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一次见面，她就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种热情洋溢的美式招呼方式，让我有点……怎么说呢？

这让我有点……有点不知所措。

我并不是一个性格外向的人，尤其是面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这样的热气腾腾，那种热气，就像刚揭开蒸笼盖，扑面而来，反而看不清眼前，一团雾气。

我讷讷地，回报她一个笑脸。

我也想像她一样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又想像她一样来几句很热情的话，所有的话在嘴里转了几圈后，又退回原处。

终究不是口舌如簧的人，也不是个性张扬的人，于是，回报一个无声的笑。

她其实是我一个同事的朋友。

活泼开朗，见人熟。秉着“朋友的朋友是朋友”的宗旨，初初见面的，她都会生生弄出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那种宿世情感来。

我想，她的朋友很多。

一起吃饭时，聊到某某，她说我们才通过话，聊到某某，又是前段时间才一起玩过。

她把每个人都照顾得很好，彩袖殷勤捧玉钟，呼朋引伴，顾盼生姿，一会儿叫服务员添茶送水，一会儿又出去迎接送往，很少停停当当一会儿。

有人故意生气，大声说她不安生，是那种甜蜜的那种训斥口吻。

她坐下来，笑笑，吃一口菜，又端起酒杯，千娇百媚地向那人敬酒。

有她在的场合，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小城这个不大的地方里，她长袖善舞，交游广泛。是我羡慕的那种性格。

而我，除了同事，少有认识外人。

我的朋友圈，是个点，她的朋友圈，则是一个无限延伸的圆。

某次，无意间听到有人谈到她，我以为那些人对她应该颇多赞赏，羡慕她的交游广，朋友多，性格好，却不料，听到她们中有人不以为然，淡淡地说，她呀，不讨人喜欢，我讨厌她。

为什么呢？她们问。没理由，就是讨厌她。

我赶紧走掉。

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喜欢她的性格的。

二

在一次聚会上，她又忙前忙后，走进走出。

大家坐在桌子上，谈天说地，聊得不亦乐乎。

有两个人在说着什么，她进来，正好听到她们一鳞半爪的只言片语，好奇地探下身，笑嘻嘻地插话问，你们在谈些什么嘛，那么开心。

脸上是三月春风般的笑容。

一人抬起头来，没有对她桃花般笑春风的回应，脸一横，虎着脸，语气也很重：“没听到啊？在干什么？上次说好一起去哪里哪里，不去又不提前说，结果都给你留了座位，又换了……”

巴拉巴拉一大通，完全是训斥下级的口吻。

别人都看不见，没有注意到她，只有我看到她的手忙脚乱，捕捉到她脸上，有一丝轻微的变化，硬生生的，把尊严藏进下一抹笑容。

继而，她的笑容有些勉强了，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挂在枯树枝上，想飞飞不了，想下下不来，就那样干巴巴地挂着。

然后，她走开。没有再多说什么。

然后，大家开始热烈地讨论，似乎根本没有把这当回事。

我开始怀疑她那些朋友，那么多的朋友，是不是真的像她自认为的是朋友。

我觉得她做得很好，处处讨人喜欢，谈笑风生，左右逢源，可是，还是有人不喜欢她，讨厌她。

“她以为她是谁啊？”有人总结道。

曾经看过这样一句话：挤不进的圈子，挤不进的圈子，就不要硬挤，难为了别人，作贱了自己。把你当草的朋友圈，再好也与你无关。

其实，你并没有那么受欢迎。

只是，这样的肺腑之言，我又如何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