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我们,还是我们的父辈们,都有属于各自的美好感情。
有次我印象很清楚,问我爹他跟我娘是怎么走到一起过日子的?
我爹当时露出特别回忆的神色,接着嘴角就不由自主的挑了起来。
但他回过神来却告诉我,我们那会儿都是媒人介绍,没啥值得好讲的。
我不信,谁让他俩关系那么好呢?在我的追问和我娘的打趣之下,我爹显然有些恼羞成怒,说有啥好讲的?那年我差点就跟你娘散了,一起去看电影,想看完跟她说,谁知道看场电影散不了了。
我听得莫名其妙,我娘却有些不忿说早知道那次你是跟我提散伙,说啥也得满足你,搭了我一辈子进去!然后俩人就在那斗嘴起来,唯独我在旁边听得云山雾罩、不明就里。
好几年后才了解了他们那段往事,那还是1985年的时候,我爹娘都是二十岁,而他们定亲已经三年了,十七岁定的亲,在那时候也算不得早,大都是早早定亲,处上几年二十岁之前结婚。
事情还要从他们定亲时候说起,十七岁的他们还不是很清楚成家过日子是咋回事,就是父母说该定亲了就跟着媒人去相亲,转一圈眼花了随便挑个合眼缘的定下来。
那时候我爹刚经历一段失败的恋情,只不过这段恋情就连爷爷奶奶都不知道。
我爹上初中的时候有个女同学叫美莲,俩人关系特别好,有点小暧昧的那种。
但谁都没跟谁摊牌过,纯粹是互相有好感那种,美莲还曾经给我爹织过围巾,就是我爹带回家没敢说是女同学送的,而是告诉奶奶说别人用过不用的送他了,奶奶还说要别人用过的干啥,等到有时间给你织一条,当然这个有时间的限度会是无限长,我爹也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俩人毕业之后各自在生产队干活,美莲家比较穷,家里也属于那种名声不太好的,她娘在外面流传比较风流,但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但想必不是空穴来风。
我爹和美莲每隔一段时间会见个面,当时俩人都有在一块的意思,只是谁都不敢先说出来,但我爹那时候一颗心都在美莲身上肯定是没错的。
只是有天美莲却告诉他,她要定亲了,对方是同村的青年,她爹给她定下的亲事。
我爹那时候年轻也没经验,虽然心里难受得不行,却还是装作大度的祝福了美莲。
回到家睡了一天一夜才缓过来,恰好爷爷说给他找个媳妇,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相亲几次之后就定了下来,这个与他定亲的女人就是我娘,两家倒也算得上门当户对。
都是贫下中农,都是有儿有女,都是普通的庄稼人,名声也都还算不错。
我娘年轻时候比我爹干活要厉害,年年都是大队的先进,各方面都相当厉害。
我爹就稍微差了点,或许把心思都用在和朋友玩、和美莲处对象的事情上,不能说干啥啥不行,却也算不得出众,如果非要有个标准那就是为人中上、干活中下,也是那时候大多数男青年的普遍情况,真正在那个岁数埋头干活的没几个。
我娘长相不算太出众,却也算不得丑,配我爹还是没啥问题的,定下亲事后俩人也经常会约着见个面,跟现在男女约着说个话也没啥不同,闲聊一会儿或者到公社、县城逛一圈。
我爹是个老抠,出门最多给我娘买几块糖或者去吃一碗凉粉,舍不得给她花啥钱。
有时候还是我娘掏钱请他吃,他也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饭菜自己炫进去一大半。
我娘也没觉得有啥,知道我爹兄弟多,出门也不可能有太多钱,几毛钱的事无所谓了。
她是那种特别单纯的人,没谈过对象,定了亲就觉得早晚要结婚,对我爹好也是应该。
只是她没想到我爹却是个暗地里不老实的,定了亲之后偶尔还会应邀去跟美莲见个面,虽然是美莲发出的邀请,但无疑对我娘是一种背叛,只是那时候没人知道罢了。
那个美莲说实在的确实不算啥正经女人,每次见面都跟我爹说一通她定亲对象的不好,反正就是勾的我爹心痒痒,却又得不到正式的回应,但我爹年轻的心也稳不住,每次见过面都想着跟我娘分了跟美莲好,可再找美莲的时候美莲却不出来了,美其名曰要注意影响什么的。
一晃到了85年,都二十来岁了,按照正常要结婚了,只不过我爹这边因为二伯刚结了婚,一时半会也没能力再娶个媳妇回家,就打算等到第二年缓缓劲再给我爹办。
这时候美莲已经结婚了,没错,已经嫁给当初她不满意的那个定亲对象了。
我爹那时候其实已经死心了,就是觉得心里有点不平,为啥她会嫁给那个她不满意的人。
但人家都结婚了,按照那时候的思维肯定是不能再有接触了,我爹也就老老实实在家干活等着结婚,但没想到日子还没定下来,美莲那边又找人捎口信说约他见面。
当时我爹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要见见这个美莲,俩人在一个小树林见了面。
