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一对师兄妹,一夕成仇。
她的复仇之路是无往不利,还是不尽酸涩?
是如愿以偿,还是另一场天大阴谋的伊始?
错恨千年,轮回相隔,他和她是参商永离,两两相忘?
还是日月丽天,情深一往……
精选片段:
“苒儿,你生性本就纯良,现今又在这净瓶中受我千年教化,想来定不会因曾几何时他人一念之间的差池而介怀的。原本你下凡历劫飞升是件绝好之事,却不想天意会如此安排,不过,幸在你终得解脱此劫,眼下你元神既已恢复如初,便不必再留于此中了,且出来罢。”
我刚刚睁开紧阖千年的双眼,便听得一阵幽幽绵长且掷地有声之音,虽是被困千年,我仍旧辨析的出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我转化成人以后,万年以来,顶顶尊崇的师傅大人——大慈大悲南海观世音菩萨。
一千四百九十年,近六十万个日日夜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于清醒着的神仙们不过须臾之间,于凡人则是幽冥与尘世的几十遭轮回,然于我而言,却是漫长及千年之久的束缚与折磨。
千年来,我神识皆有却半分动弹不得,每日只能在净瓶甘露之中飘荡,净瓶外观虽小,内却有纳海之量,我如一只水鬼一般,却又连水鬼亦不如,因那水鬼尚有草儿鱼儿虾儿可观赏作伴,然我却只能沉下浮上孑然一身千余年。呵!他人一念差池就要让我受千年这般苦楚且险些灰飞烟灭?他人一念之差便能让一心护我之人命丧黄泉?可知当初,若不是苍天怜悯,若不是师傅她老人家修为极高法力通天,此刻,恐怕这世上便再无我竹紫苒半分生迹!
颢玉……这笔债我要怎么回报才算能还清?如今,上穷碧落下入黄泉,我可还能寻的见你?
思及此,我只满心伤痛悔恨,愣愣神游中还没来得及反应,师傅已用手掌将我拖出放至地上,并施了法术将我变回正常大小的个头。尚未看清身周物事,只觉眼前一片模糊,脚下颤了一颤,久违千年的脚板着地的感觉,此刻我实实找不出一个词语来形容,兴奋不及,激动不及,幸福不及,任何都不及,故而,颢玉和师傅于我的恩情同样亦是!
我一个俯身伏地,给师傅行了个大大的礼拜,蓄饱满眸的水雾夺眶而出:“师傅,徒儿不才,给您丢脸了,师傅对徒儿的恩情徒儿无以为报,从今往后只师傅一句言语,徒儿便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千年开一次口,想来金口玉言也不似我这般的吧,但怎的发出的声音竟会和千年之前差异如此大呢?这一番话颤抖梗咽到竟连我自己都听不太清楚。
我仍旧俯身垂首,在一片静谧之中听到“啪嗒啪嗒”的声音,凝神看了一看,方知是我眼中的水泽掉在莲池中时发出的声响,这才看清原来自己是跪在一片莲叶上,时隔千年,我终于又见天日了!
缓缓抬头,千万年不变的出尘清逸,师傅亦面露安慰之色亦垂首看着我,面庞仍是我初化人形时见到的那般宁静慈祥,唇角也亦如最初所见时一样,依旧含着一抹微笑。我不自觉轻蹙眉头,莲池中“啪嗒啪嗒”的水滴声愈发密集,但见师傅笑意更浓,双唇微动似欲开口。
就在我将全部心神都置于耳畔,待聆听师傅教诲之际,身后不远处竟蓦地传来一阵高亢且万分激动的男音,惊得我浑身不由一颤。
“师傅师傅,方才我回来路过竹林时,居然发现那些竹子全都生机盎然的抽芽长叶了,小竹师妹她……”这高亢洪亮的男声是又刺耳语速又快,震的我安静了千年有余的小心肝儿一阵神识涣散,直致那人后面几句说了些什么,我全都听得模糊。
声音停止后,那男声的主人停在了我身旁的一片荷叶上,我稍稍斜眸看过去,却是看到了那人一双白白胖胖粉粉嫩嫩的光脚丫子,煞是讨喜,我略略回忆一番……
嗯,这双脚我从小便是识得的,只是在我初识它的时候玲珑一些,乖巧一些,不似现下这般大的。我顺着脚丫子向上看,嗯,这件翠绿长袍我也是识得的,记得还是早些年前我初学变幻之术时,变出来赠与他的,我也仍旧记得当初将这袍子赠与他时,他看到后脸色变了好几变,末了,念得我是初学,又是第一次变幻东西送人,才勉勉强强收下了。可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竟能留至现今不说,居然还穿在身上!
