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一荻在无忌身边,忽然咦了一声道:“弟弟,你看!那个人是谁?”高七娘子还未说话,无忌定晴一看,笑道:“哈哈,是我大哥和二哥来啦!穿黑衣的是大哥韩飞虎,他曾在杨家镇上和我畅谈了三个晚上,穿黄衣的是二哥杨君孟,他是丐帮江南分舵灵蛇堂的堂主!”
庄一荻奇道:“原来是丐帮的!他们不是应该穿得破破烂烂的吗?怎么他们反而像富家子弟一样的装束?”高七娘子笑道:“傻姑娘,丐帮弟子千百年来虽是以乞讨为生,但他们帮中是有穷帮和富帮的分别的,江南分舵是富帮的天下,所以穿着与其他丐帮弟子不太一样!嗯,无忌,你两位哥哥追赶的那人是谁?”
无忌凝神一看,摇头说道:“咦,这人我可不认识。大哥二哥都是正派中人,他们要追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高七娘子道:“这样说来,你去帮忙是义不容辞的了!”无忌仔细一想道:“等等,如果是丐帮的家事,孩儿恐怕就不能插手了!我猜那人大概是大魔头厉孟雄!”高七娘子吃了一惊道:“厉孟雄是著名的黑道大魔头,他常和岭北五魔混在一起,在邪派中武功算高的了,只是听说他足迹向来不出岭南,丐帮怎会和这个魔头结怨的?”
无忌说道:“韩大哥的祖父韩昭烈和杨二哥的父亲杨调候遭了厉孟雄的毒手,韩大哥查了很久才查到厉孟雄的头上。但厉孟雄的武功虽然厉害,想杀韩、杨两位前辈却并不容易,所以韩大哥查到厉孟雄的时候,心有怀疑,厉孟雄的背后还有别人指使,因此一直没动厉孟雄,一定要把其中内情查个水落石出。如今可知,害死韩杨二位前辈的果还另有他人!”高七娘子哦了一声道:“幕后真正的元凶大概比厉孟雄要厉害得多了吧?!”无忌道:“不错,他就是江湖中令人谈虎色变的逐鹿侯!”
他们站在山坡上说话,韩飞虎和杨君孟早已看见,两人一左一右拦挡堵截,把厉孟雄逼得只有向无忌他们这边来一途可走,厉孟雄气得七窍生烟,一点办法也没有。无忌拔出宝剑就要迎下山去,远远只听韩飞虎叫道:“三弟,这是丐帮的家事,你别插手,我和二哥把他擒下就是!”无忌道:“好,小弟知道了!”厉孟雄窜前几步,回身手指韩飞虎道:“以众欺寡,不是好汉行径,你们一个个的来,我们一对一单挑,死生各安天命!”韩飞虎哈哈一笑道:“好个魔头,你想挑战是吗,好,我让你死而无憾!”话音一落,声到人到,五指一划,就在陡峭的山坡上、怪石嵯峨的石林之间,使出韩家家传的大鹰爪功,指掌互用,一招之间遍袭厉孟雄七处要害!
