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荔
站在元旦之日,充满不确定的2024年的起点。此刻,在遥远的某些地方,地震海啸火山喷发以及战火爆发正在此起彼伏。此刻,渺小的我坐在室内,寂静一人伏案书写,听到时间的潮水滔滔涌来,一如无边落叶萧萧而下,当推问四壁,却是一片悄然无声。时间的流水作业总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们所有人都被困于时间的维度中,所以,我们需要更大的生存空间,最起码要在心中,装下一些辽阔的东西,比如陆地、大海、天空、群星、宇宙……
为什么要在元旦之日,想到辽阔这个词呢?也许因为,人被城市困住了,想去新鲜的地方。家里面所能看见的那一块青天,只有那么一大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清风明月,在办公室里都不能充分享用。此刻,想象一下,你正身处亚欧大陆濒临海洋的某一处尽头,安静地坐在悬崖的最高点,看一望无际的碧蓝海洋在眼前波光粼粼地展开,眩目的阳光灼热了脸庞,陆止于斯,海始于此,那种感觉就是元旦之日辞旧迎新的感慨,那是越过蜿蜒的海岸线,将目光投向海天一色、苍茫烟波,一种生命重新开始的希望感。年迈而伟大的命运之神,正带着一副刚毅而严肃的面孔,无休止的把一个时代织进另一个时代。
让我用一支辽阔的笔,为你描绘一下可能的眼前所见:浓烈的阳光和翻涌的乌云联合起来,轮番挥舞着各自的画笔,把一幅辽阔的陆地与海洋的画卷,一下子描绘成金灿灿有如抹着厚厚的一层金色颜料,一下子又涂上了一层浓重的铅色阴影。在整个天空的舞台上,只有乌云和太阳这两个演员在表演着它们各自的节目,而在地面的舞台上也有无数的戏剧在上演。看完了大陆尽头的日落,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又看到了大海另一端的日出,在那一边,太阳燃烧着烈烈朝辉露出海平面。几万里长风吹拂,波光潋滟的海面一层层逆光,光一层层推向深远背景的陆地,越过广袤平原,巨龙般的大江大河,内陆渐渐高迥,愈往西北角山色愈堆愈深愈重,愈堆愈冷愈浓。辽阔的地平线上看到一缕孤烟升起来了,那最后的雪山银峰超凡脱俗,成为蓝天晶莹的岛屿,归属于寂寞的雪豹逡巡,一只鹰鼓着铅色的风,从冰山的绝巅峰顶起飞,寒冷从翼鼓上抖落。
从任何一片星云飞向下一片都需要亿万时间颗粒,从一颗星星飞向另一颗也要耗费漫长的时间。人类这渺小的虫子活不出星空的尺度,但是,我们可以用山海尺度的空间感去看待生命的状态,去感受日升月落,海天辽阔,时间流淌。
小时候我们课程太多,作业太重。长大后我们工作太多,任务太重。我们为自己人生规划:等到财务自由、等到退休之后,就去自由自在地漫游世界。我们无休止地准备生活,然而生活迟迟没有开始。就像一个永远留级的学生,等不来毕业,等不到卸下书包的那一天。谁设计了这样的生活?想想古代,那会儿灵魂和肉体多轻盈啊!为什么后世诗人再也写不出“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这样的句子,难道我们的空间没有办法开阔,我们的生命没有办法辽阔?
在每一年的元旦,大概因为新的一年,时间重新开始了,我们的空间就一下子开阔了。感觉自己对未来的期许还有无限的可能,那些对生活或浪漫或温馨的各种描述,仍然可以去幻想,去勾勒,去实践。这个时候往往是我们订立宏伟计划之时,心理学家认为,新年出现“大型立flag”现象可能是由于Fresh Start Effect(全新开始效应)。新年的开始让人感觉到“明显的界限”,感觉已经和“过去的自己”说再见,从而升起打造一个“全新的自己”这样美好的期待。时间是唯一的货币,世界上最公平的货币,站在新的一年的开始,我们都感觉自己又拥有了满满当当的时间,可以用时间来换这世界上的任何东西。
我们到底要用时间来换取这世上无限空间无限可能中的哪些呢?打开你的视野,扩展你的心胸,你会发现有太多经历和体验可以让你去换取。但你的时间银行里每天只存了24个小时。你可能以为你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做一些你想做的事,但事实是,没有人可以保证明天造物主是否会往你的银行里存另一个24小时。我们并没有无限绵延的一个个24小时,因此,我们需要有一颗辽阔的心,一颗纵横于山海的心,一颗略大于地球的心足以装下整个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