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睇呀，不好了！你快回家看看！”
我正在河边洗衣服，冬天的河水刺骨的凉，河面都结了冰，我好不容易趁着中午日头大，把河面砸了个窟窿来舀水洗衣服。
虽说是在农村，但家里也买了一台二手的小洗衣机。可婆婆说费电，坚持让我手洗。那台洗衣机一年到头除非我病得起不来，才有机会用上一回。
手上的冻疮钻心得疼，我细声细气道:“我家里能出什么大事，让二婶子你那么慌张？”
要么是婆婆跟别人吵起来了，要么就是我丈夫王辉喝酒跟人打起来，再不济就是催债的来家里打砸。
“不是呀，是你家小囡囡，她、她没气了，熟了！”
啪嗒——
打衣服的棒槌砸到我脚上。
我丢下那一大堆没洗的衣服疯了似地朝家里跑去。
回家的路十分崎岖，因为靠近山，路上多的是大石头挡路，还有很多让人脚滑的小石头。
又因为这厚厚的雪还没融化，我跑起来十分艰难，摔倒了好几次，等遥遥望见家门时全身都湿透了，脸上也摔得青紫一片。
哭声由远及近，我那婆婆趴在地上哭天抢地，村里的闲人在我家院里子站了一圈。
“都怪我这管不住的手，我的囡囡啊，奶奶跟着你去了算了！”
老太婆在地上打滚，一会儿说要死，一会儿又是要找刀剁手的。干嚎了半天，没见她实施一项。
有好事者真给她拿刀来，她就装瞎看不见，继续手脚乱舞干嚎。
我眼前一黑，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通过旁人的只言片语我知道，婆婆出去打麻将没有带上我女儿，家里也没人看着，她就把她用细绳子绑在炕上。
炕上温度高，把我女儿给活活烫死！
我的囡囡啊，她才刚会翻身……
“我要杀了你，死老太婆！”
我冲进人群里，神情狰狞，双手直直掐向她的脖子。
可我还没近我婆婆的身，我那一直蹲在旁边抽烟装死的丈夫却站起来，一脚把我踹开。
他凶狠地踹着我的腹部，一手抓起我的头发，另一只手握拳砸下来，直把我打得鼻血直流、嘴角撕裂。
“狗娘养的，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我平常不在家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孝顺我妈的？”
“不过死了一个赔钱货，你就开始端起来了，看我不打死你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我头晕脑涨之中，凭着一股毅力死死咬住王辉的腿。
“啊啊啊！你敢咬我，松开！松开啊！”
我头部遭受一下又一下的重击，但我死活不松口，一定要咬下他一块肉，反正我早就对殴打麻木了，身上再疼也不会心疼。
“张来睇你个贱人，你给我松口，放开我儿子！”
李小春也就是我婆婆终于不滚在地上装了，爬起来尖叫着撕扯我，在我身上踢打。
感受着口中浓烈的血腥味，我咬得更狠了。
突然后脑勺一疼，不知是谁用棍子把我敲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回到了熟悉的小黑屋里。
刚被我妈卖过来的时候我才十七，还在上学，王辉比我大十岁，我死活不愿意跟他结婚。
我想去读书，我不要嫁人，可我是逃不出去的。
我被李小春和王辉母子俩关在小黑屋里驯服，王辉每天都来强迫我、殴打我，李小春则是恩威并施。我听话了就有一块白馍馍吃，不听话就饿三天。
后来是怀孕了才被放了出来。
我学乖了，假装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将这个村子走熟之后开始实施逃跑计划。
可我失败了，这个村子里的人出奇的团结，我被王辉抓着头发往回拖，身上被碎石子刮下一大层皮。那个孩子也没了。
是个成形的女孩。
见到是女孩，李小春和王辉更加生气了，骂我的肚子不争气。
之后我又逃了几次，经历了又一次流产之后，我彻底死心了。只当我的灵魂早已不在，只剩下一副残缺的躯壳在这肮脏的人世。
后来，我有了囡囡，人生才有了一丝丝光亮。我想着将来一定要让囡囡读书，逃出这个村子，我为她想了很多美好的未来，唯独没想到她活不到那个时候。
我像一副死尸躺在地上，全身像被车辗过一样疼，但没人会管我的。是死是活，就看我自己的造化了。
可我不甘心一辈子就这样了。
现在我脑子才清明下来，思考囡囡为什么会被炕烫死。
农村的土炕都是用柴火烧来保持温度的，因为有一层隔热的设计，除非大量加柴火，不然温度不会达到烫人的地步。
去河边洗衣服前我已经给炕加过一次柴火了，在我回来之前都足够烧了。
自从我嫁过来后，李小春就成了个甩手掌柜，轻易是不干活的。
可我确信，这柴火一定是她加的！
以前她还试过往囡囡身上扎针，嘴里念叨着“女娃都离开，别再投胎到我家了”，还好被我发现了，不然囡囡那个时候就没命了。
我被关了三四天，期间没有吃一点东西，我扒拉着从窗口掉落的雪块吃，勉强活了下来。
门终于打开了，李小春进来踹了我一脚。
“滚出来干活！这么多天都是我老婆子一人干，真是累死了！”
我沉默着出来，按照李小春的指示干活。
等劈好柴拿进屋里去烧炕的时候，却看见炕上坐着一个女人。
她的腹部高高隆起，显然是快生了。
我认识这个女人，村里的张寡妇，她和王辉搞在一起很久了。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八成就是王辉的了。
张寡妇看见我，笑弯了眼：“哎呦来睇姐，我这身子也没法下地跟你寒暄，你见谅哈！”
“跟她说什么废话！”
李小春虎着脸进来先骂了我一顿，转头又对张寡妇眉开眼笑的：“看这肚皮尖尖的，肯定是个男孩，你呀就放心在这里住着吧，有人伺候着我才能放心我的乖孙。”
怪不得把我放出来呢，原来是她一个人伺候不起张寡妇和她肚子里的金孙。
次日我在窗户外面听到李小春对张寡妇说只要她生下男孩，就立刻让我和王辉离婚娶她。现在不离婚只不过是想留着我伺候她，等月子一过就离，张寡妇也欣然同意了。
我听着她们说话，心里有了些计量，一个计划在脑中悄然形成。
是夜，我把自己收拾干净，拿红纸抿了嘴。
张寡妇现在怀孕了就不能跟王辉滚亲热，他想必也是憋了很多天，在我的蓄意勾引下他根本把持不住。
之后那几天我使出浑身协力讨好他。
“怎么，你这又想耍什么花招？”王辉躺在床上懒洋洋地问我，对我态度到底是好了点。
男人，只要满足了欲望，什么都好说。
我垂着眼，一副听话的样子：“我也想给老公生个男孩，我不想跟老公离婚。”
王辉对我争风吃醋的模样很满意。
“你呀是没有生儿子的命！等张寡妇的孩子生下来你就当自己儿子养，别再去养那些赔钱货。”
我对着王辉撒娇：“可我就想给你生个儿子，我上过学，生的儿子一定聪明，不像张寡妇那个文盲。”
王辉眯着眼：“那你倒是去问妈讨点送子汤喝喝去，喝了说不定也能怀上个儿子，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下口。”
“什、什么意思？”我脸色惨白。
“妈得了一个转男胎的偏方，要用女婴的血肉熬汤。她非说张寡妇肚子里的也是个女胎，正好拿你生的小赔钱货试验一下。果不其然，张寡妇的肚子现在变尖了，里面肯定是个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