我敛了满眼水雾,嘴角不由朝上撇了一撇,心想,怎的才千年未见这善财童子,他竟就变得如此情绪易动了?想当初他是如何板正着面孔教导我说:“小竹师妹,我们做神仙的,最重要也最基础的便是定心神,喜怒心知便可,怎可大形于色,需得淡定!淡定!”
而现下他面上挂着的这般神色,我瞧了半天却也着实找不出丝丝毫毫的淡定。
我盯着他的脸观望,实实觉得善财今日的激动神情确实是万儿八千年也难遇一次,他一双满怀希望的双眼炯炯地看着师傅她老人家,仿若是在希望师傅也能生出与他一样的兴奋神色一般,哎,善财啊善财,不想千年不见,你竟倒退的连最基本的定心神也给忘了么?
“呵。”片刻后,师傅唇边溢出淡淡的笑声。
我默默上扬唇角继续瞧着善财,他却作一副满脸不解之状,抬起右臂木愣愣地摸了摸后脑勺,瞬时,竟忽地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问道:“徒儿愚钝,师傅应是早早便知晓了对么?嘿嘿,徒儿粗疏,徒儿粗疏。”干干笑了两声,他又道:“那小竹师妹呢?她还在您的净瓶之内么师傅?元神可是已生全了?”
虽然,我此刻俯身看着他的面孔并不能全然看得清晰,但他问出这段话时,黑漆漆的眼中却闪过一缕刺眼的期盼之光。我不忍鼻子一酸,心中黯然悔不当初,若是当初我能听得善财半句规劝之言,想是我千年之前也不会受此一劫,更不会连累了颢玉无辜的性命。
师傅仍旧微笑不语,少顷,目光转向我微微颔了颔首,我会意,方才伸出手轻轻揪了揪身旁那人儿翠绿的衣摆,那人感觉异样垂首看向我这处,一时间,杏眼圆睁:“小师妹,小竹师妹,真的是你么?”
我微微点了点头,以示我确是他口中的小竹师妹。
殊不知,善财得了我的确认后竟猛地双膝一软朝我跪了下来,霎时,我满脑疑云甚是不解,怎的今日这善财眼神不好使,头脑不灵光,竟连身体也这般不济了?
是以我苦思冥想,即便我现下元神已恢复如初,历劫后仙术道法略有所增,但我仙身毕竟只是那紫竹飞升而得,灵气本身就薄弱得紧,却是我苦修了数万年才积攒了这些仙力。现下虽自认为历了一大劫,但金母元君她认同与否,上仙阶品授不授于我还尚未可知,然而,即便是授予我,我也不能比善财这有爹有娘,出生便是仙胎的孩儿身份尊贵啊,他的这一跪我着实是受不起的。
慌乱中,我急道:“善财师兄今日却是怎的了,我这才甫从那破魂咒中解脱出来,师兄便行如此大礼于我,真真是折煞我了!我实是受不起师兄如此排场,你还是快快起来才好,我……我还是习惯常与我斗嘴的那个你。”
闻言,善财的唇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双眸虽已是通红,但言语却成了另一回事:“没有,你误会了,我近日跑路多,眼下只是腿软而已。”说完偏又不争气的紧锁眉头,满眼的琉璃翡翠摇摇欲坠,见了他这万年不遇的神情,竟弄的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是好。
我不知所措的望向师傅,她老人家淡然一笑,道:“善财你且起来吧,你随我这许多年也该知道此一切都乃天数,全然怪不得任何人,你也一样,其他人也是一样,不过是机缘因果罢了,你万不必觉得是自己有疏漏而这般愁苦。”师傅顿了顿,望着我继而又道:“苒儿也起来吧,你受困千年想来参悟的定也不少,万事机缘皆有定数,轮回果报全由人造,前尘往事切勿再去计较!”