美莲就在那哭,说结婚后日子多么不好,男人对她不够关心、婆婆还总欺负她。
反正就是对方一堆的毛病,哭诉了半天看我爹也没反应,就问我爹要是她离婚我爹会不会娶她?我爹当时有些犹豫,毕竟对方都结婚了,说这个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但看美莲哭得凄惨,我爹那颗心也软了,含糊地应了一声,美莲说我回家就离婚,你等我。
我爹回家睡不着了,心里又想又怕,想的是他是喜欢美莲的,也想跟美莲结婚,怕的是美莲要真离婚了他是不是真有胆子娶美莲?他自己都不知道,或许是对美莲结婚存着膈应的。
但很快就听说美莲闹起了离婚,当时离婚是大事,农村很少有离婚的,谁家要是闹离婚立马会成为大新闻,十里八村都会知道,我爹觉得要是美莲离婚了,他就一定得对美莲负责才行,毕竟他告诉过人家如果离婚了他会娶人家。
心里犹犹豫豫犹犹豫豫,就琢磨着跟我娘退亲,可又不知道该咋说。
要直接上门去说估计要挨打,找媒人说爷爷这边肯定要揍死他。
想来想去还是直接跟我娘说比较好,俩人说好就没那么多事了。
然后他就约了我娘去县城,我娘当时跟我爹已经定亲三年了,基本上把终身托付在他身上了,而且年龄也到了该结婚的时候,心里也是有些想念他的,就答应了跟他去县城见面。
等到俩人见了面,我娘就主动聊起来这些天村里的事情,我爹嗯嗯啊啊的应付着。
毕竟俩人心里想的不一样,一个想着退亲、一个心里琢磨着结婚后的幸福生活。
我娘也没发现我爹的反常,等到俩人逛了一圈、吃完饭,我娘看到电影院有电影,就说她还没去电影院看过电影,要不我爹请她看次电影吧?我爹讪笑着答应了,心想看完电影就说。
俩人就去了电影院,当时电影票也便宜,一毛五分钱一张,大礼堂式的电影院,他们位置比较靠后,灯光一关除了前面的大荧幕就啥都看不见了,我爹心思根本没在电影上,一心想的都是该咋跟我娘说散伙的事儿,就这么看了半天,我爹忽然觉得有只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的手。
等到反应过来才发现是我娘,我娘在黑暗中低着头,估计也是用尽了浑身的勇气才这么做的。
我爹感觉到她手心都是汗水,当然我娘也感觉我爹手心也都是汗水,还以为我爹也是激动地。
过了会儿我娘可能也是下了狠心,慢慢靠在了我爹肩膀上,我爹浑身一僵,一种特殊的感觉从心头涌起,满足?亦或者是激动!反正他能感受到我娘是发自真心的。
看完电影我爹主动给我娘买了件衣服,我娘高兴地穿给他看,我爹就在那僵硬地笑着。
回到家里,我爹一晚上没睡,想着到底该咋办?最后分析来分析去,决定还是要告诉美莲不能娶她,他觉得我娘更合适他,第二天就鼓起勇气约美莲出来了。
只是刚见面,美莲就跟我爹道歉,说上次都是说胡话,她离不了婚,让我爹别把她上次说的话当回事,气得我爹恨不得当场一巴掌甩过去,气呼呼说今天来就是告诉你,我对我说亲的对象挺满意的,马上就要结婚了,以后咱俩就别来往了,以免让人误会。
说完也没管美莲就走了,一路上都在生气,有种被玩弄的感觉。
后来美莲还给他写信,只不过那些信都被他给扔灶膛烧掉了。
都结婚了,可不敢留证据,不怕家里闹翻天了啊?
不过我爹我娘结婚之后,我爹还是选择将事情告诉了我娘。
当然我娘也不是大度的人,气得直接在我爹脸上甩了俩耳光。
可对此也没啥办法,都已经结婚了,肚子里还揣上了我这个娃,还能跟我爹离婚去?再说我爹也说了啥事都没有,跟美莲也算清清白白的,不过在我娘那里就相信我爹是身体清清白白,至于心里是不是清白,那得问我爹自个儿。
反正当初闹了一大场,我爹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最后我娘还是选择了原谅。
但约法三章,不许见、不许想,就连有事去美莲那个村也必须提前告诉她。
当然后来我爹也不可能再去找美莲,时间一长自然也就没了联系,谁都要过日子不是?哪有工夫整天闹这些情情爱爱的?不过美莲过得不是很好,在我小时候她男人生了场大病,后来传出来她跟同村有个人有些事,再后来就出去了,到底去哪不知道, 应该属于传说中的私奔。
但我家一直算比较安稳,最多我娘没事会拿出来调侃我爹几句,我爹也都是讪笑着应对。
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们安安稳稳的长大,虽然有过苦、有过累,却也欢声笑语不间断。
如今俩人都是六十岁的人了,也没了别的期盼,就是想着能常见见我们,还有下面的孙子孙女,每次我们回去都是欢声笑语,一家人乐乐呵呵,但我也知道,每次我们离开后,他们都要难受好些天,再次期盼着我们回去,陷入这么周而复始的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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