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显明

中国法学会副会长

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有一个著名的论断“中国式现代化既有世界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特征，更有基于自己国情的中国特色”，怎样正确的理解这个判断，怎样理解中国式现代化与世界各国现代化之间的关系，这是党的二十大报告的主题，同时也是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决定》的主题。

中国式现代化与世界各国的现代化相互之间是共性与个性之间的关系。中国式现代化如果不具备世界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特征，中国式现代化就等于是另立了一个标准。世界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特征有哪些？我们在理论上现在缺乏探讨，按照经合组织的标准，世界上一共有37个国家人均GDP超过3万美元，这37个国家中有相当数量的属于能源和资源型国家，也有一部分人口规模极小的国家。如果按照文明的类型来判别，世界上真正进入现代化国家的也只有20个左右。在亚洲有日本、韩国、新加坡，加上以色列，这四个国家可以称得上是亚洲的现代化国家。

把世界20个左右的现代化国家共同的特征来总结一下，你会发现所谓的现代化只不过是一个文明转型的过程，化就是一种趋势，所以化是没有标准的，这个标准不能固定化，这个标准一定要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的变化。

从人类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来看，世界上这20个有代表性的国家他们无一例外先实现了从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的转型。所以世界各国现代化的基础性特征，首要特征应该是工业化。英国人是最早完成工业化的国家，工业化到今天大概经历了将近400年的时间，这400年中可以分成一二三四次工业革命，英国人的贡献是完成了机械化，所以机械化是工业化的第一阶段。法国人贡献了第二个阶段，完成了电气化，所以法国一度成为世界工业的中心。美国人后来居上，完成了工业革命的第三阶段，1946年人类第一台计算机在美国产生，所以人类开启了智能化的新时代。智能化就是工业化的第三个阶段。

现在我们已经进入到工业革命的第四个阶段，这个阶段我们的经济叫数字经济，方兴未艾的人工生成智能，也就是AI。智能化的内涵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是生成式的人工智能，所以第四次工业革命应该怎样概括，现在理论界还没有共识。有人把它叫做数智化，数字经济+人工生成智能。总之，工业化是世界各国现代化的基础特征。

工业化预示着生产力的大幅度提高，所以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的《决定》中还是把科技、创新、人才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大幅度的提高生产力预示着产品的极大丰富，产品的丰富，交易的规模就要扩大，因此市场化就是现代化的第二个特征。没有市场化就没有现代化。我曾经研究过一个案例，世界上一个比较小的国家，但是它的科技是领先的，它的市场化程度是世界最高的，这就是大家知道的荷兰。荷兰盛产鲜花，每天卖出去的鲜花数量是43亿株，能够在24小时之内把43亿株鲜花配送到世界190个国家和地区，谁能完成这项任务呢，荷兰的政府无能为力，欧盟无能为力，联合国同样无能为力，能够完成这项使命的只有市场，所以市场是配置资源最好的平台。

现在经济学家也发现市场的第二大功能，这个功能长期被忽略，这个功能就是市场是发现需求的探测器。我们的需求是通过市场来表达的，所以市场化程度越高，现代化程度就越高。市场化就是现代化的经济特征。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决定》一直围绕着建设更高水平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而展开的。

市场化之后，市场对于人类预示着什么，预示着人和人之间关系的改变，就要回到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来，《资本论》中有一个最著名的判断“商品是天生的平等派”，人类在商品面前变得人人平等，等级、身份、地位、权力通通无效，只有一般等价物才能购得商品，这就改变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使人与人变得平等。

平等下的人和人之间关系的制度塑造就是民主化，所以民主化就是现代化的第三个特征。党的二十大报告里重申了邓小平和习近平总书记的相同的两个判断，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现代化。民主是社会主义的生命，所以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的《决定》中有专章来论述全过程人民民主。这就是现代化的政治特征。

