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冬日的一个上午，风和日丽，山东省济南市商河县的一家医院当中，一批由临时工转为集体合同工的男男女女在此例行体检。

李美、刘兰、张珍、郝敏四个女工一起来到妇产科，李美头一个接受检查，负责体检的医生罗金娜让她躺到屏风后的小床上，并吩咐她将裤带解下。

体检这种事，凡是上过班的人几乎都曾经历过。说实话，滋味不大好受，且不说被呼来唤去很不自由，顶顶受罪的一项，莫过于检查前列腺，那一指的温柔过后，岂是一个酸爽了得。好在女性不必经受此劫，但在人前宽衣解带还是避免不了的，君可曾见过糊涂女工误入男医生诊室，直接撩开解开让人检查的可笑画面呢？嘻嘻，俺就亲眼见过，当时还吓俺一跳哩。

闲言少叙，书归正文。只说李美按照罗金娜的要求躺好后，罗金娜一面用手小心地按压其微微隆起的小腹，一面和蔼地问：“几个月了？”

“刚三个多月。”李美不好意思地答。

“多注意吧，能请假就请假，别大意了。”检查完毕后，罗金娜好心嘱咐道。

李美检查完毕后，下一个就是郝敏。罗金娜照理叫她解开裤带，而害羞腼腆的郝敏却故意磨磨蹭蹭。罗金娜不耐烦，戏谑地顺嘴说了一句：“咋你肚子里也有啦。”

一句话说出口，可把郝敏给气坏了，当即反驳道：“你这人咋不会说人话呢！”

罗金娜没搭理她，让她闪一边去，别妨碍别人检查。郝敏红着脸出了检查室，一个人跑没人的地方抹眼泪去了。

令谁也不会想到，罗金娜随口说出的一句戏言，居然害死一条年轻的生命。当时一起进检查室的刘兰，听到罗金娜的话后，立时来了兴致，一回到厂里就迫不及待地将这段“花边新闻”传播开了。

正所谓人言猛如虎，明明压根不存在的事情，只要经过三个人的嘴，一准儿会变了味儿。一时间人云亦云，郝敏纵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很快，凭空捏造的流言蜚语传到了郝敏的恋爱对象陈军的耳朵里。陈军起初不信，可经不住有人老在耳边念叨，末了信以为真，怒冲冲找到郝敏，当面质问她肚子里的野种究竟是哪一个的。如若说不清、道不明，这事没完！

郝敏才不过区区一个只有19岁的姑娘，身子干干净净，贞洁清清白白，跟陈军也顶多是拉过几回手，让陈军这么一逼，她彻底没有了活下去的信心，先是找到刘兰，将这胡言乱语的婆娘咒骂一通之后，再把一瓶敌敌畏咽下肚，以死洗刷自己的清白。

尸体是在转天被其父母发现的，床头的小桌上规规矩矩地摆放着两份遗书，第一份是写给未婚夫陈军的。

遗书中这样写道：军，你好。很抱歉这些天给你带来的麻烦，现在没有人知道我有多么的苦恼，流言蜚语，捏造污蔑，压得我喘不上气，抬不起头，我真的没法再活着了。我有满肚子的委屈没地方诉说，我好恨，恨他们无中生有，把罗金娜的笑话当真事来瞎说。我还年轻，我多么多么的想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我以为你会信我，不信他们，可最后连你也不信我了。算了，不说了，你不用记着我，我也不想被你记住，我只想说我是清白的。永别了。

遗书落款，用得是“自卑人”三个字。

第二封遗书是给刘兰的。其中写道：“刘兰，你好狠，我并没有跟你过不去，要不是你瞎说，他们又怎么会在背后败坏我！你害死我，我也不会让你安宁！你等着，我会找你讨债！

落款是“恨你的人”。

最终，在法医对李美的尸体进行鉴定后，证明她碧玉无瑕，确是清白的。

阮玲玉

观此案，不由得想起另外一个女人来，那便是民国时候，名满上海滩的影星阮玲玉。与李美一样，阮玲玉到头来终因熬不住他人的诽谤，在留下“人言可畏”四个字后，饮恨服毒，结束了卿卿性命。那年，她才不过25岁。

答案是否。罗金娜、刘兰、陈军以及许许多多参与过诽谤的人，依旧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没有任何人对李美的死负责。这倒也不是法不责众，是很难确定李美的死与这些人有直接关系。说到底，只能怪李美太脆弱，为他人的无中生有而结束掉自己的生命，不值。

人这一生，都会经历不同程度的诋毁、诽谤、诬陷，倘非要掰扯个清楚，非得活活累死自个儿不可。有句老话叫“狮子不与狗斗”，狗就是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由着它们狂吠也就是了，不理会便是最好的武器。

阮玲玉

（为尊重当事人，文中人物均使用化名。图片取材自网络，与文中人物并无实质性关联，仅作为示意图使用。着重说明，不是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