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破败的皇宫一角
本文非正史。
01
神助拳,义和团,只因鬼子闹中原,劝奉教,自信天。不信神,忘祖仙,男无伦,女行奸,鬼孩俱是子母产。如不信,仔细观,鬼子眼珠俱发蓝,天无雨,地焦黑。全是教堂止住天,神发怒,仙发怒,一同下山把道传。非是邪,非白莲,念咒语,法箴言,升黄表,敬香烟。请下各洞诸神仙,仙出洞,神下山,附着人体把拳传。兵法艺,都学全,安平鬼子不费难,拆铁道,拔线杆。紧急毁坏大轮船,大法国,心胆寒,英美俄德尽消然。洋鬼子,尽除完,大清一统靖江山。
——《义和团歌谣》
歌谣伴随着隆隆炮声,在拳民之间传唱。
众人在台下饮下咒水,怒目圆睁,掐诀念咒,如潮水般涌来的拳民,提刀弄棍与来犯的洋人展开厮杀…
令人诧异的是,那些口称被真神附体的团民,面对洋枪洋炮却成了纸糊的。
总坛大师兄被一发炮弹击中直接上天做了“神仙”。
清军连连失利,溃不成军,直至联军将京城攻破,老佛爷与皇帝西狩……
被战火洗略的京城上方弥漫着一股诡异浓稠的血腥气,曾经辉煌的皇都如同被黑云笼罩的落寞夕阳。
各色洋人肆意屠戮来不及逃跑的无辜百姓,搜刮财物。
几只狼狗正撕咬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他拖着仅剩的残肢惨叫连连。
几个洋人士兵饶有兴致地看着。
几人洋人抓住反抗的清兵,那人被刺穿胸膛,吐着血沫嚷道:“狗日的洋鬼子,我艹你个舅姥姥!”倒地而亡。
几个洋人士兵持枪走进一处偏僻的屋院,屋内残破不堪,却还想搜寻出什么值钱的东西。
果然!在内处,有两个落单女子,颇有些姿色,只是小腹略鼓。
洋人的眼光落到那女子的脚上,竟然比自己国家女人的脚还小,扰得洋人玩心大起,欲要近前观赏。
这时,众人耳边蓦然响起一阵哀嚎,又戛然而止,声音似是被刀截断。
女人抬头见,两个洋人横尸当场,头颅分离。
02
角落里有一男子立在那。
女子颤巍巍地问:“谁……在那?”
那人脸型瘦削,似是刀剁斧砍而成,五官局促,一条辫子垂在脑后,一双眼睛,如病虎游山。
是中国人的面貌。
女子急忙拉起身边女子跪拜:“感谢大侠救命之恩。”
男子没吭声,抖尽刀上血,摸了摸兜,扔出两个人两窝头。
女人抓住窝头就吞……
这时,那人只觉耳后一阵恶风袭来。
“踏踏踏”一群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持枪包围住瞄准那人。
男子刚要说话,惊觉那人的手腕上有道疤,有些熟悉,顿了顿:“谭……师弟?”
那人干笑:“哈哈哈哈,裴师兄,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认出我。”
此人名为谭鹰眠,头戴印度头巾,一身军服,打着绑腿,肩扛步枪。
解开蒙面的面纱,露出真容。
脸上似是被野兽啃食几口,几道伤疤自眼眶蔓延至下巴,触目惊心;皮肤皱巴,像极了长了毛的烂核桃。
谭鹰眠露出弟弟对哥哥那般崇敬的笑容。
二人聊起了家常......
03
谭鹰眠少年时,生的一副好皮相,薄嘴唇,白脸皮身量细长。
以至于行至各家各院,未出阁的小媳妇都忍不住偷看几眼,引得不少人嫉妒。
同村的同龄人,专挑他欺辱。
那一日,残阳如血。
一帮少年手持棍棒,将时年15岁的谭鹰眠团团围住。
这时,人群后响起一人的声音,嗓音洪亮至极:“一帮人欺负一个人,算什么好汉?”
谭鹰眠望向那声音的源头,也是一个跟自己一般大的少年,两人的面貌还近乎相同。
谭鹰眠只记得那个少年为了自己与众人厮打,少年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几个人立马被撂翻在地。
但架不住对方轮番上阵,待少年气力不足,群起一通乱打,二人昏死过去。
少顷,二人苏醒。
“你为什么帮我?”
“不为什么,就是看不惯欺负人。”
“你叫——什么名字?“
“裴虎醒。”
“你呢?”
“谭鹰眠。”
自打那时起,二人情同兄弟,整日形影不离,一起爬树摘果子,偷菜,上山玩乐好不自在。
两年后,二人在集市中闲逛,见一大胡子屠夫正在案板上持刀剁肉。
屠夫运刀成风,猪肉转瞬而分,刀面近乎无血迹留存。
裴虎醒眼尖,看出屠夫手上有功夫,当即拜师学艺。
一日,屠夫说出了一个秘密:自己本是宫内武术教头,因不谙世事受奸人诬陷,满腹衷肠被浇灭,只在穷乡僻岭栖身,某地当地县官鱼肉乡里,百姓苦不堪言,只希望自己的一身本领后继有人,做出一番事业......