“是,师傅教诲徒儿定当永矢弗谖。”我应道。
言毕,我与善财双双转身向师傅礼拜后,站起身来相视一笑,真好,能再次这样看着师傅,看着善财师兄,稳稳站在这荷叶上的感觉可真好!
“苒儿。”
“是,师傅。”
“为师问你,你可愿忘却前尘做个自在散仙?”
散仙?散仙!
虽然已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当师傅亲口相问时未免还是觉得有些不甘,但我深谙师傅那颗满怀众生的心,定是不愿让我再出现在那人的面前,不想因为我再生出什么事端。师傅所有的苦心我皆懂得,我所受的一切也都可以忍下,只是我欠颢玉的太多,欠下的便是欠下的,虽我竹紫苒襟怀若谷,为了师傅生生世世都可以背负他人对自己的伤害和羞辱,但我仙身未灭,岁月冗长,怎能千千万万年怀着内疚亏欠着他人?!况且,那是一个凡人的性命,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且还是一心只为护我的凡人!
我抬头望向师傅,神思恍惚,可无论是她眼中流露的疼惜关怜,抑或是期望信任,皆无一不令我连说个“不”字都会深觉愧赧。
“师傅,为什么小师妹要做散仙?她虽是草木类所化,但以她的灵力和悟性,做到上神应也是不难的,为什么师傅却要她做散仙?”未待我答复,善财便先一脸焦急的询问出声,我只得使劲揪他的袖角令他作停。
“师兄,你莫要这般询问了,师傅一切皆是为了我好,你怎会不懂?散仙又如何,只要我还能再见到你和师傅,便是弃了这仙身又有何妨?”
“师妹?!”善财轻呵,双目圆睁似铜铃,仿佛不敢相信刚才的话是从我口中说出一般。
我知道他同我一样心中都存有不甘,但事到如今又有谁能奈何?我又岂能去金母元君处报备入那载劫册?历劫之后虽可飞升上仙,可千万年来,又有哪个飞升上仙的能不受天君亲批?若是他人还好,只那天君一家人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若是知我千年后又活返过来,怕是不再给我一记破魂咒,也定会将我就地诛了!上次是我侥幸,那这次呢?我不能就这样消逝,在还清颢玉之前,我绝不会也绝不能,便是某日非死不可,也定要和那该死之人同归于尽!
“师傅,我愿意,只是您知道,凡我在某处停留超过半日,那地方必定紫气缭绕,加之每个神仙都独具自己的仙气,要怎样才能不被他人认出呢?”