要让市场有效，要让民主制度巩固，我们就要建立一套被信仰的规则体系，被信仰的规则体系就是法治化，所以法治化就是现代化的第四个特征。这个特征可以称得上是制度特征。没有法治化就没有现代化，这句话是习近平总书记的原话。他在人类社会一般规律和法治之间关系的研究上有几个发现，法治首先是文明和野蛮的分野，有了法治人类才进入文明。人类的一部政治史就是人治和法治的关系，此消彼涨，最后法治替代了人治，总书记第三个发现，世界上所有的发达国家无一例外都是法治化国家，所以结论是法治化是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没有法治化就没有现代化。

他还有第四个发现，你就是经济上去了，如果处理不好人治和法治的关系，迟早还要掉下来，会落入这样或那样的陷阱中，这个陷阱就是法治陷阱。所以处理不好人治和法治的关系，经济上去也要掉下去，这是一条规律。因此法治化就是现代化的重要制度标识。这就是世界各国现代化的第四个共同特征。

现代城市，包括厦门在内，和北京、西安的区别在哪里？那些古老的都城是没有工业的，现代化最重要的标志就是一定要有工业。但是你建立第一个工厂的时候劳动力从哪来，从农村来。建第二个工厂的时候劳动力还从农村来。人类社会在这场活动当中连续持续了将近400年，这个过程被称作城市化。所以城市化就是现代化的第五个特征。人一旦进入城市就进入到了整个世界，现代城市的特征是生产、生活、生存一体化。因此城市化就是现代化的社会特征。

从上个世纪初英国最早发现人类现在使用的石炭能源是不可持续的，石炭能源使用的最终结果是导致污染，所以西方所有的资本主义国家都走了一条先污染后治理的道路，他们发现了这个规律之后，最早提出了生态文明的概念。生态文明就预示着要过一种绿色的生活。能源需要是绿色的，经济是绿色的，政治也需要是绿色的。所以绿色化就是现代化的第六个特征。这个特征应该称作是现代化的当下特征。

在这六个特征里，我想只要能够完成一体推行，就是实现现代化国家的共同特征。在这六个特征里，法治具有特殊性，法治化、市场化、民主化，已经构成了现代社会的铁三角。这三角缺一不可，缺任何一化，这个国家都不是现代化。

那么法治具有什么样的特殊性？研究发现，所有实现法治化的国家无一例外都实行了法治的引领，先有了法治化后有了现代化。所以在实现现代化过程中，任何国家都要遵循这条规律，用法治引领现代化。这就是党的二十大报告里习近平总书记的著名判断，在法治的轨道上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的《决定》中，继承了党的二十大报告的判断，依然用的是在法治的轨道上全面深化改革，建设中国式现代化。所以中国式现代化在实现过程中只有一条道路，只有一条轨道，只有一个平台，这条道路，这个轨道，这个平台就是法治。

世界上第一个实现法治化的国家是英国，英国是1688年完成了法治，紧接着牛顿定律产生了，因此英国实现了科技革命，在牛顿定律的基础上英国的工业革命完成了。所以法治引领了英国的工业化和科技革命。

世界上第二个法治国家是荷兰，在17世纪的中期，荷兰实现了法治，迅速的走向了工业化的道路。

第三个国家是美国，独立之后不久，大家知道1787年美国发表了影响世界的，被马克思称作第一个世界宪法，也把它称作第一个世界的《人权宣言》，有了美国的宪法，然后引导美国走向了工业化的道路。第四个国家是法国，法国实行了大革命之后，产生人权宣言，产生了法国宪法，产生了《拿破仑法典》，因此法国走上工业化的道路。我们亚洲的最典型的国家是日本，实行了明治维新，实现了法治化，然后走向工业化的道路。

所以在世界各国现代化“六化”当中法治具有引领性，法治具有先行性，我想中国也应该遵循这一条规律，在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过程中，我们要让中国的法治先行，走出一条中国法治现代化道路。

来源：海丝中央法务区

责编：赵淑琳

审核：方琮 高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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