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甩掉的楚天康，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了。
他明知道我早就傍上了大款，还是红着眼睛，问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说，我改还不行吗？”
我眉头轻皱，告诉他只是不爱了。
结果此后直至余生，哪怕我想念他念得发狂。
也再没能见他一面。
1.
“柳太太，今天我带我的客人来见你。”
杨绍谦带着楚天康和一个孩子来到我面前时，我险些将嘴中的一口浓茶喷出。
忍着怒意地扫过杨绍谦，我略有责怪，“你怎么把他们俩带过来了？”
可是杨绍谦假装没看见，他看看楚天康，又看看我，不怀好意。
“这个客人说，他漂泊四方，就是在找一个带着红色镶钻项链的女人，我想了又想，他描述的相貌和穿着打扮，我刚好认识。”
“你说这不巧了？他描述的，和你是一模一样。既然这样，我哪能不帮一把？”
料定这杨绍谦也没安什么好心思，也不便他知道我和楚天康的关系。
我挥挥手，叫他先下去，转而才把目光幽幽地放在楚天康身上。
猛然发现，楚天康，好像已经盯着我很久了。
他睁着那双乌黑如墨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修长好看的手指还紧握着旁边一个小小的孩子。
杨绍谦才踏出门口，没等我开口，就听见他声音带着寒意，对那小孩子讲:
“千章，你不是一直想见妈妈吗？这个女人就是你的妈妈。”
我微微偏头，看向楚天康身旁那个还不到一米高的孩子。
脸上圆乎乎胖嘟嘟的，眼睛像我，鼻子和眉毛跟了楚天康。
长得可爱，就是好像有些怕生。
不觉将身子坐直了些，我发自真心地对楚天康笑笑:
“你把孩子养得不错。”
2.
“今年几岁了啊？”
这话我是对着千章讲的，可是小家伙只是拿打量的目光看我，很快就躲藏到楚天康的身后。
楚天康薄唇微启，语气间染着些嘲讽。
“呵，你生的孩子，几岁了你不知道？”
不愿意去迎上楚天康那双深沉的要批判人灵魂的双眼，我低头又喝了口茶。
“我连自己的生日都没有记过，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怎么会特意往脑子里装？”
说出的话平平淡淡，我的脑海里却是稍稍一转，想起来:
原来自己已经离开楚天康五年之久了。
眼眸低垂，我摩挲着鎏金茶杯的边缘，却听到楚天康瞬间提高的声音。
“你他妈是冷血动物吗？这是你的亲生儿子！”
我无奈地叹口气，回道:
“所以我说把儿子留给你才好，你看你养得多好，我养不了，忍受不了被拘束的感觉，也没法全心全意陪在他身边。”
楚天康刀削般的面庞青筋骤起，无法遮掩的阴翳爆发。他朝着我嘶吼:
“我问你！当初为什么一生下孩子就离开？你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吗？”
我充耳不闻，将翘着的二郎腿缓缓放下，转身从桌角那里抽出了一百万的支票。
双手捻展，递到楚天康面前。
“算我欠你，这些钱你就收着吧。拿了以后，再也别来找我。”
楚天康的气息变得沉重起来，他攥紧拳头，好看的桃花眼里隐隐含着泪水。
上前一步，手指紧紧抓在了我的胳膊处，我的鼻息之间，立刻就充满他的味道。
很香，很让人安心的味道。
“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想了想，点点头，对上他泫然欲泣的目眶，补充到。
“也不是讨厌吧，就是谈不上爱。”
楚天康咬紧了牙，我看得见他那一触即发的怒意，便赶紧再加把劲儿把支票塞进他的手里。
楚天康用力一甩就甩掉了，顺便打掉了我手上刚买的那颗粉钻。
噗通一声，粉钻滚到脚边，楚天康神色受伤，不甘心地又问: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我改还不行。”
“那年你说不喜欢我四处漂泊，我就决定再也不闯荡，为你留下。”
“可你呢？你到底为什么……离开我？现在又嫁给了柳总，做了柳太太？”
“真的是因为……钱吗？”
3.
