直到多年后才提供给研究者取用。

与此同时,苏联还在继续制造迷雾。曾在二战期间担任翻译官与记者的贝济勉斯基,于1968年就此议题出版了一本小书《阿道夫·希特勒之死:苏联档案馆里的未知文件》,但此书错误百出。例如,书中声称希特勒是服毒自尽,以显示他死得像个窝囊废;书中还附了几张遗体照片当证据,但照片里的死者怎么看都不像是希特勒本人。直到1989至1990年共产势力垮台、苏联解体之后,苏联方面关于希特勒之死的记录才全部公开。

苏联隐藏四十年的调查报告

1945年末,斯大林也效仿英国政府,下令调查希特勒死亡的整个情况,并评估了希特勒从1933年到战争结束这段期间的人格表现与私生活。这项代号为“神话行动”的任务由人民委员克鲁格洛夫率领一队秘密警察负责进行,并于1949年完成。在这份厚达413页的调查报告打字稿中,最重要的内容是希特勒男仆林格与个人副官冈舍的供述。这两人都待在地堡里直到最后,并在被苏联收押后被迫写下自己的回忆。

然而,这份调查报告的内容并不符合苏联当局的官方说法,因此一直被秘密保存,直到政权倒台后才公开。记者福克莱和希特勒研究专家约阿希塔勒利用这份报告撰写了相关著作。约阿希塔勒之前已经对希特勒早年的相关史料进行了极其详细的整理和查证,因此小有名气。保守派记者费斯特在2022年综合崔佛罗珀的旧成果和这批新证据,写成了一篇行云流水般的叙事。费斯特作为历史学者的能力毋庸置疑,他的著作后来被德国人用以拍摄了誉满天下的电影《帝国毁灭》。

2004 年《帝国毁灭》中,希特勒愤怒飙骂的经典场景。

苏联的这份报告最终在2005年以德文和英文出版。此时,那些在第三帝国最后几天和几星期身在地堡的人中,也有几个已经写出回忆录,所以今天研究者可用的证人证词与史料证据远多于当初崔佛罗珀所能找到的。

总体而言,自从《希特勒的最后时光》出版后,这七十多年以来新公开的证据可算是彻底证实了崔佛罗珀的结论。其中最为关键的是苏联的调查报告。这场调查大约与崔佛罗珀同时进行,但报告却被封存了四十几年。最终发现,英苏双方在互不相知的情况下各自获得了相同的答案,而这同样也是1950年代中期贝齐加登地方法院所获得的答案。

那么,这个答案是什么?

最后那几星期,希特勒的亲随一再劝谏他逃出地堡,另觅他地躲藏。他们建议他可以去贝齐加登的山间别墅,或是去某个尚未被同盟军占领的德国偏远角落,但都被希特勒拒绝了。在场的人说,希特勒已然明白大势已去,而他唯一关心的只是史册上会怎样记载自己。

鹰巢位于德国南方的贝齐加登,坐落在阿尔卑斯山上,是希特勒招待贵宾用的山间别墅。

1945年4月22日,希特勒56岁生日过后两天,他告知麾下将领与幕僚他要饮弹自尽,然后又在电话里通知宣传部长戈培尔重复此事。4月24日,他告诉亲近的友人史匹尔,说他的伴侣伊娃决定与他共生死,他们的遗体会被烧掉,以免遭敌军污辱。

1945年4月28日,另一位独裁者墨索里尼与其情妇贝塔琪遭意大利游击队员枪决,希特勒知道这两人遗体遭到何种对待,因此他更坚定自己的尸体绝不能留下。

希特勒将他放在柏林的私人文件烧毁,然后派遣副官绍博去贝齐加登,把那里的文件也烧了。1945年4月29日,他在地堡中与伊娃举行简短的婚礼,并依照他自己所立的法律规定,对主持婚礼的官员保证自己是雅利安血统。

他在同一天向秘书口述私人遗嘱与最终的政治声明。1945年4月30日,希特勒用他养的狗“布隆蒂”做了一次成功的氰化物毒药试验,而后他就与新婚妻子回到书房。

一段短暂的时间后,林格在鲍曼的陪同下进入书房,发现希特勒死在沙发上,血从右太阳穴的伤口往外流,手枪掉在身边地板上;伊娃的尸体在他旁边,散发强烈苦杏仁味道,这表示她服用了氰化物,而她丈夫的尸身并没有相同气味。

遵照希特勒先前的指示,林格、冈舍与另外三名党卫队员用毯子包裹两人尸身,抬出地堡来到总理府花园内。在鲍曼、戈培尔与两名将军的注视下,他们用汽油浇满尸体并点火焚烧。晚间六点,冈舍派两名党卫队员把烧完的遗骸埋进土坑。

几天后,红军挖出了这些遗骸。他们把希特勒残留的部分颚骨与两个牙桥装进一只雪茄盒里,交给一位当过希特勒私人牙医的技术专员。此人依照他先前所做的医疗纪录辨识出两个牙桥分别属于希特勒与伊娃。两人的遗体就只剩下这么一点东西了。

