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皇上最爱的宠妃。
本以为他迟迟不肯立后是为了我。
后来才发现我与他那白月光有几分相似。
他一路为她筹谋,不顾文武百官的反对,将毫无背景的白月光从才人扶持到后位。
怀里的白月光千娇百媚的倚着他,眼里却对我满是挑衅。
「姜贵妃曾经的恩宠,皆不过是陛下寂寞了罢了。」
而那个曾经宠我宠到被天下人骂为红颜祸水的皇上,
此时亦是冷着眼看着我,语气皆是不耐烦。
「中宫之位朕只会留给最心爱的女人。」
「有几分像她是婉婉你的福气,要知足。」
我勾唇一笑,眼里皆是笑意。
「臣妾谨记。」
1
「景宴哥哥!盼儿寻你寻得好苦。」
冯盼儿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扑在了萧景宴的怀里,柔弱似无骨,惹人生怜。
而萧景宴亦是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失而复得的宝贝,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
「盼儿,每每想起你,朕便痛恨曾经不能保护你的自己。」
「美人不在旁,江山多娇又有何意啊?」
我坐在一旁,看上这场有情人久别重逢的大戏,心里百般滋味。
你们是郎情妾意,情意绵绵了,那么我呢?
曾经朝廷腐败,苛捐杂税压得百姓们苦不堪言,各地叛乱四起,萧景宴借着我姜家的兵力,起兵造反,推翻当朝局。
我兄长自是欣赏他的魄力与勇气,看着民不聊生的局面,他便服了萧景宴,带着将士们一路过关斩将,北上讨伐,开疆拓土,为他赢得辽阔的疆域。
萧景宴曾许诺,倘若他能在这场战斗中胜出,登上高位,誓必倾尽全力,让百姓们安居乐业,不在遭受战乱之苦。
我情窦初开,面对这样有勇有谋的郎君,加上兄长的撮合,自是心动不已。
于是,在他登基大典上,亲封兄长为定北侯,而我则尊为皇贵妃。
可如今,他却说:「美人不在旁,江山多娇又有何意啊?」
曾经他一句:「见不得这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求姜大哥助我萧景宴一臂之力。」
我姜家战士就为他冲锋陷阵,抛头颅洒热血打下了这江山。
如今他他寥寥两句,竟让我的心凉了半截。
「皇上与冯姑娘久别重逢,自是有许多话要说,妾不便打扰,先行告退。」
说着我便转身离开,从别院出来,走到了西湖边上。
看着碧波荡漾,荷花盛开,内心静了几分。
婢女柳桃欲言又止地安慰我,我示意她什么也别说,大好风光尽在眼前,懒得去想那糟心事儿。
渔民们撑着小竹筏,与湖边洗衣的啊阿婶们小声交流着。
「皇上又带着姜贵妃下江南啊?」
阿婶们打着麻衣的手停了下来,四处瞧瞧,手扒搭在膝盖上,准备聚起来畅聊一番,
「可不就是嘛,说是因为姜贵妃是江南人士,思乡情切,皇上见美人满面愁容,哎哟喂,心疼得不得了,奏折也不批了,一年好几次,带着美人来游玩。」
她说得唾沫横飞,真真切切,
「哎哟哟,真是不务正业,纵这姜贵妃有倾城容颜,亦不过红颜祸水啊。」
众人纷纷起势,一副听到真相的表情,啧啧啧的直摇着头。
「都说后宫佳丽三千全为她遣散了,善妒得文武百官都对她意见颇多,若不是她处在风口浪尖上,恐怕早就坐上皇后之位了。」
这时,一个大哥停好他的渔船,拧了拧他湿透的裤脚,嗓门大了几分的嚷道,
「不得了啊,姜家战功赫赫,若是她是皇后,这太天下恐怕得姓姜,据说皇上登基那日,立即将她封为皇贵妃,这是何等的荣宠啊。」
我身边的侍女柳桃忍无可忍,不顾我的劝阻,直冲向前,
「哟哟哟,你们倒是清楚得很,是躺在贵妃的床底下听的还是皇上亲口告诉你们的啊!」
话一出,洗衣的阿婶们忽然就警觉起来,
「好了好了,莫要再说了,人多嘴杂,万一被他们听见了,恐怕是性命难保。」
而后转头看向我,一脸质朴的笑。
「说着笑,姑娘们莫要当真啊。」
我自是不会和她们计较的,毕竟这流言,是怎么传成这样的,我心里自是有数。
日暮,我们回了别院,却碰到冯盼儿依在萧景宴的肩上,哭哭啼啼。
她一看见我,立即推开陛下,扑通的跪在我跟前。
「求贵妃娘娘宽恕,今儿盼儿与皇上许久未见,失态了,娘娘莫要见怪。」
而后捻着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
