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杯的事儿，怎么扯到美洲杯上去了？其实，这句话倒过来也一样：美洲杯论可看性下降更快，如果找背锅的，欧洲杯显然责无旁贷。

欧洲杯不是第一次跟美洲杯撞车，可是以往撞的只是年头和季节，像这一回从头撞到尾，两大洲际杯冠亚军决赛甚至安排到同一天，全靠时差才分出先后，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好处是两大杯赛同时进行，人们可以直观地拿来对比，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欧洲杯还只是不好看，美洲杯干脆就没法看了。

欧洲杯的不好看，主要在于竞技层面。市场开发角度，可以说一届比一届成功，欧足联赚得盆满钵满，东道主亦有丰厚进账，各参赛队的分成也水涨船高。欧洲杯的生财能力，随着决赛圈扩军、传播方式变革带来的流量暴增和大数据加持，可谓日新月异。比之手里只有四年一度世界杯的国际足联，靠每年的欧冠和四年一度的欧洲杯立身的欧足联，俨然已是国际足坛上最有话语权的至尊王者。

不过，无休止扩军导致大赛赛程越来越密集，明显超出了球员承受的极限。尽管球星身价的提升比大赛赛程增加的速度更快，然而人才成长有自身的规律，球员精力有限，过多的比赛数量必然造成比赛质量每况愈下。欧洲杯安排在两个跨年赛季之间的休整期，意味着在俱乐部超负荷运转了一个赛季的球员未经休整便被国家队征召，身心疲惫不堪，很难在欧洲杯赛场上满血出战。本届欧洲杯各传统强队深受伤病减员和球星长期透支状态低迷的困扰，大多数球队的表现明显低于预期，巨星级别的人物，如姆巴佩、贝林厄姆、凯恩、德布劳内、莫德里奇等，与联赛中的出色发挥判若两人，几乎个个令人失望。

而西班牙最终夺冠，跟其队内“星光黯淡”直接相关。强势崛起的亚马尔、尼科•威廉姆斯，以及另一名一鸣惊人的未来之星居莱尔，都不是俱乐部的绝对主力，到了西班牙和土耳其国家队反倒大放异彩。本该与他们齐名的穆西亚拉、维尔茨和退役前最后一搏的克罗斯，之所以虎头蛇尾，一是德国不幸早早遇到西班牙，二是他仨都是俱乐部绝对骨干，被联赛和欧战掏空了身体，踢到淘汰赛已成强弩之末。而土耳其、瑞士、奥地利、斯洛伐克、格鲁吉亚等球队能够踢出“黑马”成色，客观上得益于他们的平民身份，俱乐部赛事消耗小，球员有劲儿正好用在欧洲杯上。

当然，这只是欧洲杯不好看的一个原因，而且不是最关键的原因。最关键的是什么？是只求结果不求过程的功利主义的极端化，科技进步特别是大数据的介入，让这种趋势登峰造极并固化成思维和行为准则。姆巴佩和贝林厄姆的变化最为典型。2018世界杯惊世骇俗的姆巴佩，如今已经被异化为德尚“结果至上”之“丑陋足球”这部机器的核心部件。贝林厄姆在皇马光芒四射，回到英格兰就变成了工兵中场的平庸一员。姆巴佩和贝林厄姆是今年金球奖两大热门候选，被视为梅罗之后最可能接班的未来球王。但这届欧洲杯告诉所有人，他俩永远不可能达到梅罗的高度。

高科技的大数据时代使欧洲杯和世界杯的蛋糕切得更加公平，却也让欧洲杯和世界杯失去了做大蛋糕的动力。先莫说VAR和门线技术，包括本届欧洲杯全面应用球内芯片构建的半自动越位和手球感知体系，单讲球员大数据分析系统，把球员技术特点和认知习惯分辨到微米级别，防守针对性训练可以籍此做到滴水不漏，任何天赋异禀的球员都没有秘密可言，共性得以淹没个性，防守能够窒息进攻，姆巴佩和贝林厄姆的退化就成为常态。今后不会再有梅罗超凡脱俗的灵光一现，更不会再有内马尔的个人英雄主义。务实、高效、不犯任何错误，“好用不好看”，将是欧洲杯和世界杯的永久性标签。

今天上篇说了欧洲杯的“不好看”，限于篇幅，明天下篇咱们再说美洲杯的“没法看”，以及越来越难看的欧洲杯和美洲杯为啥互为因果。物极必反，欧洲杯和美洲杯再不寻求改变，恐怕难免走向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