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喜欢试探我。

高考成绩出分后，模拟考试向来考650多分的她告诉我考试失利，只考了470分，问我愿不愿意陪她一起复读。

我以高考状元的成绩，选择了陪她复读。

然而开学的时候我才知道，她考了690分，已经拿着录取通知书考上了清北。

1.

我提着行李箱，在高中校门口已经等了两个小时。

今天是我和女朋友选择复读的开学日，眼看手里早上六点半就来给她排队的早餐都凉了，校门口也马上要关门了，我却迟迟没有看见杨柔的身影。

第十次拨打杨柔电话，她终于接通了。

电话那边传来杨柔轻松愉悦的声音：“阿泽，你到校门口了吗？”

“我到了，你在哪里，路上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杨柔给我拍了张照片：“我也到啦~阿泽。不过到的是清大校门口。”

我笑容僵硬，手中提着的早餐啪嗒一下从手中滑落。

声音勉强道：“你为什么在清大？”

杨柔声音得意：“阿泽，憋了好久我终于可以告诉你了，我高考超长发挥，考了690分，我终于考上清大了！你也很为我高兴对吧？”

“你不是说只考了470分，我们一起复读？”

杨柔笑嘻嘻的声音传来：“那只是对你的一次考验啦，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爱我，恭喜你，通过这次考验。”

我心情堵塞，又问：“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这是我对你的第二道考验，看看你发现我其实在骗你后，会不会生气。”

她声音随意又漫不经心，仿佛在她嘴里，这种考验只是一点无足轻重的小事。

听见我久久没有声音，杨柔声音阴沉下来：“冯宇泽，你不会生气了吧？ 以你的成绩，就算不用学习泡网吧玩一年，明年也能继续轻松考华大，你至于跟我生气吗？”

“你要是怪我，那就分手！”

2.

我无奈接受了自己复读的这个事实。

除了浪费的时间成本，复读对于我来说确实没有太大压力，甚至抽时间去考了一个驾证。

时间一晃而过，终于又到了新一年的高考季。

高考前五天，杨柔提前放暑假回家，陪我一起参加高考。

为了我学习方便，家里在学校附近给我租了一套房子，这几天杨柔一直很乖巧，每天早起给我做早餐，认真照顾好我的一日三餐。

我学习的时候，她就拿着电脑在一旁也处理她学业上的工作。

等到我学累了，她陪我下楼散步，打羽毛球，晚上睡前还会给我捏肩按摩。

日子温馨而又平淡，像极了我一直以来幻想过的婚后生活。

我已经和家里商量好，打算等高考完就和杨柔求婚。

等到大学毕业，直接就结婚。

高考那日，杨柔像往常一样给我做好早饭，知道我肠胃脆弱，特意给我做的养胃的小米山药粥。

我俩一起出门，她穿了一件淡青色的青花瓷款式旗袍，侧面的分叉口一直开到了腿根处，勾勒出婀娜动人的曲线，寓意旗开得胜。

刚出小区门口，杨柔忽然接到了家里电话。

挂断电话后，便神色匆匆的跟我说了一句家里有急事，让我先自己去考场，她回家一下。

我带着担忧，自己开车到了考场。

刚要进校门过第一道安检时，杨柔的电话打了过来。

“阿泽，救命，我妈把我锁在了房间里，要把我压到乡下去嫁给一个四十岁的离婚男人，我好害怕，你能来救我吗？”

在监考老师震惊探究的眼神中，我要回了正在检查的身份证，撒腿就向学校外面跑去。

我让杨柔给我发来定位，同时告诉她别挂断电话，跟我说着她现在的情况。

可是随着啊的一声尖叫，电话被挂断。

等我再打过去的时候，电话已经是关机状态。

3.

我用最快的速度狂奔到停车场，顾不上喉咙处传来小刀割嗓子般的难受和腥甜，踩下油门就向着杨柔家的方向赶去。

现在正是上班高峰期，路上车多，好几个红灯被卡住，我索性找了个路口把车扔在路边，扫了个共享摩托车。

杨柔给我发的定位是在一处郊区。

周围一片荒芜，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我的车速太多，下了斜坡后有一个大坑，我没看到。

前车轮卡在坑里，练车带人一起翻了过去。

我的左腿被车座压到，费了半天力气才重新站起来。

顾不上身上伤口和疼痛，我赶紧将摩托车扶起来，好在车没坏，还能正常打火。

我再次翻身上摩托车，向杨柔给我发的地址赶去。

剩下的路相对好走，只用了三分钟，我就在一排乡下的独立门院中，找到了杨柔定位给我发的家里。

黑皮铁门四敞大开，进院处的狭窄阴凉里，杨柔和另外三个我不认识的人围着一个电动麻将桌，此时竟然在吃着西瓜搓麻将。

我浑身凶厉地站在门口，将他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杨柔看着蓬头垢面浑身是血的我，眼中似乎是露出一道满意的神色。