我的话音将将落地,但见师傅抽出净瓶中的杨柳枝挥袖朝我轻轻甩了甩,数滴甘露水旋即落在我的身上,不过片刻,我便开始觉得所有血脉与仙气皆倒流逆转,身体各处的骨骼与肌肤也都随之扭曲。善财站在我对面将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全然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开口仿佛正要说些什么,我却顿觉胸前焚心蚀骨一阵闷痛,眼前漆黑,霎时间,灵台半寸神思也无。
暝茫之中,我依稀听得耳边流水潺潺,闻到鼻尖荷风清香,不消片刻,竟是入了梦。
梦里有两个小小的人儿躺在紫竹林荫下对话,紫竹棵棵通体银紫,竹叶看似与普通竹子无异,实则却片片为流光溢彩的紫玉,晶莹剔透叶脉分明,一片一片挂在竹枝上泛着点点宛若星辰般的光芒,满眼美不胜收的光景。
“师弟,你说这几日师傅天天让你我守着这紫竹林却是何意呢?”大一些的人儿问。
“应是这紫竹之灵要幻化成人形了吧,所以,师傅才叫我们来守着的。”小一些的那个声音糯懦的,以手支颐半侧着身子歪在一边,虽是年幼却已难掩他一副俊美形容,只是神情却未免有些少年早成。
“师弟,我们赌紫竹之灵化出的是师弟还是师妹好不好?我猜定是师弟,如果你赢了我教你怎样炼出三昧真火,如果你输了,就让你父君向师傅求情,让我到地界看看我爹爹和娘亲可好?”
我心道,这大的果然好玩些,天上地下哪个神仙不知树木属阳,飞升是在白日,皆只能是男仙,而花草类属阴,飞升是在夜晚,故只会是女仙。然他这般赌法,除非是傻子,否则哪个会被诓呢?不过,若想想他只是思亲心切,倒也是可以体谅的。
“一言为定!”那小一些人儿的满眼自信,似想都不想便应了。
我顿时傻眼,不过,想必这只是他开玩笑随口应的,左右他年纪虽小,但周身仙气缭绕,绝非是那不谙世事的凡间孩童。借助法力暂改周围空间阴阳,并改动飞升时辰使男转女,女化男,此法虽简单可行,可他定是该知道此举有违天理,若是做下了,无疑就是为自己以后的劫数设绊,而赌注不过是一项法术,即便是再不轻易授人的,也不至为此而犯了大错吧!
正思忖此事,眼前突然毫无预兆地一晃,定睛一看,竟已是换了光景,仰观天色乃是深夜,紫竹林里却因有着竹叶的银辉照耀,依旧可以清楚的看清事物。
几步开外的地方,一个小小的身影倚着一株紫竹睡的深沉,憨实的小脸上溢出甜甜的笑容,似是正做着什么美梦,口中居然还念念有词。我敛住气息走进些,听得他喃喃道:“娘亲……爹爹……”反反复复只这四字,听得我心中不免一阵酸涩,因这孩子无论再怎么想念,亦有可见之时,然而我,飞升却已注定是那生无可恋之人。
就在我意兴阑珊陷入一片顾影自怜的形容时,霎时间,竹林竟似猛地坠入黑洞一般伸手不见五指,抬头望向天空,谁知,那夜空中的月亮忽然不见了也罢,居然稀罕的连一颗星都没有,且脚底还幽幽升起了一阵凉意。
心头有丝不解,若身旁这孩子的师弟在的话亦好解释,许是他真要违背天理扭转阴阳,可这会儿,竹林里只有我与这孩子二人,难不成,这紫竹之灵要化女仙子竟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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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月落风卷云动,光阴竟突然在须臾中飞逝,以至画面流转太快而模糊了我的双眼,只觉胸口有些发闷,太阳穴突突地跳,阖起眼抬手揉了揉,望能得以缓解,却一时间怎么也无法想起自己是谁,又怎会在这里?