「盼儿不才,不似姜贵妃那般有骁勇善战的兄长给陛下冲锋陷阵,心里亦是难过。」
「可盼儿所求不多,只向要陪在景宴哥哥身侧,即便是个洗脚婢,盼儿也是知足了,求姐姐成全。」
她哭红了的脸,娇弱得风吹就到的身姿,无一不说明着眼前这个美人儿有多么楚楚可怜。
她越是可怜,就越显得我可怕。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旁的陛下却蹙着眉,心疼万分的抱起跪在地上的冯盼儿,拍了拍她的背,柔声的安慰着她,
「盼儿有朕便够了。」
一字一句,好似在给怀里的美人撑场子,但更像在警告我不许动他心爱的女人丝毫。
我嘴角微微一笑,
「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姐姐自是会敬着你的,久别重逢乃是天下幸事,婉婉自是为陛下与妹妹高兴,瞧你,说得这般严重,陛下都要心疼了。」
回想起曾经的一幕幕,我忍着心口剧烈的疼痛,告辞回了房。
而身后你侬我侬的两个人切切的说些体己话,但又实在太大声。
「听闻贵妃姐姐善妒,还遣散了后宫佳丽三千,只让皇上专宠着她,又是将门出生,性格强势,若盼儿回到陛下身边,会不会让她不开心?」
她瘪了瘪嘴,手指不停地戳柔着萧景宴的手心,
「盼儿无意伤害任何人,只不过是想要与心爱的男子在一处,便心满意足了。」
冯盼儿软言软语,对着萧景宴甜甜的撒娇。
「盼儿想得多,朕说了会保护你。」
「可姜将军他有兵权,若是...」
萧景宴打断了她,语气里严肃了几分。
「但朕是万人之上的皇帝。」
2
萧景宴当上皇帝后,确实轻徭薄税,心怀百姓,实实在在的制定了一批利国利民的好政策。
兄长自认为没看错人,萧景宴这位明君定能带领着这个朝代成就一个盛世,他欣慰万分,也更加卖命了,哪里有战乱,他定第一个穿上银光粼粼的战甲,主动请求出征。
众人皆认为他为名为利,好大喜功,一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皇上宠妃的兄长,自是引发不少人的眼红。
可面对文武百官的质疑,萧景宴却亲自从高台上下来,亲自走到兄长面前为他撑腰。
「放肆!姜将军对朕忠心耿耿,若不是他,朕早就死在敌人的刀口之下。」
「你们如今都敢对他指指点点了?」
帝王之怒,震慑四方,百官纷纷下跪认错。
从此无人再敢明面上针对姜家。
我看着兄长身上大大小小得伤口,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心里委屈,甚至想要自私的不顾天下人,只愿家人平安顺遂。
可兄长却厉声责骂着我:
「如今也是个贵妃了,怎的这般小家子气,天下百姓水深火热,又遇到如此贤主,我姜观岂能偏安一隅,独自苟活?」
说着才发觉自己对我语气重了些,立即柔声说道:
「婉婉啊,至少陛下他懂我,这就已经足够了。」
「兄长知道你只是心疼兄长了,说了气话,倘若你心里不为这天下苍生,又怎会拿出自己全部的身家投入这场起义里?一个金贵的娇小姐,跟着我们东奔西走,为将士们止血换药,毫无怨言,将士们人人称赞姜家大小姐是活菩萨呢。」
说着他甚至有些自豪,眼里皆是欣慰。
可是,陛下真的懂他,还是在利用他呢?
自古君王多疑心,才短短两年的时间,大家共谋的大业不过进入了平稳期,他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真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实在的好天气怎可贪恋这温床,我起了个大早,一出门,便看见冯盼儿从萧景宴的房里出来。
我还什么也没说,她又扑通地跪在我跟前。
啧啧啧,我一脸疑惑,她怎么如此爱下跪,娇嫩的皮肤跪在这院子里的砂石上,她也不嫌磨着疼。
「贵妃娘娘,盼儿...盼儿只是想要时时刻刻都与陛下在一起,所以这才来服侍陛下的,娘娘恕罪啊。」
又是这死出的把戏,我实在不耐烦。
但还是懒得撕破脸皮,
「有盼儿替本宫服侍陛下...」
没等我说完,这娇滴滴的盼儿姑娘,却跪得更狠了,还连连磕头,这是不把自己的头磕破不罢休啊。
「娘娘,是盼儿错了,都是盼儿不好,不该觊觎娘娘心爱之人,求娘娘责罚。」
这大动静,里面那位终是坐不住了,摔杯子的声音从里边传来。
「都给我进来!」
我眼里冷厉的笑意,实在期待这是要演的哪出戏?
