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捻军因受清军围追堵截,步步紧逼 ,被迫涉险出奇窜入荒寂无人的北山 ,左宗棠因担心大军进山后征集粮草困难,下令各军暂缓追剿,就地屯扎待命。
对于西捻军的走向,左宗棠分析不外乎向北、向西两条途径:向西突围必经三水、邠州(今陕西咸阳彬州)一带折而南下,窜入四川、湖北;向北则必由延川、绥德、榆林一带折而东进,渡黄河逃入山西。假若“贼人” 欲渡河窜入山西,屯扎陕北的刘松山、郭宝昌二军则可抢先渡河入晋,协助晋军围剿;刘厚基一军仍留在黄河西岸之陕境,以防“贼人” 回窜,巩固陕北防守。
1867年(同治6年)11月中旬,刘松山、郭宝昌率军渡洛河进抵洛川,但善于长途奔袭的西捻军一部已经冲出北山一举攻占延川,又往北攻击清涧、绥德了。左宗棠闻讯颇为苦恼,致信陈湜说自己“昼夜筹调军食,须发皆白”,但对大局却无能为力,愁恨怎消!?11月24日,左宗棠收到清廷谕令,勒令他就地歼灭“捻匪”,不得驱逐出陕境就算了事。如果西捻东渡窜入晋省,将唯他是问。
左宗棠在写给好友王柏心的信中,吐槽自己“步步皆落贼后”的苦恼。随后他在呈给朝廷的奏疏中大倒苦水,首先陈述了西捻和“回匪”在陕甘两地的广袤活动区域,而自己兵力有限,难以应付在陕西境内四处流窜、袭扰的西捻骑兵,首尾无法兼顾,大有力所不逮、鞭长莫及的困窘;其次在追剿捻子之外,“兼以剿回,又须兼顾甘肃之饷,剿甘肃之贼”,他要负责处理多项困难,加上西北天灾、瘟疫接踵而至,受此恶劣影响,深感力不从心,遂主动奏请清廷:“将臣交部严加议处,以示惩警”《左宗棠全集·奏稿》。
就在左氏倍感疲困时,被清军逼入北山的西捻军主力再次出乎左宗棠预料,既不往西而走,又不往北逃窜。(铁马冰河wu~首发,禁止搬运,违者必究)当年12月上旬,西捻军首领张宗禹在陕北接到东捻军首领赖文光(原太平天国遵王)派人送来的求援信,决定立刻离开陕北,渡黄河进入山西, 再东下齐鲁救援兵陷绝境的东捻战友。于是他率军从绥德南下,于12月17日驰至宜川县以东的黄河西岸,见黄河河面已经封冻,旋即挥军踏冰而过,很快进入山西,随后向北狂飙突进,风驰电掣般驰抵河北定州。
左宗棠得知西捻军东渡黄河进入山西后,倍感忧愤。自领兵与太平军、捻军作战以来,他从未遭受过如此挫折,不仅劳师远征, 靡费粮饷,还疲于奔命,这次竟让“瓮中之鳖”从包围圈中溜走。这令他倍感羞辱,于是一向自信稳健的他首次想到了自杀雪耻。
好在清廷无人可用,只是下谕旨给了他一番严厉的申斥,也算惩戒了他,旋即督促他戴罪立功,亲率将士入山西督剿。1868年1月,左宗棠将陕西军务委托给亲信将领刘典、高连升办理,自己亲率5000将士从临潼启程,匆匆开至陕北,再东渡山西追剿西捻军。
西捻军用声东击西的策略将左宗棠的追击大军甩在身后,然后利用马队的行军效率快速翻越中条山突进河南济源,再经修武驰抵临漳,渡过漳河后昼夜兼程、马不停蹄抵达直隶(河北)南部的磁州(邯郸磁县)。左宗棠麾下的刘松山、郭宝昌二军寻踪尾追不舍,但始终望尘不及 。待清军气喘吁吁赶到磁州时,西捻军早已渡过滹沱河,进抵保定、满城一带。
西捻军突然进至保定,京师震动,一日数惊。分驻华北各地的文武大员纷纷率部进京勤王,山东巡抚丁宝桢、河南巡抚李鹤年、直隶总督官文,李鸿章的淮军、圆明园的蒙古马队等争先恐后开往京师,加上左宗棠、刘松山、郭宝昌的军队,总数达10万以上。同治帝斥责了左宗棠以后,又不得不倚重他,于2月19日发布上谕“将现到直隶之各省官军悉归左宗棠节制” 。
2月22日,左宗棠赶到保定开始督师。他决定兵分三路,由北向南逐次对西捻军实施攻击。西捻军并不列阵与清军硬碰,而是南奔献县(今属沧州)等地。左宗棠督军尾随南下,并命淮军、豫军配合作战,准备将四处游走的西捻军合围,就地歼灭。按左氏的部署,是让已经开到直隶的各路清军“在贼之北者向南压剿,在贼之东者自东北向西南进剿,在贼之西者自西北向东南扑剿”。好一个分进合击之策 !左宗棠的军事部署不可谓不高明。
2月28日,侦知捻军主力集结于蠡县、高阳(均属保定)一带,左宗棠又仔细分析了捻军与清军的作战特点与优劣,并奏呈朝廷,阐述自己对协剿西捻的看法以及准备采取的措施。
左宗棠在这份奏折中分析了捻军与清军的特点,指出捻军惯用伎俩是驰骋迅疾,避实就虚,能战则战,不能战则远遁。临阵对战时,其步兵下马、挺矛钻刺,骑兵则分抄我军背后,趁我军出队收队、行军未及成列之时发起偷袭。遇我军列阵相迎、坚不可撼时,便望风而逃;待我军紧追不舍即将赶上时,贼众又盘折回旋,屡次进犯以疲我军。贼兵骑马而我军步行, 彼轻捷而我负重;西捻恣意抢掠而逃,而我军必待粮而走;捻众专用长矛,我军则兼用枪炮;捻子辎重少,我军辎重多。由此可见,捻军行动迅捷而清军迟缓,尾追之战多而迎头野战少, 盘绕之日多而相持之日少。节选自《左宗棠奏稿》
剖析了捻军和清军的作战特点与优劣后,左宗棠认为彼时“诸贼妄图北犯,暂无南窜之意”。为堵截捻军北进,左氏把涿州、固安视为西南以及南路的枢纽、咽喉,派重兵驻守,为第一道防线;以保定、河间、天津为屏障,驻军且防且剿,随时听候调度,“不可并聚一方,亦不可悉数南下”。除此之外,他还特别组建了一支专门负责进剿的精锐部队,“视贼所向并力攻剿”。比起只能防而不能攻、或专攻而无防,他这样的部署更为周全。他准备按此设想,将各军分别调拨,又防又堵又攻,全力追歼行踪飘忽的西捻军。左宗棠精心部署的防堵攻筹谋能成功吗?能将擅长流动作战的西捻军彻底围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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