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女性群像燃起来,《山花烂漫时》怎么做到的?

娱乐硬糖 2024-09-22 14:15:58

作者|谢明宏

编辑|李春晖

87版《红楼梦》文艺晚会有个小品叫“宝玉重返大观园”,讲穿越到现代的宝玉意外地发现:迎春成了护士、黛玉成了作家、惜春成了画家、宝钗成了玩具设计师、王熙凤成了导演。

这真是最好的番外,大家各自成就理想。难怪宝玉感叹:“老天,你有多少精灵神秀又重新赋予了这些女孩子们。”在脱离封建礼教环境后,每个女性都活出了她们应有的热切与精彩。

这几年观众爱看“种田”题材、反复呼唤女性搞事业,本质也是想看真正生机勃勃的女性,看她们有所求、有所得。令人意外的是,硬糖君竟在改编自真人真事的《山花烂漫时》里感受到了女性搞事业的快乐与满足。

在通常理解里,创办女校的张桂梅是一个“做好事”的人。但这很容易让人忽略了她更是一个“做事”的人,《山花烂漫时》正是放大了张桂梅的这一面。这不只是一个人想做好事的道德决心,更是一个人想做成一件事,就要不断面对具体问题拿出具体办法。好比下决心要考清华北大并不难,难的是每一步的水磨工夫与百折不回。相较于在动机上挖掘戏剧性,这部剧更注重深挖张桂梅办女校的现实逻辑。

这样的张桂梅,比大众认知里的形象多了几分新鲜感与亲切感,让观众真切产生了一探究竟的兴趣与同创事业的共情。与此同时,《山花烂漫时》也是一本群芳谱,不仅再现了张桂梅创办女校的事迹,还丰满呈现了千姿百态的女性群像。每个女孩都是独一无二的花朵,当她们蟾宫折桂绚烂绽放时,张桂梅就是花海中微笑的“护花人”。

丽江华坪女高,不只是张桂梅想办的“好事”,也是张桂梅与志同道合的伙伴们一起办下的“实事”;不只是改变大山女性命运的女子高中,也是山区内外的时代群像。在主旋律改编中,如何塑造更具代入感和大众共鸣的人物?在女性群像中,如何展现更多女性力量和社会思辨?《山花烂漫时》都留下了良多启示。

事业型女主

伍尔夫有自己的房间后,开始写作。种田文女主有了自己的土地后,开始耕作。当一个女人有了搞事业的想法,那么所有困难都不在话下。《山花烂漫时》里的张桂梅,人物呈现的独特正在于不是刻板讲述好人好事,而是用事业型女主的方式徐徐展开。目标:建一所免费女子高中。困难:未知。能量:无限。手段:有的是。力气:更有的是。

一方面,身为女性的她,能够对女性的生存环境和遭际有更多感同身受的理解。这层视角,往往是过去作品鲜少关注或者暧昧不明的。谷雨遭受顾客骚扰被忽略感受时,张桂梅仗义执言“小姑娘心里多委屈多害怕,有谁关心她呀?”那些在外打工供养家里的女孩,受委屈又向谁说。

张桂梅明白,想要改变她们的命运,唯有把辍下的学重新念起来。否则,女孩们依然会被视为家庭的累赘,会被算一笔“打工不如嫁人”的经济账。劝谷雨回学校时,张桂梅气得都糊涂了,试图用魔法打败魔法——“你怎么把自己跟猪比呀,三万块太少了,这不亏本吗?”

另一方面,张桂梅的事业线一直在遇山开山、遇水架桥。不是爽文,却有爽文的节奏与痛快。不是种田,却有种田的积累与成就。无人关注女高问题,她就在大会上勇敢发言,还会借用媒体力量发声;校园找不到校址,自己挖掘出一块背靠南中的宝地,在办校程序上规规矩矩。

学校缺经费,她锦旗出击四处化缘。甭管捐不捐,先把锦旗送上,一招“伸手不打笑脸人”让企业家们甘愿捐款。攻心为上,硬糖君都怀疑张桂梅平时在研读《孙子兵法》。学生成绩差,她苦心孤诣出奇招,给每个人的“志愿”提档一百分。提五十分那是拔苗助长,提一百分那就是高举高打壮士气。

“我想让她们走出大山,看看天有多高地有多阔。前路不是黯淡的,这个世界可以有另外一面。”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拯救女性,先开心智。当女高为女孩们提供了观看世界的望远镜,大山的阻隔就只剩下最微不足道的地理障碍。

女性群芳谱,更燃

《山花烂漫时》并不是张桂梅的独角戏,而是更为开阔地描绘了一个时代的女性群像。她们的境遇,她们的想法,她们的智慧,她们的力量,都在剧中得到了淋漓尽致地呈现。

学生形象的塑造,与张桂梅形成了跨时空的互文呼应,使得不同成长经历的她们惺惺相惜。谷雨的家庭让张桂梅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都走到人生尽头了,还在为没有生儿子而愧疚。”

作为张桂梅的第一个学生,女高的001号,谷雨在张老师困难时给予安慰“就算房顶塌了还有我”,又在遭遇家庭阻挠时离开了女高。在她彻底醒悟“只有读书能改变现状”之后,她愿意接受一切考验只为重返学校,风雨无阻地在校门口支个棚子补习落下的知识。当谷雨回到集体,隔着屏幕你都会为她感到由衷地振奋。