她对众人道；“你们别怕，他是我男朋友。”

杨柔拉着我向其他三人介绍：“阿泽，他们三个是我发小。”

我憋着一口气，急火攻心，嗓子眼里冒出来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你不是说你被父母关起来了？”

杨柔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很快就被她糊弄过去。

略有几分心虚道：“其实这也是一项考验啦。”

杨柔拉着我绘声绘色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早上他们给我打电话说从外地回来了，中午就走，我们好几年没见，我就着急赶回来了。”

“我跟他们说，你去年为了我放弃清大复读了，他们不信，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个考验。”

杨柔说着，越说越觉得骄傲，对那三个朋友炫耀道：“我就说我男朋友为了我，连高考都能放弃吧，你们赌输了，快拿钱，一人500。”

一股血水从我喉咙处冒出来，我怒急气急，胸口剧烈起伏。

不敢相信杨柔为了跟朋友炫耀，随随便便就牺牲掉我又一年努力的高考。

她拿着15张鲜红的钞票在我眼前得意晃动：“阿泽，你看我厉不厉害，一下子就挣了1500块钱呢，晚上我们可以去吃日料了。”

我低头，看到杨柔随意搭在我胳膊上的手证捏在我伤口处。

黏腻的鲜血涌出来，杨柔也察觉到不对劲，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那双不沾阳春水的手上，此时沾满了我的鲜血，她吓得后退一步，小脸惨白。

她朋友提醒道：“你男朋友好像受伤了，咱们赶紧给他送到医院吧。”

4.

我肋骨断了三根，差一点就扎到肺部。

右腿也被摩托压到骨折，差点以后就变成残废。

我父母都在国外，怕他们担心，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受伤住院，而是花钱请了一个看护过来陪床。

杨柔每天都过来找我，我始终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这一次我是真的生气了。

甚至在考虑是否跟她提出分手。

三日后，跳楼的杨柔被送来医院。

从手术室出来后，她被推到了我病房中的隔壁床位。

她闭着眼，还在昏迷，杨柔的父母守在杨柔床边，偶尔抬眼和我对视上，眼神中全是歉意。

“小泽，是小柔她对不起你，骗你一次没让你上大学后，竟然还骗你不让你参加高考，她现在变成这样，都是活该，都是我们没教好。”

两个老人一遍遍给我鞠躬道歉，让我心中格外不是滋味。

两个小时后，杨柔醒了。

麻药药性还没消散，她浑身动不了，只能侧过脸，用那双漂亮的眼眸空洞而又复杂的看着我。

嘴唇颤动，轻轻的跟我说着；“对不起。”

杨柔因为我没有原谅她。

从二楼跳了下去。

她说，要亲自体会一遍我去寻找她过程中从摩托车上摔下来的疼痛。

这个世界上除了亲身经历，没人能够感同身受，她要亲自感受一遍我受过的痛苦，权当是给我赎罪。

我终究还是对杨柔心软了。

我们两个在医院正好一起住院了一整个暑假。

出院后，杨柔说要重新陪我办理新一年的复读手续。

我摇摇头，拒绝了她，从背包里掏出一张清大的录取通知书。

“不用复读，我保送了。”

第一年高考前，我其实已经接到了清大的报送名额。

但是当时杨柔模拟考试的成绩距离清大的录取分数线一直差着一些，我担心她不能和我一同考上清大，所以放弃了保送名额。

我以为看到我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杨柔会十分高兴，我们终于不用异地，又能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学校一起生活了。

然而，在看到我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杨柔脸上温柔的笑脸忽然垮了下去。

她失控捶打着我肋骨摔断还没恢复好的伤口。

“冯宇泽，你骗我！”

“你根本不是为了我放弃的高考，你是因为保送了才去找我。”

“亏我还为了你跳楼，原来你根本不爱我。”

5.

