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爱吃西瓜 ■素材：刘建国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74年，陕西榆林，冬日寒风凛冽。那年我30岁，开着一间小药铺，一个人带着女儿过日子。要不是那晚的一场大雪，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遇见她们娘俩。

屋外飘着雪，我正准备打烊，忽听门口有说话声。抬头一看，是一对衣着单薄的母女，搓着手在躲雪。

“进来暖和暖和吧！”我赶紧喊了一声。

那母亲约莫35岁上下，虽然脸色憔悴，但举止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气质。小女孩八九岁的样子，瘦瘦小小，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谢谢您！”母亲牵着女儿进门，声音轻柔，“外面太冷了。”

我连忙倒了两杯热水，“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妈，我冷。”小女孩搓着手，声音怯生生的。

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都快晚上九点了。这大雪天的，也不知道她们要去哪儿。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我一边收拾柜台一边问道。

母亲低着头没说话，女儿往母亲身边靠了靠。我这才注意到，她们身上的衣服都有些破旧，手提包也很陈旧。

“要不。。。你们先在这儿住一晚上？”我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后院还有间空房。”

母亲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低下头去：“不用麻烦了，我们。。。”

“外面这么大雪，这么晚了也不好找住处。”我打断她的话，“就住一晚，明天再做打算。”

就这样，我收留了这对无家可归的母女。后来我才知道，母亲叫李秀珍，女儿叫张小雨。

那天晚上，我把后院的空房收拾出来，又从柜子里翻出两床厚被子。虽然简陋，但总比在外面强。

“建明叔，谢谢你。”小雨怯生生地说。

“不客气，快去睡吧。”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第二天一早，我起来的时候，发现李秀珍已经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她正在厨房忙活，见我出来，有些局促地说：“让您收留我们，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我想帮着做点事。”

“你太客气了。”我摆摆手，“不过既然你们暂时没地方去，就在这儿住下吧。”

李秀珍愣了一下：“这。。。”

“我一个人带着女儿，店里的事也忙不过来。”我解释道，“你要是不嫌弃，就帮我照看照看店铺。”

就这样，李秀珍和小雨在我家住了下来。

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不到三天，街坊邻居就议论纷纷。有人说我收留了来路不明的人，也有人说我和李秀珍“不清不楚”。

最气愤的是我娘。那天她气冲冲地跑来店里：“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啊！那娘俩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万一是骗子怎么办？”

“娘，您放心，我心里有数。”我低声劝道。

“有数？”娘急得直跺脚，“你媳妇走了才两年，你就。。。”

“娘！”我打断她的话，“您别瞎想。我就是可怜她们娘俩无处可去。”

娘还要说什么，这时李秀珍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

“大娘，这是我刚熬的参汤，您尝尝。”她轻声细语地说。

娘愣了一下，接过碗，喝了一口，眼睛一亮：“这参汤熬得不错，火候正好。”

“我在老家时学过一些药理。”李秀珍说，“您要是不嫌弃，以后我天天给您熬药膳。”

从那以后，娘的态度缓和了许多。不过李秀珍的来历，却始终是个谜。每当我想问起，她总是轻轻摇头，眼里流露出深深的哀伤。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李秀珍不仅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还帮我管理药铺。她懂得辨识药材，会给客人讲解用药方法，渐渐地，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

小雨也和我女儿巧巧成了好朋友。两个小姑娘一起上学，一起写作业，经常笑声不断。有时候小雨会怯生生地喊我一声“爸爸”，每次我都会心头一暖。

转眼到了中秋节。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在院子里赏月吃月饼。小雨和巧巧在石桌边叽叽喳喳，李秀珍坐在一旁安静地微笑。月光洒在她清秀的脸上，我忽然发现，她比刚来时胖了些，脸色也红润了。

“秀珍，你。。。”我正要说什么，忽然发现她的眼里闪着泪光。

“对不起，我有点想家了。”她擦了擦眼泪，勉强笑道。

我张了张嘴，终究没问出那句“你家在哪儿”。

日子平静地过着，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

那是75年的春天，一个陌生男人在店外徘徊。他穿着考究的西装，戴着墨镜，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