楚天康的样子，真像是无理取闹。
既然都知道柳景霖是有钱的公司总裁了，也看得明明白白，我穿金戴玉。
那到底还有什么好疑惑的？
就他这穷酸样，和我这满身的华贵富丽，站在一起，所有答案都是不言而喻的。
于是我弯下腰，将支票捡起来，再次塞给楚天康。
“先拿着，把孩子养好，不够了我会再给你。”
楚天康依旧没有接，他脚步后退一步，声音抑制地颤抖。
“千章生病了。”
我看眼千章，面色苍白，脸颊发红，大概就是发烧之类。
便道，“生病就好好治，要是治不好，那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楚天康这次似乎再也听不下我说的话，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没再说一句话，一把抱起孩子，转身离去。
我看着他最终也没有拿走的支票，心里空荡荡的，捡起来，再次压回到桌角下。
“怎么，难道柳太太，没有和我的那位客人谈好？”
杨绍谦猝不及防的声音叫我心下一惊。
我偏过头去，他正倚靠在门框处，嘴角叼着烟。
笑容玩味，不知道有没有偷听到我和楚天康的对话。
4.
杨绍谦这个商人，向来自私自利，把既得利益摆在第一位。
这次肯带楚天康来，应该也是能从中得到什么东西。
比如……拿捏我的把柄。
眯着眼睛盯向杨绍谦，他朝我一步一步走来，似乎打算问些什么。
于是不等他开口，我径直摆出了交易:
“说吧，要什么。”
杨绍谦嘿嘿一笑，将随身带着的精美包装盒拿出来。
里面包着好看的镶银手镯。
“柳太太，你也不想我告诉柳总是吧？”
“这样，这次的手镯新货，您看八千万拿下怎么样？”
“毕竟您也是我的老顾客，要价不能太狠的嘛！”
我看着杨绍谦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真是想给他来一拳。
最后也只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杨绍谦走时，欢欢喜喜，一脸笑容，我放心不下，明里暗里威胁两句才把人放走。
只是将这次买下的手镯，往收纳盒里放时，我又看见了楚天康当初给我买的玉镯子。
没有特别的晶莹剔透，有些许的杂质，品相也远不如我收纳盒里的其他饰品好看。
但我偏最爱这一个，它总叫我想起和楚天康的过去。
5.
和楚天康的相遇，在一个很寒冷的冬夜。
那是我去饭店打工的第一天，因为身无分文，而且是外地人，被针对排挤得很。
同是端盘子的小工什么也不做，单是口头指挥我一个人前后忙乎。
店主假意不见，也是以留用与否做要挟，要求我免费地加班。
一个中年的男胖子，吃饭吃出醉意了，竟然荒唐地摸起我的胳膊和手指来。
我根本忍受不了，当下神色一变将那人的手扒拉开，甩了那个胖子一巴掌。
胖子立刻站起身，操起啤酒瓶朝着我脑袋砸来。
鲜血汩汩直流，胖子指着我辱骂还有店主好声宽慰胖子的声音，不绝于耳。
就在快要晕倒的时候，我看见面前闪过一道人影，重拳狠狠地揍了胖子，然后拉着我就飞速地跑出了店外。
“没事吧？”
楚天康喘着粗气，目光关切地盯着我。
他想替我把额前流血的地方擦拭，但修长的手指屈至我额前又停下。
是怕唐突我。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他低声问我，我摇摇头，眼泪也跟着一起滚落。
“不去，我没钱……”
也许是正义心爆棚，也许是楚天康第一次见到我这样的女人。
他咬咬牙，满目怜惜，固执又焦急地要拉着我去医院，还要把医院费垫付。
王浩这时候醉醺醺地从街角走出来，面目狰狞，指着我破口大骂。
“臭婊子！不去给老子赚钱，在这儿干站着呢啊？”
再把头一晃，王浩看见了抓着我手的楚天康，似乎转瞬明白了什么。
他笑呵呵地对着楚天康说，“兄弟，你是不是喜欢我女朋友啊！”
“你这样子，我看得出来，我也有过，不过……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服，衣要常新，女人要常换嘛！五千！你给我五千，女人我就送你了！”
我泪水涟涟，楚天康微微用力捏紧我的手，暖和的温度从他手掌不断传来，我甚至在抬头时看见他起伏的胸膛。
“好。”
“我给你五千，以后你这种渣子，别再缠着她。”
楚天康也许被我的美貌迷惑了，也许那一刻荷尔蒙上头，大脑短路。
反正他是这么义无反顾地，把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人，救出苦海。
然后……他要放我离开，还要给我一笔钱好好安置我。
我记得自己看着他那双羞着闪躲的眼睛，没有犹豫片刻，踮起脚尖，捧起他好看的脸庞，用尽全力吻了上去。
……
“莺莺，我回来了，mua啊！老公真想你……”
柳景霖搭在我肩上的手臂，以及那忽然就落在我脸颊的吻，在瞬间把我拉回现实。
我努力地提嘴角笑笑，向往常一样，贴心地替他整理起了领带。
却被他粗粝的大手忽的掐在腰处，细碎的轻笑从他的嗓子里发出。
柳景霖一只手覆过我的腰，一气呵成地将我按到压在床上，只听内里的小吊带吧嗒一声，又是被他熟稔地解开……
6.
