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鼍龙》:唐朝开元年间,敦煌人李鹬被任命为邵州刺史。他带着家眷去上任,乘船经过洞庭湖。因天气晴朗,景色优美,他们便上岸游玩。当时李鹬流的鼻血滴在沙滩上,被一条江鼍(鼍龙,就是鳄鱼)舐着吃了。江鼍竟变化成另一个李鹬,言行衣服与李鹬一模一样。而李鹬本尊却被江鼍的法术制住,捆在水里。李鹬的妻子和家人,迎接鼍妖去邵州上了任,邵州也无人能识破它。
鼍妖管理邵州地方州郡好几年,一直未被人识破。这年,因为天下大旱,西江水位大幅下降,水浅得都能趟水过去,有个叫叶静能的道士从罗浮山去京城接受唐玄宗的紧急召见,渡过洞庭湖时,他忽然看见沙滩上有个人被遮住脸绑着,就问道:“你是干什么的?”李鹬把情况对他说了。叶静能画了一个符贴在大石头上,大石头立刻飞起到空中,当时鼍妖正坐在衙门的桌子边上,被大石头击中,这才现出了原形。当时张说担任岳州刺史,把这件事详细地报告朝廷,并用船把李鹬送到邵州去,他的妻子家人这才相信了。现在坐船行路的人,互相告诫说不要把血滴在江水中,就是因为这件事的缘故。(出自《独异记》)
《高昱》:东汉元和年间,有一个不愿做官的读书人叫高昱,以钓鱼为生。有一天,他把渔船停在昭潭的岸边,到了夜里三更天,还没睡着。忽然,他看见潭中有三朵红艳芳香的大荷花,三个美人分别盘腿坐三朵荷花上。三美人都穿着白衣裙,冰清玉洁,像白雪一样洁白,容貌艳丽迷人,好似天仙。只听她们说道:“今天晚上水波远阔,风清浪静,天高月明,使人心情愉悦,如此美景,正适合探讨幽深玄妙之道。”
其中一女子说:“旁边有条小船,会不会听到我们的谈话呢?”另一个女子说:“即使有人,也不会是隐居的高人,不必害怕。”接着又说:“昭潭无底橘州浮,(昭潭深不见底,橘子洲很浅,会漂浮),相信这话不是虚的。”又说:“我们各自说说自己喜欢哪派的学问吧?”另一女子说:“我本性适合学习佛学。”第一个女子说:“我学习道教。”最后一女子说:“我学习儒家学说。”随后各自谈起了本教的教义,道理都说得精深微妙。
一个女子又说:“我昨晚做了个不吉祥的梦。”另两个女子问:“是什么梦?”女子回答说:“我梦见子孙们仓皇失措,遭人斥逐,我们住的洞窟府宅流失,全族人被迫奔波迁移。这是不吉祥的预兆。”另外两女子说:“偶然魂游,梦到的景象,不一定可信。”三个女子又互相说:“咱们还是推算一下,明天早晨,能吃到什么食物?”