韩家大鹰爪功乃是韩家先祖以少林寺的大力鹰爪、关外鹰爪番子拳为基苦心所创。当南北战乱时,韩家先祖就得少林高僧看在武林同源的份上,传授过大力鹰爪,大力鹰爪虽不是精深深奥的功夫,经过韩家十几代的苦心钻研,变成了韩家的独门绝技。韩家三十六路大鹰爪功威力与少林的大力鹰爪相比,虽然名望比不上少林大力鹰爪,功效却有过之而无不及。韩飞虎从小跟随寒云老人学剑,家传武功一日也未曾丢下。他在大鹰爪功上用足苦功,早已练到了隔石碎豆、抓石成粉、握沙成棍、束气成罡的上乘境界,爪力发出,呜呜作响,威力煞是惊人。
厉孟雄以赤砂掌著名,亦是掌力方面的大行家,冷笑说道:“你的大鹰爪功的确有些火候,单打独斗我可却未必输与你!”五指疾弹,激荡气流,嗤嗤作响,双掌挥了一道弧形,呼呼两掌,荡开韩飞虎的掌力,改守为攻,瞬间连攻七掌,掌掌直击韩飞虎的要害。他自忖只恐内力不及,久耗绝非其敌,周围又是强敌环伺,速战速决,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韩飞虎何等精明老辣,一下就识破了他的意图,冷冷笑道:“好呀,你还想跑?我偏不叫你如愿!”掌力一发,势道有如排山倒海而来。他全力施为,当真非同小可,举手投足,风雷隐隐。厉孟雄给他掌力卷着,好似一叶轻舟,在惊涛骇浪之中飘摇不定,十数招后,已是吁吁气喘,大汗淋漓,招数发出,已有些力不从心了,好几次想冲过韩飞虎的掌力封锁,都在关键时刻给韩飞虎从容迫退。
但厉孟雄纵横江湖半生,武功非同小可,末路穷途,他拼着豁出性命以死相拼,反而镇定下来,转瞬间对抢了十几招攻势。韩飞虎虽是功力略高,在厉孟雄奋力反扑之下,一时竟也占不到十分的便宜。激战中厉孟雄潜运掌力蓦地一掌拍出,掌风隐隐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味,韩飞虎伸掌一架,冷笑说道:“我一直不清楚你的师承来历,今天才知原来你是紫炁天君的徒弟,那就更不能放过你了!”足尖一点,凌空倒飞出一丈开外,先避他的毒掌,紧接着倏地一个翻身,喝道:“姓厉的,你还有多少本事,尽管都使出来吧!今日不取你首级,我韩飞虎三字倒写!”掌势如环,疾拍厉孟雄胸前“璇玑”、“膻中”、“天突”三处要害,人未到,掌先发,金刚掌力,穿云裂石,直如金刚摩顶、岱岳飞来!
只听“砰”的一声,四掌相交,韩飞虎身形一晃,厉孟雄却“登、登、登”连退三步,脸上一道紫气一现即隐!
原来韩飞虎口中的“紫炁天君”,当年以“紫炁毒掌”偷袭打伤过韩飞虎的师父寒云老人。寒云老人武功极高,紫炁天君暗手偷袭方能得逞,寒云老人虽给紫炁天君打伤,但他武功比紫炁天君高了一截,倒地之时仍凝聚残存功力劈出一记势大力沉的七星掌,登时将得意洋洋的紫炁天君震得七窍流血,狼狈逃窜。寒云老人受伤之后,喜马拉雅山七星派弟子侦骑四出,寻访经年,再不见紫炁天君的丝毫踪迹。
他们自是无处得知,紫炁天君逃出喜马拉雅山之后一路南逃,后来在邺城地方为一个财主所救,那财主的儿子就是厉孟雄。紫炁天君后来暴死厉家,但他的绝技“紫炁毒掌”,却也因这一番“奇遇”而留下了传人。这件事发生之时,韩飞虎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武功大成之后,寒云老人才向他说起往事,并叮嘱他遇上紫炁天君或是他的传人,小心行事,以免贻害自身。没想到韩飞虎回到江南老家还没到十年,竟因祖父的事,意外地发觉厉孟雄就是师门大仇人紫炁天君的传人。
韩飞虎将厉孟雄震退,出手如电,双掌一圈,疾的拍出!厉孟雄口角流红,也喝道:“好!你再接一掌!”左掌一扬,激起了一股腥风,欺到韩飞虎身前,也拍出一掌。他这一掌平淡轻舒,看似毫不着力,但手掌甫出,却“空空”有声。原来他得紫炁天君传授,内力直透掌背,那“空空”声响,就是他的掌力攻近韩飞虎内力所构成的无形包围,气流激荡,发而为声。
韩飞虎不为其所动,双掌挥舞,把大鹰爪功的威力尽数发挥,恍如大海狂潮,一浪接着一浪。厉孟雄在他沛莫可御的掌力猛攻之下,渐渐汗出如雨,气喘如牛,他使出全副本领,拼力周旋,不知不觉,已斗到五十招开外。韩飞虎额角生津,厉孟雄也已吁吁气喘。他的两种独门武功“紫炁毒掌”和“赤砂掌”都是邪派掌力中最耗真气的,斗到百招开外未能取胜,不由得心头震恐:“这样下去,即使我可以得胜,只怕也难免骨摧筋败,一命呜呼!”
