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比我爸大6岁,我爸是家里最小也是他们辈唯一的男孩。听大姑说,我爸出生的第三天她就开始带,因为太穷,奶奶根本没有月子可做,只要能下地就得出门干活,所以带弟弟和所有家务活全是我大姑一个人做。
我爷爷奶奶是因为一场意外走的,那时候我爸才9岁,因为我爸我大姑没敢远嫁,我爸说我大姑结婚的头三天怕他一个人不习惯晚上还偷偷的跑回来看他一眼。
因为父母外出打工,我很小就被大姑接过来养着,本以为大姑父会有意见,可谁知他待我比我表哥(大姑的儿子)都好。
我大姑父别的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特别大的毛病,他认为男主外女主内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这么些年我大姑父从来不做饭和洗衣服,即便没衣服穿饿着肚子也要等我大姑给他洗给他做,而我大姑偏偏也愿意。记得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大姑和姑父吵架,也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可能因为天气燥热的原因俩人吵得很凶,大姑扬言有本事晚上别吃她做的饭,而姑父则回了一句,饿死也不吃后就睡大觉去了。那天我以为晚上姑父肯定要饿肚子了,可谁知我下午去上学的时候大姑却拿钱让我放学买点肉回来,当晚大姑不仅炒了姑父最爱吃的菜和打了他最爱喝的酒,还主动跟姑父求和,当时老头还挺倔,叫了3回才上桌,当时把我整懵了。多年以后我带自己的孩子在大姑家住几天,同样的事情如出一辙的又上演了一遍,我再也忍不住在饭桌上指责姑父,并埋怨大姑太过宠溺姑父才让她自己变得那么累,当时他俩谁都不说话,傻傻的笑着继续吃饭,我实在受不了一个人跑到院子里生闷气。晚些时候大姑重新炒了几个我爱吃的菜端来给我,看到大姑斑白的头发我眼泪在眼眶打转。大姑像小时候一样慈爱的摸着我的头说:“你要理解你姑父,他是一家之主,一家之主就让他有一家之主的样子。你爷爷奶奶从小就很我说,女人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给你姑父无论他好坏我都是他婆娘,但你姑父是个好人,这么些年你在家应该能感受得到,以前我还没嫁过来我和你爸没吃的时候他总是偷偷的给我们送,这些年你爸不在家,你家的人情往来你姑父全给你爸续着,你爸在外欠债你姑父砸锅卖铁还上的,这些年因为还你爸的债和供你上学,我和你姑父没日没夜的干活,你姑父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孩子,你姑父不仅是好人,是我的爱人,还是你家的恩人,我不希望你对他有任何误解和偏见。
大姑的话震惊了我,这些事情她从来没跟我说过,在我的记忆里,姑父天天在外面做工,早上见不着天黑才回来,而大姑承包了家里所有的农活和家务,在我的眼里她似乎有永远干不完的活,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我爸。虽然大姑的话让我对姑父的怨气荡然无存甚至很钦佩他,但倔强的我还是对大姑说:你就宠着他吧,真是个傻女人,活该一辈子苦!
大姑只是笑笑说:是啊,我真傻,快吃了吧,别饿着了。然后用袖子给我拭去眼角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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