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梦
文/赵克红
从小喜爱读书,能拥有一间书房,是我童年的梦想。
小学三年级那年寒假,我第一次来到洛阳市图书馆,书架上、书柜里琳琅满目的书籍,令我恍如刘姥姥进大观园——眼花缭乱。我忐忑不安地拿起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贪婪地读起来,直到闭馆铃声响起,我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上中学时,我见到的图书仍十分有限,初二那年暑假,我到同学家复习功课,同学带领我走进他父亲的书房。他的父亲在高校任教,住房并不宽敞,一间卧屋兼书房里,两个摆满书籍的书柜临墙站立,书架上的中外名著,美味佳肴般挑动着我渴望阅读的味蕾。我迫不及待拿起一本《三国演义》,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回家路上,书柜里高高低低摆放的书籍,如琴键在我心中弹奏出美妙旋律。从此,何时能有间书房,成为我的梦想。
1984年我参加工作,分配到陇海铁路沿线一个工区,远离城市,交通不便,每月领到工资后我回一次家,然后去新华书店买几本书带回工区阅读,年复一年,攒的书渐多,就想为它们找个应有的位置,心中憧憬着何时能拥有一间独立书房,哪怕小点也行,不求精致与豪华,只要把尘世喧嚣隔绝在外,有个安放灵魂之处就行!
读书人谁不希望能有一间承载梦想的书房?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想要拥有一间书房,谈何容易!
20世纪80年代末,我成了家,住岳父岳母家。2005年秋天,单位分配福利房,僧多粥少,制订了严格的分房标准,给申请者打分,再按分由高到低分配。庆幸的是,我分到一套住房,面积45平方米,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我兴奋了好多天,我和妻子住朝南的一间十平方米的卧室,女儿住朝北一间,另一间就是所谓的“客厅”了。女儿房中,放置一张小床、一张写字台、两把椅子,墙角空地,我让木匠按空出面积打了一个特殊书架:瘦高,由地面直抵屋顶,比普通书架多了二层隔断,可摆放更多书籍。我将多年积攒书籍逐次摆在书架上。书架小,仍有不少书“无家”可归,只能忍痛送人。
房间写字台,主要供女儿温习功课、做作业。我常利用女儿上学间隙,坐在桌前读书写作。写作累了,我拉开玻璃窗,看着窗外高大的梧桐树,听着树上叽叽喳喳的鸟语,满足感油然而生,想起刘禹锡《陋室铭》中:“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句子。不管怎么说,家里总算有了一个装满图书的书架,我终于有了小小“书房”。
我在小书房里读书、写作,文章在全国多地报纸、杂志发表。女儿放学回家,我会主动让贤,她那时已上中学。有时约稿催得紧,我会在餐桌上写作。每每这时,我对一间独立书房的渴望,越发强烈。
2013年,我和妻子经多番挑选反复比较,最终在市中心买了一套150平方米的住房。我挑出最好的一个房间,布置成书房,除了写字台、电脑,还放了四个书架。
平生第一次有了书房,压抑的心灵一下得到了舒展,半生梦想终得以实现。走进书房,神清气爽,我的精神徜徉在书山之间,思绪驰骋在学海之中。我夜以继日地读书、写作,笔耕不辍,发表了数百篇诗文,出版了多部书籍。
“书到用时方恨少”,我边写作,边不停读书学习,为自己补充能量。购书一直是我的一大乐趣,书籍逐渐增多,书房日见拥挤,书架上摆满书籍,书桌上、墙角地面上,堆积成层层叠叠的书山,还有许多书委屈进了纸箱。有时查阅资料,为找一本书费尽周折,等找到资料,灵感已荡然无存。
在这间日渐拥挤的书房里,最初的兴奋感慢慢消失。随着人们对精神追求的日渐迫切,文学圈内流传着一句“小康不小康,主要看书房”的戏言。的确,书房是反映精神生活的窗口,是衡量社会进步、生活变化的一个重要标尺。
适逢开发商与妻子单位联合开发一个小区,我们在远离市中心的这个小区,买了套近200平方米的住房,书房有30多平方米。交房后,我请专业设计师设计,对书房装修提出要求,6个高大实木书柜紧贴两面墙排列,书籍分门别类井然有序地摆放其间。我还专门设置了藏书柜,摆放自己的作品集、主编书籍以及收录自己作品的诸选本,还有文朋诗友们的签名赠送书籍。
因为喜欢书法,我还在书房飘窗上,定制了一张近两米长的桌子,铺白色毡子,放置笔、墨、砚台。书房里,书香、墨香、花香弥漫,写作累时,我临池挥毫,陶醉其中。
我算了一下,大致是在十年前,我真正拥有梦寐以求的独立书房,这十年中,我的书房又迭代升级了一次。这十年,也是我创作取得丰硕成果的时期。感谢这十年,感谢这个美好的时代!
刊发于河南日报2022年6月15日11版
作者简介:赵克红,一级作家,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河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铁路作家协会副主席,郑州铁路局作协主席,洛阳市作协名誉主席,《香港文艺杂志社》顾问。其作品在《人民文学》《诗刊》《中国作家》《人民日报》《解放军报》《文艺报》等百余家报刊发表,作品多次被收入各种选本,及多省、市语文考试试卷。著有诗集、散文集、中短篇小说集、评论集等十余部。获第八届全国铁路文学奖、第八届冰心散文奖、第四届中国长诗奖最佳成就奖、第三届奔流文学奖诗歌奖、中国诗歌春晚2020年度十佳诗人、第六届中国 《大河诗歌》双年度诗歌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