无忌驻足看这场惊心动魄的恶斗,忽见山脚树林中一条人影电射而至,一个身着灰衣的驼背老人向着韩飞虎倏地把手一扬,一串佛珠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向韩飞虎打来。韩飞虎陡闻风声,抬头一望,但见十八粒佛珠连成一串破空而来,当下把长袖一扬,卷着了那串佛珠。劲道虽消了几分,那串佛珠打在他的袖子上,还是令他蓦觉千斤巨石被人推着猛力压了过来一般。以韩飞虎功力之深早已是寻常人难于望其项背,接了这串佛珠,也不禁胸中气血翻涌,险险摔倒。幸亏杨君孟见机甚快,左掌拍出,掌贴韩飞虎背心,一股内力传了过去,这才助他稳住了身形。
驼背老人无法击倒韩飞虎,心中微诧,大马金刀地用手一指,说道:“你就是丐帮江南分舵是舵主韩飞虎?‘刑天盟’与你丐帮没什么梁子,你为什么要坏我们的大事?”韩飞虎冷然道:“‘刑天盟’害死多少无辜,又害死我的祖父,怎么说与我无关?!”驼背老人双眼一翻,说道:“有一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此句出自晚唐诗人曹松《己亥岁.僖宗广明元年》“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此处为文学加工需要而引用,非作者不问历史,诸君但作寻常心视之可也——作者按),难道你没听说过吗?要达成目标,难免有所死伤,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懂吗?”
韩飞虎冷笑道:“不错,原来你也知道这一句古话。不过可惜你读书不多,无法深精古圣先贤传下的经典。你的狡辩没错,无论什么时候的武林,只要有恩怨,就难免会有伤亡,只是残酷程度不同而已,但胜利一方头顶光环,受万人景仰,毫不体恤死去的无辜生灵,那便会天诛地灭,遗臭万年!”
驼背老人一时语塞,哈哈一声干笑,说道:“我是飞驼封太乙,姓厉的师父是我肝胆相照的好朋友!我可不怕你是丐帮的舵主,也不惧你们所有人。你毕竟是我的小辈,我与你交手,胜之不武。识趣的快走,别逼我伤你,传了出去叫人笑话我以大欺小。”话虽如此,对韩飞虎用袖子收了他的佛珠心中多有确是有几分顾忌。他自忖倘若动手,他或可胜得韩飞虎,但韩飞虎和排教众人一拥而上,自已双拳难敌四手,却难保还有没有命活着继续无所顾忌地为所欲为了。
韩飞虎冷笑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你想一对一单打独斗吗?不过若在平时我还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今天我可不上你的当,你假惺惺说了一大堆,无非想争取时间,救姓厉的魔头罢了!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封太乙哈哈笑道:“嘿嘿,原来你这个江南分舵的舵主虚有其表,其实是又蠢又笨,简直无法教化!凭你的武功,焉能胜得了我?我没工夫与你纠缠,快快走开,否则可休怪我下手无情!”韩飞虎身旁的杨君孟气往上冲,双掌一错,未待韩飞虎发话,倏地向封太乙当胸一掌劈出。
杨君孟一动,韩飞虎亦随,这时无忌和庄一荻也从坡上跑了下来。封太乙在四人夹攻之下忽地反手一弹,弹开韩飞虎一记大鹰爪,杨君孟的那一掌也准头略偏,封太乙一闪闪开,韩飞虎左手一扬,左手又再向他抓到。哪知封太乙竟不躲闪,依然掌击杨君孟,背向韩飞虎。但见他衣裳鼓起,就似涨满的风帆,“砰”的一声,韩飞虎的左爪抓到了他的背心。封太乙武功怪异,以真气鼓荡衣裳,韩飞虎足以洞穿金石的一爪抓上他的驼背,声如击鼓,一股大力反弹起来,竟将韩飞虎抛开三尺,封太乙的粗布衣裳连一片布也没破裂。
韩飞虎飞身落地,心中大为吃惊,只听封太乙嘿嘿冷笑道:“好一招三十六路大鹰爪功!可惜你功力未纯,火候未到,百招之内或能在我掌下活命,百招之后,可就存亡未知了!”杀机陡起,喝道:“你退不退下?否则可休怪我手下无情!”忽地反手一挥,掌力破空而发,震得杨君孟摇摇晃晃,几乎立足不稳。
无忌见他如此凶辣,急忙腾空飞起,身形一掠,脚未沾地,身形一闪,已向封太乙刺出八剑,电光石火之间遍袭他奇经八脉。封太乙武功深湛,呼的一声发出劈空掌将韩飞虎和杨君孟同时推开,无忌在半空中一个筋斗倒翻回来,刚好接上了他的掌力。只听铮铮连声,封太乙五指疾弹,手法亦是快到了极点,解开了无忌的杀手,但他指尖碰上无忌的祝禽剑,也给激得指尖隐隐生疼!