当我再次睁开眼,画面已然定格,竹林里紫气四散,一片云蒸霞蔚,竹叶也如最初我见着时一般泛着银紫色的光晕,只是现下更加耀眼了一些,想来应是那紫竹仙子已出世,灵力上涨才会有了眼前这景象吧。
恰逢此时,竹林的深处忽传出一阵细细碎碎的对话声,我循着声音向来源处悄悄走去,伴着一条小溪溯洄而上。边走边看,我瞧那溪边种遍紫薇树,花团锦簇,落英如雨,竟是瞬间落花瞬间开,周而复始没有间断,花瓣簌簌顺溪而下,小溪里偶尔一两只锦鲤越出水面与花瓣流连作一处,四周景象宜人优美至极,和初见之时已大不相同,显然是有人精心布置过的。
一路赏心悦目,穿过一方竹篱后,不自觉竟业已行至溪流尽头,溪儿从竹篱下幽幽淌过,终结于一方院内,溪水从一朵硕大石莲中的莲心涌出,看是石莲,却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合着源源不绝的泉水四下满溢,美好的竟似要将人吸了进去才算作罢。
正陶醉在这无限的美景中,不妨眼前却突然窜出一个身影,险些与我撞了个满怀,我匆匆退了两步,本是想抬眼弄清是怎么个状况,不虞,竟对上一张俊俏的小脸,看起来约摸有凡间少女十四五岁的模样,头上两个圆圆的发髻十分讨喜。她似是在生气,小嘴撅的高高的,双手叉腰,一副满心不情愿的表情,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时却似直接穿透一般,我抬手在她眼前晃晃,她竟也像什么也没看见似地,依旧是一脸气呼呼的模样。
我好奇的向她身后望去,方才只顾着看那方别致的泉池,没有注意到这院内居然还有一排竹屋,外观起来皆是由紫竹所筑,镂花门窗,高阶翘檐,虽造型无甚独特,但却无一不透露出施法建造者的细致入微,与那石莲小溪如出一笔,应是同一人之手,且是用尽了心思的。
“竹儿听话,莫要再使小性子了,快进屋来,师兄今日特地带了香凝来教你穿衣搭配之术,你若再这样任性下去,日后若出了这紫竹林,定是要给人笑话了。”
我循声朝竹屋门口看去,那处正有个一身绛紫华服的男子从内走出,我不禁一怔,此人生得俊眉如剑,凤目含星,鼻梁高挺,皓齿薄唇,就算是神仙,长的也未免太过好看了些!若哪个人有了他的一样便已可算是十分好看,这么全凑在他脸上,再合着其周身散发出的绝尘仙气长身玉立于前,我看着看着,竟是有些晃了神。
“不要,师兄每次都让香凝拿一些甚是娘娘腔的物事给我,外面的人要笑话,我不出去便是了,只要有师傅和师兄们陪着我即可,出去作甚?”那唤作竹儿的丫头转过身子朝竹屋门口的人儿高声道,依旧是双手叉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形容。
因适才我差点被她撞到,尚没来得及仔细瞧,我这才看清,她竟然穿了一身男子的长袍,锦衣绣带虽也可爱得紧,但终归一个女子怎能穿成这幅模样,不过,幸得她年纪尚轻,假以时日应是可以改过来的。只是,我不解她为何这样厌恶女装,因像她这样大的女神仙不都该到了欢喜粉脂金钗、璎珞环佩的年岁了么?她却为何只梳了两个包子头?