“莺莺，你真好，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
“嗯。”
“后天需要你陪我出席一下，谈成了，我的公司会更厉害，我以后会给你更加荣华富贵的生活……”
“好。”
“对了，这个手镯我新买的，猜你会喜欢。”
柳景霖挺起身来，从一旁的西服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只手镯。
拉住我的手，将手镯推着便要给我带上。
“这个是顶级的羊脂白玉，比你那个整天爱不释手的几百块钱的破玉镯子好多了。”
“不行就趁早把那个扔掉，这个多有面子？”
我推脱着，不想要，怕柳景霖不高兴，又解释一遍。
“我不要这个，就要那个，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没了父母，那个是我的亲人唯一留给我的镯子，不能扔。”
柳景霖的脸色果然有点阴沉下来。
“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来也不是很喜欢这些东西，你看那收纳盒里，是不是满满当当全是你送的呀？”
柳景霖这才似乎被我说动，他若有所思点点头，没再坚持什么。
把镯子塞我手里，搂着我就沉沉睡下去。
待他睡熟了，我把人往开推了推，脑袋里回响着他刚刚和我讲的那些话，不禁有点好笑。
如果是楚天康说，他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我是信的。
因为他真的就爱了我这一个女人。
可如果这话是柳景霖说的，那就完全可以当成是空口无凭的谎话。
因为柳景霖，也不过是希望借着我精纯的茶道技术，去帮助他更好地拉拢那些生意人。
一句甜言蜜语，一些略施的恩惠，让一个女人为他的事业死心塌地。
柳景霖，后天那场商谈，会是你的收手之作吗？
我这么想着，预料着后天种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没想到现在进去以前，看见了不远处的楚天康。
7.
本想躲着他的，可是楚天康一看见我，不管不顾地就冲上来。
未免柳景霖知道我这么一段前缘纠缠，我附在柳景霖耳畔，告诉他自己有点紧张，没准备好。
柳景霖微微蹙起眉，有点不高兴，我便拉着他的手，用鲜少恳求的语气说:
“里面都是大人物，你先进去吧，我一会儿就到，好不好？”
柳景霖也没多怀疑什么，他在我脸颊亲亲吻了一下，带着保镖，阔步率先进去。
我看了眼完全隐没的背影，神色转为淡漠，走向楚天康，问他。
“你怎么在这里？”
楚天康用讽刺的眼神看向我，他浓密的睫毛低垂，嘴角勾起嘲弄的意味。
“千章还在发烧，我来附近买药。”
确定他不是为了纠缠我，我心下暗自松下一口气。
不打算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转身要离开。
肩膀处却被楚天康狠狠地按住。
楚天康的力气很大，尤其他把手从肩膀处移动到我的小腹，又行云流水把我朝他的臂弯一捞。
我感觉自己露着的背脊，紧紧贴在了他的胸膛处。
隔着布料，但是那鲜活的，滚烫又炙热的体温和心跳，依旧在转瞬传递我身上的每一处。
我产生了一瞬停留的荒唐想法。
太荒唐了。
于是立刻挣扎着要把人推开，可是楚天康又高，力气又大。
他微微弓着腰，刀削的面颊靠在我的颈窝处，温热的气息在我的颈肩处乱窜。
手指还紧紧抱着我，稍稍用力压着我的肉。
他问我，
“宋莺莺，我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为什么……不要我和孩子了。”
楚天康是一个硬汉，有个游遍天下的梦想，走南闯北，碰到的困难多了去了。
我第一次知道他会落泪，落在我的脖子处，这么滚烫。
滴得我心颤，所以我回答不上来。
他就接着自问自答。
“我没有父母，你也没有，所以不存在父母阻挠。”
“你不希望我继续漂泊，我就在南城买房安家，想和你安稳渡过余生。”
“所以……你到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