后来在莫斯科出现了一颗号称是希特勒的完整头骨,但它在2009年被证实为女性骨骼。历史学家克肖在他那本重量级的希特勒传记中如此结论:“阿道夫·希特勒留下来的物质残骸,看来全装在一个雪茄盒内了。”

确认元首已死之后,戈培尔夫人玛格达将她的六个孩子全部毒死,然后夫妻俩一起走到花园服毒。一名党卫军朝两人尸体各开两枪来确保他们死亡。这两人尸身也被点燃,但剩下的汽油不足以完全烧毁尸体,因此隔天红军占领此地后很快就能辨认出死者的身份。

地堡内的其他人,包括鲍曼在内,通过一条靠近地堡的铁路隧道逃到外面。他们从腓特烈街车站出来时,恰好步入战场中央。一些人因此被双方火力波及而身亡,也有些人成为俘虏,但还有些人最终成功逃脱。

一般认为鲍曼也是逃出生天的一员。然而,1972年,他的尸体被建筑工人从地下挖出来。当局凭借牙医诊疗记录很快辨识出此人就是鲍曼,并于1998年通过DNA鉴定分析确认了遗体的身份。

马丁.鲍曼是希特勒的秘书与左右手,并在纽伦堡大审上被判处死刑,尽管当时他早已离世。

希特勒逃出生天?

苏联方面的故布疑阵、崔佛罗珀调查的缺陷(虽然其缺失实在微不足道)、再加上战争结束后数年来,某些关键证人的证词都付之阙如,这种情况让某些人觉得希特勒之死尚未被证实。美国一些煽情耸动的报章杂志如《警察报》,把「希特勒还活着」的故事搞成系列连载,忙得不亦乐乎。法国的《日安杂志》更是不遗余力提出各种主张来认定希特勒还活着,但仔细查看后这些主张全都不堪一击,因为为它们提供证据的「证人」其实在1945年4月底时,人都不在地堡内。

令人注目的是,这类说法不仅内容千变万化,而且生命力极其强韧。《日安杂志》特别执着于一个理论,说希特勒、伊娃以及那条狗布隆蒂在战争后期全都换成了替身(希特勒的几个秘书坚决否认这种可能,他们认定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发现对方是假扮的)。尽管战争的最后几个月,希特勒本尊的健康情况迅速恶化,帕金森氏症已严重到使他无法正常步行,只能拖着脚走路,左手也因此无法控制地抖动。但《日安杂志》坚称希特勒的病况并不如外界所想那般严重,我们看到的病人其实是替身,真正的希特勒已经逃出地堡,越过一片残垣断瓦的市区,搭上最后一架飞离柏林的飞机飞往丹麦,然后与伊娃一同搭乘潜水艇去了阿根廷。

在战争结束后,德国确实有两艘潜艇U-530和U-977驶达阿根廷,这让“希特勒逃亡阿根廷”的说法似乎有点可信。然而,问题在于,潜艇抵岸后的搜查显示U-530除了一堆散装雪茄烟以外什么都没载,而《日安杂志》却信心满满地宣称这些烟是要给希特勒与随从抽的(这种说法完全无视于一个举世皆知的事实:希特勒不抽烟,也不准别人在他面前抽烟)。U-977的舰长谢弗尔因为不想对英国投降而把潜艇开到阿根廷,他后来出了一本书,大力否认所谓他“运载希特勒逃往外国”的说法。然而,这一切都浇灭不了阴谋论者的热情。正如《我知道希特勒还活着》一书的作者萨保在1947年所说:“纳粹主义在欧洲尚未断气,这世界有危险,阿道夫·希特勒正在威胁世界的和平。”

美国历史学家麦凯尔在1981年出版的《希特勒的幸存神话》一书中,对上述理论以及其他各种说法进行了彻底的检验。麦凯尔指出,希特勒逃亡阿根廷的故事在1940年代末期非常流行,传扬此说的包括法国《世界报》、畅销传记作家路德维希,以及福音派传教士阿姆斯壮。阿姆斯壮与其父甚至预言希特勒会在1972年回到欧洲对西方开战,但他们两人后来改口。然而,麦凯尔也注意到,这些人的说法全都没有任何资料或真实目击者的证言,仅是基于推测和影射。尽管如此,到了1950年代,“希特勒还活着”已经成为大众传说的一部分。

某些人显然无法接受希特勒就这样屈服于时势而选择自杀。美国历史学家麦凯尔在《希特勒的幸存神话》一书中指出,“希特勒还活着”的说法制造出一种“新神话”,能够合理化英美法军队在德国境内的持续驻扎。对苏联而言,这种神话也能合理化其持续控制铁幕东边欧洲各地的举动。

只不过,随着这类传说的广泛流传,其内容也变得愈发荒唐离奇:有人说希特勒隐居在西藏寺庙,有人说他在沙特阿拉伯逍遥法外,还有人声称在奥地利某间咖啡馆见过他,甚至有人说他被囚禁在乌拉尔山脉的秘密监狱里。更离奇的是,德国一位名叫潘卡的退休矿工,在他1969年80岁生日当天,竟声称自己自1945年以来被拘留了不下三百次。他向媒体哭诉道:“我受够了被错认成别人”,并补充说他绝不是个“退休元首”。