封太乙虽以空手击退无忌,但无忌轻功之妙,剑招之辣,内力之深,也令他不禁暗暗诧异!他是压根儿也没想到这少年的功力竟然还在韩飞虎和杨君孟之上,不但解了自己的杀着,还几乎伤到了自己的手指!而无忌稍稍吃了点亏,他身在半空,给封太乙五指反弹之力震得气血翻涌,虽未受伤,元气在这交手换招的须臾之间亦损不少。封太乙的内力本来就胜过他,这么一来,此消彼长,封太乙已知他功力深浅,只听他一声怪啸,瞬间抢攻!
无忌凝神运气,展开一百零八路须弥大悲剑法,剑尖上就似悬了千斤重物,东一指,西一划,招数越来越缓。但每出一剑,剑尖都嗤嗤作响,蕴藏着极大的劲力。封太乙企图以快打快,速战速决,但他那快如闪电的招数竟受到无忌剑气克制,渐渐施展不开。无忌因缘际会练成了天山派的绝技天山冰鉴,天山冰鉴内功与封太乙的内力互为生克,他以天山冰鉴内功心法运使一百零八路须弥大悲剑,招数奇幻,以快打慢稍占便宜,虽然封太乙功力胜他一筹,仍不免要屈居下风了。
以天山冰鉴内功心法运使须弥大悲剑,是无忌灵光一现的想法,没想到就是这神来之笔,收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他一占上风,剑法的威力也渐渐增强。封太乙越是力斗,两力相溶,就越见吃亏。不到百招,封太乙的身形已在无忌天风海雨般的剑光笼罩之下,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了。封太乙一看这个形势,心中暗暗骇然,他想不出无忌年纪轻轻,为何内功如此深湛,更想不到无忌的祝禽剑上竟会生出如此巨大的威力。
疑心一起,战心顿怯,勉强拆了几招,飞身跳出圈子,拉上厉孟雄,两人夺路就走。正在这时,他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妖驼,当年你想置我于死地,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现在可是你偿还债务的时候了!”一条人影凌空飞降,掌蕴风雷猛地一推,掌力有如排山倒海。封太乙猝不及防,四掌相抵,全身剧震,禁不住连退了六七步,“哇”的一口鲜血激喷,人也咕碌咕碌地从山坡上滚了下去!他这一倒,也连累了惊慌失措的厉孟雄,厉孟雄给他跌倒的猛力凭空一带,摔得鼻青脸肿,晕头转向!