我和杨柔在吵架中分分合合，最后还是在开学前夕和好。

我拿着我们两人的行李箱，终于一起如愿走进了清大校园。

然而到了学校后，她还是喜欢试探我。

她会开个小号微信找我聊天，试探我是否会被她的小号吸引。

我反手将不认识的号拉黑，却被斥责我认不出小号背后跟我说话的其实是她。

她会在暴雨天约我去操场散步，故意不去赴约，站在楼上看我在雨中傻等三个小时。

然后才满意的给我发个信息说：“这么冷的天气，你快回去吧，我就是试探你一下。”

隔日，我高烧不退直接烧成肺炎。

她会带我一起去参加社团聚餐，试探酒精过敏的我是否会为她挡酒。

她社团的朋友全都看着好戏，一杯一杯的来灌我酒，而后对我杨柔吹捧道：“杨柔，你男朋友对你真好，连命都不要。”

杨柔抿着果汁，假装谦虚道：“一个人要是爱你，天南海北都顺路，酸甜苦辣都会吃，这些都是他爱我的基本功而已啦。”

聚餐一半，我晕倒在地上，被120紧急拉去医院洗胃。

恋爱好似成了最难解的高数题，我渐渐分不清哪件是试探，哪句是陷阱。

十月一回家后，我和杨柔约去爬山。

准备下山时，忽然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

“宇泽，你快回来，你奶奶突发脑溢血，现在在医院抢救。”

我拉着杨柔，开始拼命往下赶。

我俩走的是一条小路，走的人不多，没有铺成水泥路。

一路大小不一的碎石很多，杨柔脚下踩着几个石头滑了一下，一个趔趄向前面摔了过去。

而我因为走的太快，被她的力量向前一拉，同样没站稳。

我的后背重重撞击在一棵粗壮树干上，慌忙间，我忙用手护住杨柔的头部，自己的额角却被地上的岩石割破了皮。

我扶着杨柔准备站起来，她忽然捂住腿，露出痛苦的吃痛声。

“阿泽，我腿摔得好疼，站不起来了。”

我低头，看着杨柔那张红着眼睛委屈巴巴的脸。

心下升起一片寒凉。

她摔倒的地方没有大块的石头，就连裤子也没有擦破，腿受重伤的概率微乎其微。

都这个时候了，她不会还在试探我吧？

就连摔倒，都可能是故意。

我眯着眼眸沉声问她：“杨柔，你真的站不起来吗？”

也许是此时我的目光过于凌厉，杨柔的目光向着旁边躲了下。

她瘪了瘪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奶奶都生病躺进ICU了，我会在这种事情上试探你？”

话落，杨柔用手抓起旁边岩石大小的一块石头，忽然用力向自己的膝盖骨上砸了下去。

“非要只有我真把腿砸断了，你才相信我的话吗？”

我拦住杨柔继续砸向膝盖的手。

这一刻，内心里感受无比厌烦。

我扔掉杨柔手里的石头，扶着杨柔将她背到后背。

原本一个小时就能下山的路程，我背着她一直走了三个小时。

刚下山打到计程车。

母亲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宇泽，不用来医院了。”

“你奶奶走了，直接来火葬场吧。”

6.

置办完奶奶的葬礼，我和杨柔重新回到了学校上学。

杨柔电脑发生故障拿去维修，晚上去图书馆用我笔记本电脑处理了一下论文。

晚上送完杨柔回到宿舍后，我用笔记本电脑准备找个电影看一下。

右下角的小窗口闪烁了两下，我才发现杨柔的微信挂在我电脑上忘了退掉。

我打开消息界面看了一眼，然而里面的聊天内容却让我身体一僵。

【冯泽宇要是知道你下山时候腿是装的站不起来，会不会跟你分手？】

没过几秒，杨柔回复：

【他敢!他才舍不得我。】

【那要不你去试探他一下，你说那次其实是你装的，看他怎么说？他那么爱你，肯定会原谅你的，他要是跟你生气，那就是不爱你，赶紧跟他分手。】

没一会，我的手机传来消息提示的声音。

是杨柔。

【阿宇，我有个事情跟你坦白。】

我回复：【？】

【我如果说，上次下山时候，我腿是装的起不来，其实是在试探你，你会怎么办？】

我道：【那我一定会跟你分手。】

杨柔那边显示了很久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迟迟没有消息发送过来，应该是还在纠结。

又等了一会儿，她发来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其实刚才是在试探你的啦，我那次腿是真的起不来，因为那件事情害的你没能见到奶奶最后一面，我一直很内疚。】

我打开杨柔和她闺蜜的聊天界面。

看到杨柔还在跟闺蜜装。

【我刚试探过他了，他什么都没说就原谅我了，还跟我说，死人已经死了，当然还是活着的人最重要。】

我嘴唇泛出冷笑，将聊天内容截图下来，给杨柔发送了过去。

顺便道：【杨柔，我真的累了，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