我禁不住上前捏了捏,软软的发髻,粉嫩的小脸,想来再过几年定也会出落成个美人的。
少顷,一位眉清目秀的仙娥款步走上前来,样貌虽恬静端庄,但比起那小丫头却是失了几分乐趣,想必她应就是方才那男子口中的香凝了。
“苒苒,二殿下前些日子央我为你做几套女装,还特地吩咐说你不喜艳丽之色,我随即便去寻了天宫里未染过的最好的天蚕丝来,为你亲手织布裁剪缝制了几套,你纵是不为别的,就单单只是为了我与二殿下的这份心思,也要穿了试试不是?”顿了顿,那香凝背对小丫头掩面轻笑,又道:“二殿下说,今日你若穿了,以后就让我天天来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紫薇酥,还说,要亲手给您酿紫竹蜜酿喝呢,您说可好?”说完凝香又是掩面一笑。
听了这话,那丫头双手搅搓着衣袖,全然是一副天人交战的愁苦形容,末了,半咬红唇纠结地点了点头。男子见了,眼中顿时晕出浓浓的笑意。
“香凝,带竹儿进屋更衣去吧。” 男子敛笑下了步阶,举步款款潇洒俊逸,却见那小丫头嘟嘟嘴轻哼一声,既而随香凝入了竹屋。
男子看着她倔强的背影,似是有些不禁,微微一笑后往院落偏处的一方石凳旁踱了过去,撩袍,落座,广袖一挥,行云流水间,石桌上已多出一对茶盏,虽是再平凡不过的事情,但举手投足无不飘逸出尘且还带着一抹挥之不去霸气,看得我又是一番心神荡漾,竟觉得此人应是哪里见过的,却又实是回忆不起来。
“哼!这哪里有我那些衣服受看,不知师兄为何偏要让我穿成这副鬼模样。”
我正欣赏着男子的卓卓风姿,竹屋处却蓦地传来一阵悻悻之声,打破了眼前一片美好景象。随着男子回首转眸,我亦将目光投向竹屋处,原是那丫头换了身女儿装从屋里走了出来,披帛绕臂,锦衣玉带,虽一身的颜色白的忒耀眼了些,也实是素了些,但配上那丫头恬静的面容,高挑纤细的曼妙身姿,看起来倒也十分合衬。只是,现前再看看她头上那两只圆圆的发髻,委实觉着有些好笑。
“呵呵,竹儿,师兄活了这数十万岁,天上地下却还未见过如此好看的鬼,倒是觉得你这般穿着很是受看。过来坐到石凳上,今日,师兄将你这包子头也一并梳了。” 想是男子亦觉得小丫头头上的两个发髻太过另类,是以放下手中茶盏,起身而立,再看时,手中已幻出一把精致的玉梳。
丫头不语,听了此话面上愠色渐浓,只乜着一双眼睛,站在步阶处再不肯向前走一步。
“二殿下,这种事还是让香凝来做吧,您今日不是还备了份稀罕物事要送于苒苒的么?她见了许是能高兴高兴的。”站在小丫头身后的香凝边说边携了她的手向石桌处行去,不过此语一出,那丫头面上的愠色确是缓和了不少,乖乖地坐在了男子身侧的石凳上。
男子浅笑,踱至小丫头身后,旋即侧首向香凝道:“不必了,我来即可,她若乖乖梳了头,我便将那物什送她,不然嘛……”男子故作玄虚地默了一会儿,方续道:“香凝,你去多备些紫薇酥来,待会儿我好给师傅也送些过去,剩下的,就给竹儿好生存起来罢。”
“是,我这就去。”香凝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师兄,你要送我什么物事,这么神神秘秘的,让我看看可好?”丫头不安分地扭头问。
“不急,师兄将头与你梳了便拿给你,怎的如此大了好奇心还这般强?”男子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既而抬手将面前人儿头上固定发髻用的两缕发从中抽出,顿时,三千青丝倾泻而下长及腰肢,男子满眼墨色小心翼翼举梳,似是怕弄碎了凳上那人一般,连气息都摒窒了。
男子如玉般修长的手指与墨色青丝纠缠作一处,仅将顶发与鬓发用幻出的五尺白缎发带轻系绾起,余下的青丝皆散于身后,不消片刻,三千青丝已是一丝不乱。男子将面前人儿身后的散发轻握于掌心,眉心微蹙,仿佛有什么心思,片刻,但见他幽幽开口道:“竹儿,明日天宫凌霄殿,我与流云二人比试修为,胜者则立为太子……你希望我二人哪个胜呢?”男子的话断断续续,凤眼中的星辰,更是随主人一字一句闪烁不已。
我心道,方才他说师傅、善财师兄,那小丫头又唤他师兄,难不成,他就是我梦入竹林最初一幕时,那个小一些的人儿么?现在他又说要与谁比试选太子……
太子?太子!那他不就是天君的儿子么?怪不得我见他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一抹霸气,不成想,来头竟是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