过了好大一会儿,一个女子说道:“推算出来了,符合各人的爱好,一个和尚,一个道士,一个儒生罢了。唉,我刚才所说的梦,未必不是灾祸。”说完,三女子忽然全部没入潭下。
高昱把她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等到天亮,果然有一个和尚来渡水,船到中流就沉没淹死了。高昱非常害怕,意识到昨天晚上三女子说的不是假话。紧接着,一个道士来到停船处,也准备渡水,高昱急忙阻止,道士说:“你是个妖人,妖言惑众,和尚失足落水是偶然的事罢了。我现在急着去赶赴智者的召见,即使死了也不后悔,不能失信于人。”于是呵叱驾船人赶快开船,结果道士乘船到中流又沉没淹死了。
不久,又有一个读书人,背着书囊也来渡水。高昱恳切地说:“你不要渡水,先前的和尚和道士已经淹死了。”书生严肃地说:“人的生死是命中注定的,今天我们族人举行丧祭,我不能不去参加吊丧的仪式。”船夫正要划桨,高昱紧紧拉住书生的衣角说:“就是扯断我的胳膊,也不能让你渡水。”书生正要向岸上叫喊,忽地有个像绳子似的东西,从昭潭中飞出来,缠住他往水里拖去。
高昱和船夫以及岸边其他人急忙上前扯住书生的衣襟,但上面粘涎滑溜,根本扯不住。高昱长叹一声说:“这是命中注定的。”又过了一会儿,有两个客人乘坐着小船来到,一个老头,一个少年。
高昱上前拜见老头,问老头的姓名。老人说:“我是祁阳山的唐勾鳖,准备到长沙,拜见张法明。”高昱早就听说这位唐老头道行高深,有神奇的法术,对老人很尊重,两人正交谈间,忽然听到岸边有几个人在哭,原来是那三个溺水者的亲属。
唐老头问他怎么回事,高昱就把前面发生的事详细说了。老人生气地说:“妖物怎么敢这样害人!”然后打开箱子,拿出红笔写了一道符帖,命令同船而来的弟子说:“替我拿着这道符到潭里去,勒令那些水中妖物,赶快迁到别处去。”
弟子捧着符走进水潭,就像走在平地上一样,他顺着潭底山脚走了几百丈,看见一个大洞穴,里面很明亮,和人间房屋一样。三只白猪正在洞穴石床上睡觉,几十个小猪在旁边玩耍。弟子带着符帖来到,三只白猪猛然受惊起身,变成白衣美女,小猪也全变成童女。美女捧着符帖哭着说:“不吉祥的梦果然应验了。”又说:“请替我们禀告先师,我们在这里住了很久了,怎么会不留恋呢,请容许我们在三天之内搬回东海。”并各自拿出明珠作为谢礼。
弟子说:“这东西对我没有用处。”没有接受,就返回岸上,回禀老头。老头生气地说:“你再去替我告诉这几个畜牲,明天早晨速速离开这里。不然,我就派六丁神将到洞里去斩了她们。”弟子又入潭去传话。三个美女大声哭着说:“我们接受处分。”弟子又回到岸上。
第二天早晨,有黑气从昭潭的水面上冒出。不一会,刮起了大风,响起了雷声,激起的波浪像山一样高,随后出现三条几丈长的大鱼,还有无数条小鱼围绕在大鱼的周围。它们顺着流水离开了。老人对高昱说:“我这次出行倒是出对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能除去昭潭的祸害呢?”随后和高昱告别,乘船而去。(出自《传奇》)
《柳镇》:河东人柳镇,字子元,才华横溢,却喜欢清闲安静,不羡慕荣华富贵。梁国天监年间,他从司州到上元去游玩,爱上了那里的风景,就在钟山西面的建业里,买地盖了茅屋,开泉引水种地,隐居耕种,像个老农夫,附近的居民,全都叫他“柳父”。
他住的地方靠近江边,有一次,他拄着拐杖在江边眺望,忽然看见前面的江中小岛上有三四个小孩,都只有一尺多高,在玩耍嬉戏,还远远地听见他们互相呼喊着找吃的,柳镇觉得很奇怪。
不一会儿,风起浪涌,有一条巨大的鱼受惊跳出江面,误落在小岛上。那群小孩争着跑去吃大鱼。还互相喊着说:“我们吃不完,剩下的留给柳父吧。”柳镇更加惊奇,就坐上小船,前去捕捉他们。还没到岛上,这群小孩忽然全变成水獭,钻进水里跑了。柳镇带回那条大鱼,把它分给了乡亲们吃。不久,他回到洛阳,在他居住的书斋的柱子上,题了一首诗说:“江山不久计,要适暂时心,况念洛阳士,今来归旧林。”这一年是天监七年。(出自《穷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