成绩优异的蔡桂芝,和谷雨的竞争关系在剧中描述也很细致。既是最好的对手,也是最好的朋友。起初两人学习不相上下,心里都把对方预设为假想敌,是属于青春期的不服输和小骄傲。但在比拼过程中,她们互相学到了对方的优点,达成了精神的契合。蔡桂芝把笔记借给谷雨,明明想帮助嘴上却否认。两人不睡觉在台阶上看书,相视一笑的场景让人感慨这就是“我的天才女友”。

宁华从小被灌溉“只有男孩可以扛起家庭重担”的陈旧观念,潜意识里也觉得自己是男孩就好了。来女高后在张桂梅的引导下、和其他女生的相处中,方知世界广大、审美多元;在青春期对有好感男生小鹿乱撞的柳细莺,被寝室姐妹批评恋爱脑,一边是深陷情网不能自拔,一边是人间清醒“大学都考不上了还谈呢!”在“现实的打击“中才明白,对现阶段的自己,学习和恋爱孰轻孰重。

老师团和亲属团的形象在豆瓣、小红书也颇有讨论度。丁笑笑家庭条件优越,面试时甚至被张桂梅拒绝,担心她不能吃苦,但她偏偏在女高扎了根,可说反差十足;魏庭云话不多,但心里永远装着学生,是不动声色的好老师;方琼吐槽张桂梅的样子,大概就是生活中闺蜜调侃我们的真实写照,永远站在你这一边,提供舆论支持和情绪价值。

《山花烂漫时》女性群像的燃,是真正有力量感、能动人心魄的。开学第一天,她们满身泥泞跨过溪流高山走到学校时,是“万里赴戎机”的热血;学校停电,张桂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回学校发现大家在烛光里朗诵《沁园春·长沙》时,是“恰同学少年”的激情;成绩不理想的宣誓,是绝境中不认输不放弃的倔强——我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我欲于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

正如剧中张桂梅所说,“女孩子是多么美好的生命,就应该一尘不染地漂亮。哪怕是深陷在淤泥里,也应该是闪闪发亮的。”《山花烂漫时》的群像不是爽文式的逆袭,而是泥泞中前行,迂曲中胜利,一步步变得强大,重新获得自己人生的自主权。

真实题材如何更“好看”?

一直以为,非常人之所以能够取得非常人的成绩,除了他们有非常人的毅力和能力,也脱离不开“常人”的属性。《山花烂漫时》对张桂梅的多维度塑造,让真实题材焕发了更多艺术魅力,也让剧集成为承载更多社会价值的绝佳容器。

真实意味着瑕疵,但瑕疵往往让人更可爱。宋佳饰演的张桂梅,特立独行的办事风格常常形成不经意的小幽默,让人感到生气十足拉近不少心理距离。她总是半夜叫醒周局长让他给解决办法,然后不听人说完话转身就走。每次看聂远呆在原地气呼呼的样子,都能把硬糖君逗笑。

在与诸多校长一起讨论升学率目标时,张桂梅放狠话说要超过南中,说完就后悔了。“一激动就把话往外秃噜的毛病还没改呢!”坐在运猪车上打电话,还道歉“对不起啊猪,吵到你们了。”在筹备学校运营经费时,把刘书记形容成“大鱼”,她一进门就问鱼在哪儿,结果人家书记听到了,“张老师说的鱼就是我吧?”张桂梅和主任陈四海的互动也很生活化,学校有经费时两人激动地面对面拍自己大腿。

非但是张桂梅,在女高创立和发展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周局长和马副县长形象也相当立体。马副县长被张桂梅请吃滑肉,他戏称这是一场“鸿门宴”。这边开会,马副县长把周局长劝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给大家传递了一遍,把聂远气得小声嘀咕“你记性好哦。”

《山花烂漫时》取得了主旋律真实题材与大众艺术呈现的最佳公约数,源自真实但又创造性地赋予了更多可看性和思考角度。剧集对于行业的启示,正是帮助真实题材提味增鲜:将办女高拍成女性搞事业,将考试变成高燃女性群像,将一群人放置在一个社会生态里去呈现、去审视、去思考。

戏剧的张力正在于此,明知道悟空师徒会过关,但唐僧被抓走还是揪心。明知道女高已经成功桃李遍天下,还是会为剧中遇到困难的张校长捏一把汗。《山花烂漫时》的观看体验,正在于将观众悄悄转化成女高管理团队的一份子,相当于精神股东了。孩子吃不好,睡不够,成绩上不去,都能让人着急上火。

相较于虚拟创作的自由度,留给真实题材的道场相对狭窄。《山花烂漫时》却把女高的成长线拍得十足惊心动魄,老师的去留、经费的有无、个体的命运都变成一个个小悬念次第展开,交织出一曲波澜壮阔的奋斗之歌。女高不是一个人的艰苦奋斗,而是一群人为了同一个目标前行的理想征途。铺展开来,又是让人目不暇接的时代群像。

将一个“可敬的女人”变成“一个可爱的女人”,把张桂梅搬上小荧屏的《山花烂漫时》,真正把女性群像拍成了绽放的花朵。不去神化一个与现实缠斗的英雄,也不去赋魅一个与理想共舞的凡人,这是难得的文艺创作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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