讲罢,屠夫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个徒弟……
两年后,他们出师了。
04
裴虎醒初入江湖,便听闻某地有一县官鱼肉百姓,手底下一帮衙役捕快更是为虎作伥,裴虎醒骑马出城连夜直奔而来。
趁夜深人静,翻墙入院……
次日,人们发觉城中立一木杆,高挑人头,正是那县官。
百姓见状人人拍手称快。
就这样,从20岁到25岁,裴虎醒已经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贪官污吏。
也正因如此,他常年被官府通缉。
直至庚子年某日,裴虎醒看到城中义和团布告:
若辈洋人,借通商与传教以掠夺国人之土地、粮食与衣服,不仅污蔑我们的圣教,尚以鸦片毒害我们,以淫邪污辱我们。自道光以来,夺取我们的土地,骗取我们的金钱;蚕食我们的子女如食物,筑我们的债台如高山;焚烧我们的宫殿,消灭我们的属国;占据上海,蹂躏台湾,强迫开放胶州,而如今又想来瓜分中国。
裴虎醒当即加入乾字团(义和团分支),因身怀武艺,颇受大师兄赏识,领几百坛口弟子,教授武艺。
但随着日子久了,裴虎醒心中愈发疑惑——
据说城南有一老者,性善如佛,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时常接济贫苦人。
就这一大善人却因开了家洋表行,被义和团的人一把火烧了。
本想理论几句,却被打个半死,到头来自己找颗树上了吊。
裴虎醒心中泛起一阵苦楚,那老者不也是中国人嘛?
他小心翼翼为其收尸,还是被另一坛口的人看到告密,大师兄咬牙切齿道:“身为大清子民,为何帮二毛子,其心可诛!必是奸细!!吩咐手下必须除掉。”
裴虎醒不想与之纠缠,打倒几人,逃之夭夭。
不曾想画像被贴在墙上,被逼无奈下只能是隐姓埋名。
谭鹰眠则是接二连三受人迫害,逼不得已前往威海卫投奔亲戚,阴差阳错加入华勇营为英国人效命。
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中的雇佣军,乃是驻守威海卫的当地华人雇佣军,当地人说他们为英国人鹰犬也不为过。
而后华勇营协同日本敢死队攻破天津城门......
05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谭鹰眠问。
“为了我守护心中的道。”裴虎醒直视着他。
“你呢,为何这身打扮?”
“也是为了心中的道,为了推翻没落的朝廷,解救万民。”
“你这不是推翻,而是在滥杀。”
“师兄,你知道我爹是穷苦人,老实巴交,只因得罪了胡大爷,被乱按个罪名,打进大牢受尽折磨。我去官府申冤,没财没路,反被倒打一耙,打进牢里,最终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手中武艺再强,你能救得了所有人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只知道要让那些得罪过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谭鹰眠说罢,眼中凶光毕露,咬牙切齿。
裴虎醒只是叹了口气。
“师兄,清国无药可救,只有西洋文明才能打破束缚百姓上的枷锁,他们是来帮我们的。”
裴虎醒摇摇头,“来帮我们?为何他们杀了这么多无辜百姓?这些百姓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畜生!”
“成大事者必须牺牲。你心还是太软了,所以你们会输。”
“真是造化弄人!如今却在这里相遇。”
06
鹰眠跟旁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点点头放下枪。
“来吧,让我试试这些年你有没有长进,你赢了,我可以留你和那两女人的性命。”
二人抱拳行礼。
谭鹰眠先以蹲步十字手,并步抖肩,盘腿展臂,正是鹰爪功起手式。
裴虎醒以虎爪相抵。
二者如一虎一鹰紧密而斗,拳爪到处,木杆碎裂,尘土纷飞。
“砰!砰!”
不料两声枪响,一阵黑烟自后方冒出。
裴虎醒只觉阵阵剧痛来袭,鲜血自后背流出,浑身气力渐失。
谭鹰眠蓦然变脸:“今日我与师兄比试,何人敢阻拦?”
只听后面响起一句蹩脚的中文:
“武功,嗤,如清国一般腐朽不堪罢了。你们中国人太过落伍……”
是一个蓄着大胡子的洋人士官。
谭鹰眠一改之前的态度,卑躬屈膝地向其行礼。
“德蒙先生(谭鹰眠),请不要跟那人纠缠了,放心,他活不了了。把那两个女人抓过来,我会好好犒劳大家。”
谭鹰眠心里有些为难,只是俯下身,查看裴虎醒的伤势——进的气少,出气的多。
裴虎醒艰难地睁开眼,颤巍巍地指了指地上的刀剑说:“杀……死我,保护好那两个女人。”
鹰眠明白,身为武人,死在洋枪下是莫大的耻辱,便一剑刺去。
“谢了,师弟。”
07
两个女人对着裴虎醒的尸体嚎啕大哭。
洋人军官一直在嚷嚷个没完。
谭鹰眠用英文回复道:“恕难从命,长官,我队只负责守卫军事要塞,并且这两名女子我必须带走,我跟那人已经约定好了。”
洋人士官脸色一沉“哦,好吧好吧。真遗憾。”
还未等谭鹰眠反应过来,“砰砰”两枪,两朵血花在两个女子胸口处绽放……
谭鹰眠五官扭曲,扯住洋人衣领:“混蛋!!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呵呵,或许因为我的手痒痒了吧。”
谭鹰眠恶狠狠地瞪着洋人士官,却无力地垂下了手。
吩咐手下将裴虎醒埋葬,亲书:裴虎醒之墓,又将自己的剑与其合葬。
08
第二天一早,谭鹰眠脱下军衣放下步枪离开军营,不见踪影。
几日,营中有人报,有一中国男人击杀数名洋人士兵,后被击毙。
经探明,正是逃兵谭鹰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