出手的人正是高七娘子。原来在很多年前,高七娘子的师父一乘大师带着才只几岁的高七娘子漫游西域,他本有心上天山剑宫拜谒神龙先生,不期在大沙漠里遇着封太乙。一乘大师不认得封太乙,封太乙却在不经意的场合见过一乘大师,知道一乘大师是江南第一剑客。当时他练功中遇到几项难题苦思不解,见到带着孩子的一乘大师后邪念顿生,便趁一乘大师一时疏于防备,出手截走高七娘子,挟高七娘子为质,向一乘大师索要天龙寺内功心法。
两人一追一逃,径入大漠,深入火焰山腹地,一乘大师最终凭高深武功将封太乙打下悬崖,救回高七娘子,但他的双腿也因受火焰山中热毒所侵,几乎残废。若非他功力精深,又请了四大药师中的秦药师给他治伤,只怕下半辈子就非得瘫痪在床了。因由此故,从西域折返后一乘大师闭门十数年不见外客,到天山剑宫去见神龙先生的念头也就一放再放,至神龙先生去世之前再无法成行。至于一乘大师当年西游还遇上另外一桩事,则牵涉武林中又一位怪杰大豪,那是后来之事,容后再叙。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封太乙吃了高七娘子两掌受伤呕血,他不敢再去救厉孟雄,几个起落,好似流星一般向山下飞奔,拼命逃蹿。刚到平地,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忽觉一股冷风利箭般从背后袭来,封太乙毕竟武功极高,虽在逃命,人却依然十分警觉,一听背后风声,匆忙中双足一点,凌空倒纵出数丈之外。他新受重创,内力减弱,只觉冷风如箭,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说时迟,那时快,一位灰衣尼姑的长剑剑尖点封太乙后心,剑锋挟着寒飙冷气,向封太乙猛施杀手。一正一邪两大高手会合一处,一剑一掌劲道之强,当真沛莫可御!交手不过数招,封太乙已被逼得左躲右闪,狼狈不堪!
这时高七娘子和无忌、庄一荻以及排教几位有名的高手也已尾随追来,韩飞虎和杨君孟则向另外的方向去捉拿厉孟雄。无忌一见那灰衣尼姑,叫了一声:“妙慧师太!”高七娘子心想,这孩子才行走江湖几天,怎么天南地北什么人他都认识?要知道她和妙慧认识也才不久,以前只是彼此闻名而已!
排教中范长河又高又胖,抄小路拦截封太乙,他迎着封太乙一声大吼,声到人到,手挺一具一百多斤的独脚铜人迎头向封太乙猛击。他人高体壮,手中独脚铜人挥动,激荡得空气嗡嗡闷响,封太乙不敢硬接,呼的一掌拍去,范长河的独脚铜人劲疾如矢,来势丝毫不缓,封太乙的掌力荡不开他的独脚铜人,吃了一惊,连忙化掌为抓,一招“移山倒海”,抓向独脚铜人的头颈,左手并指来点范长河胸前穴道。范长河练的是外门硬功,身上肌肉肥厚,好似涂着油脂一般,封太乙一抓,只觉滑不溜手,竟然抓之不牢。范长河吃他一抓,肌肉虽是疼痛,却浑然不惧,独脚铜人顺势往前一送,封太乙但觉一股大力猛地冲来,拿捏不住,连忙松手倒纵出三丈开外。范长河铜人的猛力给封太乙消去了六分力道,自己身躯也微微一晃,心道:“这驼子看似痨病鬼一般,功力当真可以!”
但听妙慧师太哈哈长笑,身形疾掠,倏地就到了封太乙身后,出手如电,掌心突地按上封太乙后心灵台要害。她虽是女子之身,但得了真传,掌风十分凌厉,封太乙有伤在身,百忙中一个“鹞子翻身”,向后腾空倒纵,虽没给妙慧师太的掌力打中,却也给那股劲风震翻,“砰”的一声,在半空中一个筋斗,直挺挺地跌了下来,跌了个头晕眼花,后脑勺上鼓起一个大包,慌忙忍痛爬起,转头再跑。
范长河大叫道:“驼子,往哪里逃?”话音未落,“呼”的一声,独脚铜人再次凌空击出。此时二人的距离至少在十步开外,封太乙可是做梦也没想到范长河的气力如此之大,一百多斤的独脚铜人竟然可以被他从这么远的地方掷来,他匆忙之间力透掌背,双掌疾拍,砰的一声,铜人飞过一旁,把一块两人多高的山石打个粉碎,但铜人飞来的猛力他可没法全部消除,给震得翻倒在地,变成了滚地葫芦。
范长河哈哈一笑,几个起伏,已追到了封太乙背后,正要将封太乙毙在掌下,忽听无忌叫声:“小心!”一把匕首不知从何处飞来,瞄准了范长河打去,范长河身躯微俯,挥掌一撩,部位虽然不对,功力也难以尽行发挥,掌风激荡之下,那把匕首还是宛如急箭,直飞上天。但见一个头戴斗笠的青衣人形似鬼魅突如其来,挡住了范长河前进的脚步,一言不发,双手连扬,一下飞出了五把匕首。范长河的武功在排教中仅次于高七,伸指一弹,“铮”的一声,把一把匕首给弹开。那把匕首是弹开了,但他却感到手指酸麻,指头痛得好像给石头压了一下。后面妙慧师太一眼就瞧出范长河不是那青衣人的对手,急忙把手中的拂尘向前一挥,把剩下的四把匕首都收了去!