那天中午，我正在店里抓药，忽然听见李秀珍压抑的惊叫声。抬头一看，她脸色煞白，双手发抖。

“秀珍，怎么了？”我连忙问道。

“没。。。没事。”她勉强笑了笑，“可能是太累了。”

但从那天起，她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晚上总是睡不好，常常坐在院子里发呆。我几次想问她到底怎么了，她都摇头不语。

一个星期后的早晨，我起床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推开李秀珍住的房门，屋里空空如也，床上叠着整整齐齐的被子，桌上放着一封信。

“建明，对不起，我们不得不离开了。这段时间承蒙你照顾，我和小雨永远都不会忘记。请原谅我们的不辞而别，也请你忘了我们。。。”

我拿着信，呆呆地站在那里。院子里的腊梅开得正艳，可我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酒。月光洒在空荡荡的院子里，仿佛还能看见李秀珍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听见小雨清脆的笑声。

“爹，你别难过了。”巧巧走过来，帮我掖了掖衣服，“小雨说过，她一定会回来看我们的。”

我勉强笑了笑，摸了摸女儿的头。

日子还得过下去。我继续经营着药铺，看着巧巧一天天长大。但每当夜深人静，我总会想起那对令人牵挂的母女。她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离开？那个神秘的男人又是谁？

转眼二十年过去了。

94年冬天，我因为重感冒住进了医院。查房的医生是个年轻姑娘，白大褂穿在身上，干净利落。

“王叔叔，我是张小雨。”她站在我床前，眼眶红红的。

我愣住了，仔细端详着她的脸。二十年过去，当年那个瘦弱的小女孩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但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却一点都没变。

“小雨！”我激动地想坐起来，却被她按住了。

“您别动，好好躺着。”她给我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让我想起了她母亲。

“你妈。。。她还好吗？”我终于问出了这句藏在心里二十年的话。

小雨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妈妈她。。。已经走了五年了。”

那天下午，小雨告诉了我当年的真相。

原来，李秀珍是镇上富商张家的原配夫人。张家在本地很有势力，开着好几家药材公司。李秀珍嫁给张老板后，生下了小雨。

可好景不长，张老板在外面有了新欢。那个女人心机深沉，想方设法要除掉李秀珍。她设计陷害李秀珍，说她偷藏了张家的财物，还勾结外人想害张老板。

张老板信以为真，要把李秀珍关起来。李秀珍为了保护女儿，带着小雨连夜逃走。那个在店外徘徊的男人，就是张家派来找她们的。

“妈妈临走前写了一封长信，让我转交给您。”小雨从包里拿出一个泛黄的信封，“她说，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就是在您家的那段时光。”

我颤抖着手打开信封，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建明：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些年，我常常梦见在你家的日子。那个小院子，那些温暖的时光，还有你的善良，都让我永生难忘。

其实那时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可是我不敢说。我怕连累你，怕给你带来麻烦。现在想来，如果我当初勇敢一点，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小雨总说，你才是她真正的父亲。这话让我既感动又愧疚。感动的是你的善良，愧疚的是我的懦弱。

答应我，别太想我。好好照顾自己，也请你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信纸上有已经干涸的泪痕。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模糊了字迹。

“爸。。。”小雨轻轻地喊了一声，扑进我的怀里。

窗外飘起了雪，就像二十年前那个夜晚。我抱着小雨，仿佛又看见了李秀珍温柔的笑容。

日子还在继续。小雨常常来看我，有时候还带着她的女儿。小家伙很像小时候的小雨，也爱叫我爷爷。每次听到这声“爷爷”，我的心里就会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前些日子，我整理老房子时，在墙角发现了一个坛子。打开一看，是李秀珍当年腌的咸菜，二十年了，还是那个味道。

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年我能留住她们，如果我能早点发现真相，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就像这坛咸菜，有些味道，只能留在记忆里了。

日落西山，我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腊梅还在老地方开着，和二十年前一样灿烂。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恍惚间，我又看见了那个温柔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