这么多的理论中,流传最广、最久的是「希特勒与爱娃逃亡阿根廷」一说。 阿根廷在庇隆统治期间,十分乐意接纳逃亡的前纳粹党员,利用他们的专业技能来建设国家经济。这些人通常会通过「绳梯路线」(纳粹高官隐密逃亡海外的各个路径通称)逃离欧洲,其中不少人受到奥地利籍梵蒂冈主教胡达尔的协助。1961年,「欧洲犹太问题最终解决方案」主要负责人艾克曼在阿根廷被以色列特工绑架,带回耶路撒冷受审;1967年,特里布林卡死亡集中营的指挥官史坦戈在巴西被抓获。 此外,前纳粹高官在南美的联络网络也被曝光,其中包括奥斯威辛集中营医师门格勒这类人物。上述事件都难免引人猜想,怀疑那位地位最高的纳粹成员是否也在南美藏身。

事实上,无论是艾克曼受审前的讯问记录,还是某位荷兰记者在艾克曼流亡阿根廷期间找他访谈并录音保存下来的大量内容,都没有提及希特勒还活着的可能性,更别说是就生活在他们之间。然而,阴谋论者自然不会为此灰心丧志,就像崔佛罗珀搜集的证据以及与希特勒一同待在地堡内的亲信人员的证词也未能打击他们。

麦凯尔得出结论,希特勒的幸存神话不仅仅是个无害的奇怪幻想:

据说他已构思出一套计划来让天下大乱,再度向世人展现他的邪恶天资,此种危险时时潜伏在我们身边。现在这类话题主要出现在娱乐业,表面上看来似乎无甚害处;然而,无论有意与否,这类说法既然忽视希特勒已死的「事实」,就会给当代与后代人一种印象,觉得希特勒不只是史上杀人如麻、最可怕的刽子手,还是个在最后时刻都能骗过全世界的超人之类……

照这些说法,他居然能在万般不可能的条件下存活,这呈现某种神明般的非人类能力。正是这种造神运动有可能刺激某些人潜意识的欲望,让他们期望一个「新希特勒」――一个具有个人魅力且富传奇性的人物,能够领导大众揭竿起义,对抗共产主义或衰败的西方文化这类压迫下层的邪恶势力。

麦凯尔出版其研究结果至今已有四十年。 在今天看来,他所提出的那些警告似乎显得小题大作:希特勒并没有变成英雄,只有极少数政治上脑子最有问题的新纳粹才会认为他活着。但就连这群人对希特勒是否逃出地堡存活下来也看法分歧。新纳粹网络论坛「风暴前线」上面某些评论就指出,希特勒如果从地堡里落荒而逃,没有坚守岗位到最后,这实在呈现不出他的勇气。就目前而言,任何人只要表现出对希特勒的一点点敬佩就等于政治自杀。

巴赫曼是德国反伊斯兰运动「佩吉达」的创始人。 2014年,他发起每周一在德勒斯登进行抗议活动,吸引成千上万的当地人与来自东德其他地方的参与者。然而,一张他扮成希特勒模样的照片被公开后,他立刻被迫辞去「佩吉达」领导人职务。 稍后他虽获得复职,但他坚称那张照片是伪造的。

娱乐创作中的希特勒

多年以来,奇幻小说、奇幻电影和娱乐产业里自然少不了以各种方式存活下来的希特勒。 1978年的电影《纳粹大谋杀》就想像了奥斯威辛集中营的前医官门格勒用希特勒的血液样本造出复制人,同年还有一集《新复仇者》的电视影集,让新纳粹试图复活假死状态的希特勒,演出者名单包括麦可尼与卢莉等英国知名演员。

1968年的电视电影《拯救希特勒大脑》的剧情也差不多是这回事,其片名后来还被美国卡通《辛普森家庭》以搞笑手法模仿成某一集标题《拯救花枝大脑》。 1970年的电影《血肉盛宴》则幻想一群纳粹党员拿到希特勒的遗体,试图造出复制人,但主其事的科学家(美国著名电影女星蕾克扮演)其实双亲都死在集中营,她是为了向希特勒复仇才参与这项科学计划,因此希特勒的脸上被她扔了食肉蛆虫。

穆勒史塔尔执导的《与兽对话》(1996年)让高龄103岁的希特勒从地底堡垒走出来,接受一名调查记者采访,最后遭这名记者射杀。魏穆斯新近发表的小说《吸特乐回来了》也属于这类范畴,书中的希特勒在数十年后苏醒,来到当今的德国,并用他的纳粹意识形态有色眼镜检视眼前现实。

不论是悬疑片还是喜剧片,这类电影达成戏剧效果的方法都是将代表人类终极邪恶的人物与正派人士、英雄豪杰并置,让后者努力防止前者获得最后胜利,以各种手段杀死对方,于是希特勒在1945年逃过的正义制裁最终得以实现。但《吸特乐回来了》传达的意味就比较令人不安,因为书中这位希特勒竟然逐渐获得当代德国社会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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