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学成先生: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阳了了 2024-12-09 18:12:56

宁可饿死的义士

“吾闻古之士,遭治世不避其任,遇乱世不为苟存。”真正有气节有教养的士,在治世的时候“不避其任”,该干什么活,就干什么活。该当官就当官,该当老百姓就当老百姓。遇见乱世“不为苟存”,遇见了乱世,该死就死,为国捐躯。“不为苟存”,他绝不为了自己一己之私,当汉奸、当卖国贼,或者弃主求荣等等的,他不会。

“今天下闇,殷德衰,其并乎周,以涂吾身也,不如避之,以洁吾行。”现在天下太黑暗啦,殷王朝的德衰了,周王朝的德看着也不怎么样。“其并乎周,以涂吾身也”,如果我们投靠周武王,穿上他们的官服,吃着他们的俸禄,“不如避之,以洁吾行”。我们还是高洁之士,还是要把我们的道德、情操守住,还是要干净一点,别污染了我们的行履,不能污染了我们的操守。

“二子北至于首阳之山,遂饿而死焉。”不食周粟嘛,这个故事是很有名的。后来孟夫子都说伯夷、叔齐得圣人之清,孔夫子是得圣人之时。这两个人在首阳山饿死,不食周粟,表现了他们的气节。我们现在来看的话,这就太迂腐了!很多人都感觉这两个人太迂腐了。本来就是孤竹国的王子,放弃了王位到周朝去,本来以为周文王仁义,结果看见了是“以暴易暴”,于是乎就凛然而隐,断绝了与周的关系,自己到了首阳山。尽管周武王、周公、姜太公都给他们送粮食去,但他们坚决不吃,双双饿死在首阳山。

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下边就有评论了:“若伯夷、叔齐者,其于富贵也,苟可得已,则必不赖,高节戾行,独乐其志,不事于世。此二士之节也。”

庄子对于伯夷、叔齐还是赞叹。“其于富贵也,苟可得已,则必不赖”,对于富贵,如果“可得已”,何需去不要呢?我们都有选择嘛。面对富贵,如果因缘具足,又不非分,本来就是我的,或者是我通过自己劳动得来的,“苟可得已,则必不赖”,何需推辞这个呢?

但是,“高节戾行,独乐其志,不事于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节奏,都有自己的生活情操。我们怎样面对社会上的这个种种……现在世间是三百六十行,演变成三万六千行,说不定是三百六十万行都有了。各有各的选择,你采取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方式,你自己有什么样的信念,那是各取所需。

当别人来干扰你的时候,能不能够坚持自己的价值观念?坚持自己的价值观念,就有个“节”在里边。什么叫节?特别是高节?高节,就是不为世间的名闻利养所动,能够坚持自己的操守。“戾行”,好像有点偏,这个“行”。当普天下的人都在歌颂周文王、周武王的时候,真正敢提出批评的意见,有不同意见的还只有伯夷、叔齐他们俩兄弟。你看普天之下都在唱赞歌,都在为周唱赞歌,所以他们的这种行为的确是惊世骇俗。

但是他又“独乐其志,不事于世”,自己抱着自己的价值观,抱着自己的人生观乐在其中。“不事于世”,就是不媚于世,不紧随势时代的潮流,敢于高标独赏,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所以,“此二士之节也”,这的确是他们的气节。这个气节也的确非常了不起!

这是庄子对伯夷、叔齐的这么一番评价,他们俩在当时来说,确实也是“异类”。当年周武王发兵的时候,检阅了部队,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商进发。两个老头子居然去阻挡周武王的大军,两个老头子就在周武王的马车下,不让周武王的马车开动。然后下面的武士、侍卫就把这两个人抓起来。姜太公说:“唉呦,这两个老头子,我知道,他们是义士。”对他们客气礼貌,放在一边,不让他们来阻挡大军的行动。把他们弄死了,这个名声也不好,就把他们两个软绑架,放在一边。他们俩饿死在首阳山之前,姜太公、周武王还是派人送粮食去的,也没有说你反对我革命,就要把你收拾起来,放到监狱里去。或者是在舆论上把你诛灭掉,让普天之下的人来骂这个伯夷、叔齐,说你是殷纣王的帮凶,你是殷纣王的孝子贤孙,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并不是!

到了孔夫子的时代,还是一样地赞叹伯夷、叔齐。孟夫子那么激烈,有点愤青的,谈到伯夷、叔齐的时候仍是赞叹,赞叹他们“得圣人之清”。

古代中国文化还是宽容的,很厚道。容得下种种思想,对人的取舍、对人的风范,能“容”。你这样独特,还是赞叹,你那样独特,也赞叹。这些不愿意当天子,跳河自尽了的,也赞叹!对汤武革命的人,也赞叹!对这个夏桀、殷纣这样的暴君,还是没有人赞叹的。只是说以暴易暴,以臣弑君不太好,并不是说殷纣就不是暴君了,夏桀就不是暴君了,并不是为这两个暴君辩护。

只是说,怎么样以一种更合适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当然,历史没有什么可能改变。中国的确在那个时候就产生了革命,然后一代一点的朝代革命下去,革命到今天。如果当时能够有其他办法解决,不用革命而解决夏桀和殷纣王的这个事,那么中国历史上血腥味也学就少多了,祥和的气氛可能就要多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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