我与冯盼儿跪在他跟前,萧景宴坐在床榻上,手臂肆意的搭在腿边,里衣微敞,露出结实的胸膛,当年的心动,很难说不是见色起意。
「为何喧哗。」
他眼神冷了几分,这氛围下容不得人说谎。
「都是盼儿不好,冒犯了姐姐。」
冯盼儿眼睛通红,真不知本宫既没骂过她也不曾怪过她,为何着眼睛竟红得跟兔子似的,真是一门好本领。
萧景宴冷冷的目光扫过我,
「你怎的冒犯她了?」
「盼儿只是太想念陛下了,才不经过贵妃娘娘的同意便跑来服侍陛下,没名没份的,这本是不该,都怪盼儿不懂事。」
语毕,她又开始掩面而泣,真是好戏。
我实在不愿与两人周旋,挺起我的腰板子,想要快速解决这档子烂事,
「陛下,臣妾原是为陛下久违旧人而欢喜,于是便自动去客房,让陛下与盼儿妹妹好好叙叙旧的,可不知盼儿妹妹为何一见臣妾便下跪?」
「即是陛下心爱之人,就是妾的妹妹,没外人便不必多礼,可妹妹这般架势,可是有爱下跪的癖好?」
这是我身边的柳桃实在忍不下去,便帮着我说道:
「皇上,娘娘所言真真切切,奴婢可以为她作证。」
可这时,我身旁的柳盼儿却哎呀一声,倒下去了,膝盖上的血渗了出来,萧景宴立即从床上起来朝他奔去,抚摸着她的伤口,将她抱至榻上,
「传朕令,将冯盼儿封为才人。」
冯盼儿也紧紧抱住萧景宴紧实的后背,朝着我挑衅一笑。
「婉婉!是朕平日里太纵着你了,你心胸狭隘,还善妒!现在竟然还起了害人的心思!」
「来人!将贵妃带下去,禁止踏出房门半步。」
柳桃忙着下跪,连连磕头,
「皇上,我家娘娘是无辜的,求皇上放过我家娘娘吧。」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小小婢女也竟敢在朕跟前放肆,来人!掌嘴!」
眼前的萧景宴令我陌生极了,他这般算计之人,怎会不知道冯盼儿是装的?他是要故意降罪与我,我心里一阵冷意袭来,细细碎碎的疼。
「住手!我看你们谁敢动她!」
我将要打柳桃的仆人赶走,转头看向萧景宴,他盯着我的眼神却躲开了。
「臣妾这就回门面壁思过,恳请皇上放过柳桃。」
我双手行礼,眼里的眼泪却不自觉的往外流,他怔住,便摆了摆手,示意我们退下。
3
曾经我百思不得其解,自我喜欢上萧景宴开始,便不敢再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说龙位上的帝王,即便是稍有富裕的人家,哪个身边没有娇妻美妾,虽说我姜婉婉也希望自己所爱的人,亦是只爱着我,但这终究是不可能的,于是在我成为萧景宴的贵妃时,便做足了心理准备。然而与萧景宴在一起两年,即便后宫佳丽三千,也只爱着我一人,夜夜留宿在万寿宫。
可不知为何,自无战乱以后,定北侯留在京城,百官们虽不会再明面上说什么,暗地里却不停地造谣我姜家藏有私兵,久而久之,萧景宴就慢慢变了。
他遣散后宫,独留我一人,我不明所以,他却紧紧抱着我,呼出的温热的气绕在我的耳边,柔声说道:
「婉婉,朕的心里只会有你一个女人,你信朕。」
说着容不得我有一丝怀疑,便密密麻麻的吻了下来。
见我僵着身体推开了他,萧景宴噗呲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婉婉是不开心吗?她们没有帝王的宠幸,留在后宫只会孤苦一生,何不让她们自由些?」
「朕也是为了他们好你说是与不是?」
我被他说服了,毕竟留在这宫殿里,是多么的无望。
若不是为了心爱之人,我断然是要走的。
而后他又常常带着我下江南,我劝他要勤于政务,他却摸着我的头说无妨。
「朕可舍不得婉婉难过,在这宫里陪着我属实委屈你了,如今天下太平,朕自是要陪心爱的女子游山玩水去。」
如今想想,他心爱的女子可真多啊。
可就这样,坊间传言那个姓姜的宠妃心性狭隘,又十分善妒,仗着定北侯给她撑腰,非要让皇上遣散后宫。
「哎呀呀,这要让她当上皇后可还得了,那姜家岂不是翻了天。」
「可不就是嘛,她个妒妇凭什么母仪天下。」
「姜晚晚要是当皇后,我们百姓第一个不同意。」
「真是红颜祸水啊!」
...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了几天,下人来报,车马已准备好,要回京城了。
我径直绕过萧景宴的马车,上了另一驾,风吹着帘子,不经意见看到他皱起了眉头,想必他更不想见到我吧。
回到京城后,兄长骑着骏马前来迎接,他向萧景宴行李后,便朝着我的马车前来,扶着我下了马。
这位久战沙场的大将军,终究也是逃不过岁月,他鬓角斑白,才而立之年,头发便花白了一大半,比同龄的寻常人还要老了一些。
我不禁向萧景宴看去,
冯盼儿拉着他的手臂一蹦一跳,
「陛下,听闻京城富贵迷人眼,盼儿还是第一次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