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霸凌同学被学校开除。
休养一年后，改头换面，进入新学校、认识新同学。
那一年的小插曲，变得无足轻重。
就在我以为迎来新生活之时，我的好朋友霸凌了我。
她把我关进厕所、将垃圾塞进我的课桌，在我的书本上写下：“你这样的人就该待在地狱！”
我从施暴者，变成了受害者。
这大概就是霸凌者的报应吧！
1
厕所里，几个女生看我进来，立马关上了门。
她们将我围住，垃圾自头顶倾泄而下。
用过的厕纸放了很久，部分已经发黄，发酵过的味道萦绕在鼻间。
我忍不住干呕起来。
她们看着我这副样子，更加兴奋。拿来更多的垃圾桶一边倒，一边说我恶心。
“啊，蒋明珠你好臭。”
“不会是吃屎了吧，哈哈哈。”
“好恶心，等会上课可别熏到老师。”
带头的人叫周越，今年新来的转学生，也是我的好朋友。
曾经的她会挽着我的手叫我去小卖部，会等我值完日一起回家，会在课上和我一起偷偷看言情小说……
可现在的她正举着手机拍下我狼狈的模样。
汹涌的情绪在心头不断翻滚。
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对我？
“为什么？”
我抬头看着她，希望能从她的口中得到答案。
“你记得周梦吗？”
周梦，上一个学校里被我欺负过我的女生。
“她是我姐姐！”
相似的眉眼，和我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摸一样。
难怪她来的第一天我就觉得眼熟。
周梦是她的姐姐。
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转来我的学校，和我变成好朋友。
在我以为一切重新开始之时，她用我对待周梦的方式，让我的生活陷入一片黑暗。
比起身体，精神上的折磨才更叫人难受，那是语言无法表达的痛苦。
杀人诛心，就是她对我的报复。
并且她做到了，我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我不停地为自己做过的事道歉，卑微地请求她的原谅。
“对不起，周越。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的姐姐。”
“求你，我求你不要再这么对我了。”
“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周越笑出了声，伸手拍了拍我的脸。
“你以为我想和你做朋友，真是搞笑。”
“蒋明珠，你就一辈子活在阴影里吧。”
2
课间预备铃响了，她们先回了教室。
我走在后面，踏进教室的一刻，立马响起了嘲笑声。
“你们快闻，她好臭。”
“哇，真的臭，好恶心呀。”
“你在厕所干了什么？”
我强忍哭意，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不要和你坐，你自己去找位置。”
同桌姜云把我的书包丢到了地上，满脸嫌弃的看着我。
她是我来这个学校的第一个朋友。
我刚来的那天，她就邀请我一起回家，路上和我聊了很多。
我们从一起回家到一起逛街，从同学变成了好朋友。
她带着我快速地融入了新集体。
她曾说过她初中经历过霸凌，那些人就像魔鬼，毁了她初中三年生活。
她讲那些话时，眼低流露出彻骨的寒意。
她也目光闪闪，牵着我的手说过，一切都过去了，前面等着我们的是美好的未来。
此刻，她把对霸凌者的眼神对准了我。
我虽没有霸凌她，但我霸凌了别人。
这就是我该承受的，来自所有受害者的恨意。
上课铃响了。
我收着东西去了最后一排的空位。
那位置挨着垃圾桶，只坐了一个男生。
他刘海很长，还有厚厚的镜片，几乎没人看清过他的脸。
他也不爱和人交流。
偶尔有人欺负他，他都不吭声，默默站在那里。
几次过后，大家觉得没意思，就不找他麻烦了。
没人在意他叫什么，所有人都叫他傻子。
他看到我靠近，立马进入戒备模式。身体微微发抖，连带着桌子也抖了起来。
“张如风。”
我按住桌子叫他。
“别怕，我只是想坐在这里，做你的同桌。”
他停了下来，没点头也没拒绝。
3
班上开始出现关于我之前校园霸凌被开除的流言。
我能感觉越来越多人若有若无地疏离。
他们看我的眼神，多了许多探究和嫌恶。
周越除了直接对我付诸暴力，更多的是教唆同学暗地里欺负我。
莫名消失的课本，课桌里多出来的垃圾，上完厕所拉不开的门……各种方法。
我被孤立了，没有人再愿意和我说话。
一切变化得太快，特别是在学习方面。
新一轮考试下来，我的成绩跌出年级排行榜。
爸妈看着我的成绩单，满脸都是失望。
班主任也叫我去办公室谈话。
“你是怎么回事，成绩下滑这么快。特别是你的数学，个位数。”
“以你的成绩是能考重点大学的，再这样下去怕是本科都上不了。”
我低着头道歉。
“我让数学课代表放学给你讲讲试卷，上点心，蒋明珠。”
“不要再让给我失望了。”
放学后，数学课代表沈默已经在等我了。
夕阳落进教室，沈默站在阳光里，余晖勾勒出他的轮廓。
他也曾是我很要好的朋友，我们经常会一起学习。
但自从周越转学来，他就很少找我了。
大概是因为流言吧。
“把你试卷给我看看。”