范长河双掌一击,跳了起来,嚷道:“让我看看你有多少真本领!”口中说话,手脚不停,向着那黑衣人发出了一记劈空掌!
那黑衣人身随步转让开他的掌力,双掌一错,呼地一掌拍来。这一掌拍胸截肋,来势疾劲,是一招同归于尽的杀招。妙慧师太抬眼一望,飞身插到范长河身前,伸指一弹就把他的杀手破去,哈哈一笑道:“你的飞鹰掌法是谁教你的?”飞鹰掌是燕然山飞鹰堡主的绝技,那青衣人内力固是深不可测,但在飞鹰堡主的妻妹妙慧师太面前,就未免原形毕露。他的掌法虽已到了手入火炉拈起红碳而肌肤不伤的境界,还是比不上妙慧师太。
前文有述,妙慧师太是与甘凤池情变之后抛下女儿远走岭南,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拜在当世四大高手之一南岭神尼门下练成武功,在江湖上为抗清的义军奔走联络,做了不少令人称道的义举。她学自南岭神尼的大慈大悲千叶手原是少林武功,乃是多年前南岭神尼以十八招南海秘传剑法向少林寺的六如上人交换得来,妙慧师太在这门掌法下了不少苦功,掌法早已练到炉火纯青之境。
就在双方即将碰上之际,妙慧师太已是身移步换,倏地绕到那青衣人的侧边,脚步未停,招数不变,只用看似简单的擒拿手法,实则掌上蕴含的劲力实是沛莫可御。不过妙慧师太顾虑那青衣人恐是飞鹰堡真传,万一他真是飞鹰堡主的弟子辈,伤了他面子上过意不去,因此击向青衣人身上的部位,所用劲力稍有不同。
那青衣人居高临下一个猛扑,结果一掌击空,变招收招已来不及。耳边只听妙慧一声长笑,倏地变掌为抓,五指如钩,对准青衣人的右手关节骨缝抓了过来,被他抓着,也许只是脱臼,若遇良医,恢复原状那还不难;但生死相拼,任你何等功力,也难以掌握出招的后果。南岭一脉武功狠辣迅捷,那青衣人在这交手的十几招中已有所感,而且妙慧攻击的位置又是自己的右手,要废他一条手臂把他擒下的用心,明眼人一看便知,更遑论青衣人这个当事者了。倘若手臂关节给扭断碎裂,纵能找到千年续断驳筋续骨,青衣人这辈子苦练的武功也等同于废了一大半。
那青衣人深知厉害,当然不敢给妙慧抓中,只好闪开。说时迟,那时快,妙慧大喝一声,袖子一挥,劲风呼呼,长袖之上劲气密布,闪电般拍到青衣人面门。青衣人一个移形换步,面门虽没给妙慧的袖子拍着,“啪”的一声,肩头火辣辣地着了一下!饶是他有一身上乘内功,给妙慧这一记铁袖流云击中,胸口如受重压,虽不至于不能呼吸,也很不舒服,连忙默运玄功,吐出浊气,心道:“要不是我学了家传内功心法,只怕这一记铁袖,我已是接挡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