他淡淡地说道。
我递给他，他皱着眉看了很久。
窗外有好几个人正在朝着教室张望，来来回回走了几圈。
她们是在等我。
如果不是看到沈默在，我早就不知道被拖到了那个角落里去了。
沈默看完试卷后有些不耐烦。
“这么简单的题，你怎么会做出不来。”
“你最近上课在听吗？”
我没有说话。
他开始一题一题给我讲了起来。
外面的人等了很久，看我们没有结束的意思，先走了。
沈默一连给我讲了好几天，也让我的回家路消停了几天。
4
今天是最后一天，沈默马上就要讲完最后的大题了。
时间还早，窗外的人仍在等我。
我磨磨蹭蹭，一直说没听懂，让他再讲讲。
讲了三遍后，沈默不愿再说，收拾东西就要走。
外面的人看准时机就要进来。
我一把拉住沈默书包的带子，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别走好吗？再给我讲一遍。”
“求你了。”
他往外看了看，立刻明白了，放下东西又坐了下来。
“告诉老师吧。”
我摇了摇头。
一直等到外面的人走后，我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沈默，今天谢谢你。”
“我送你去坐车。”
“没事了，她们已经走了。”
沈默还是坚持要送我。
路上他没有说话，快到公交站时，他拉住了我。
“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师。”
“你别管了。”
他拽着我折回学校，“你就一直这样受欺负吗？”
我死死往回拉，不愿向前一步。
“我求你别管了。”
他怒了，脸色骤然大变，说什么都要带我去找老师。
我咬着下唇，半响不说话。
“为什么？难道她们说的都是真的？你回答我，蒋明珠。”
他一遍遍质问我，直至声音嘶哑。
我是想否认的，我甚至有一万个理由。
只要我不承认，就没人可以知道以前的事，我可以说是周越污蔑我。
但是我不能，我不能假装这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都是我犯了错。
“对，都是真的，你满意了。”
“我以前霸凌别人，我害别人退学。”
“我把无辜的人关在教室一整夜，我撕她的作业本，我召集全班孤立她叫她贱人……”
我把自己做过的事一一摊开来，情绪再也控制不住。
好似我才是受害者一样，崩溃大吼，
“我就是个无耻的霸凌者，现在可以了吗？。”
面前少年看着我，满眼都是失望。
他停顿许久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蒋明珠，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胸膛深处，泛起了一阵尖锐地疼痛。
他此刻看我的眼神，比起被周越欺负更叫我难受。
5
“啪、啪、啪”
不远处拍掌声传来。
刚刚走了的人又回来了。
周越抱着胸，笑容灿烂朝我走过来。
“啧啧，你们在这演什么偶像剧呢，真让人感动。”
沈默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把我推到了身后。
“周越，你想干什么。”
“沈默，不关你事，我劝你赶紧走。”
“我马上打电话给老师。”
“你还是先报警吧！”周越似笑非笑，一句一顿：“因为，你身边，站了个杀人犯！”
沈默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我。
周梦，死了！
周越冲过来，照片怼到我眼前。
“你好好看看，蒋明珠。”
“我姐姐被你害死了，她从医院楼顶跳了下来。”
“你知道最亲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人从高处坠下，身体被砸成稀巴烂是什么样吗？”
“是你害死了她！”
她一字一句，都像到刀一样刺进我的身体，整个人被撕扯得破碎淋漓。
我，害死了周梦。
脑袋嗡嗡作响，周遭的一切仿佛没了声音。
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不会欺负周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跌倒在地上，泪水蓄满眼眶。
沈默早被推到了一边。
隔着人群，我看到了他脸上的慌张和嫌恶。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巴掌、棍棒……全落在我的身上。
霸凌者终被霸凌！
这就是我，一个霸凌者的下场。
随便对我做什么吧。
无论怎样的结果对于我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
“你这样的人，活该下地狱，对吧？”
“对，我该下地狱的。”
我再也支撑不住，双膝跪地。
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尽力缓解周越对我的恨。
6
沈默走了，所有人都走了。
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