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大舅50: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带着温暖永远在背后,大舅走了

草根闲聊生活 2024-12-01 04:32:54

2014年国庆长假,我们参加了8天环岛游,高雄进、高雄出。

在旅行团抵达台北,准备参观台北101大楼、中正纪念堂时,我们请了一天假,从101大楼下车点赶往桃园中坜龙罔路大舅的家中,看望大舅。

大舅家的三层小楼,是我儿时照片中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场景了,只是岁月的流逝,让她显得陈旧了一些。

一进客厅,就看见大舅平躺在靠窗的床上,蜷缩的如同一个孩子。

对面供桌上,摆放了香炉、果品等祭拜之物,还有姥爷、姥娘的两幅黑白遗像。

我忽然有一种置身高庄的感觉了,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让感情上涌,千里之外,如同在老家一样。

姥爷、姥娘遗像底下,是大舅从家乡请走的《高氏族谱》。

大舅当时已卧床不能起身了,精神不济,也懒得说话,但神志还较为清醒,招手让我坐下,眼睛一再地盯着我看,感情复杂,充满了怜爱和不舍。

表哥、表姐当时白天上班,舅妈罹患糖尿病,比我10年前见她时,瘦了一大圈,家里请了菲佣,帮着舅妈照顾大舅。

大舅见到我们,情绪激动,眼角流泪,但语言功能已严重退化了,字倒也认识,和他的交流基本靠写,手抖的厉害。

我问他还想大陆的亲属么,他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恍惚。

濒临人生的边缘,所思所想显然不是正常人所能理解的,毕竟大舅已经86岁,生老病死自然规律,难以避免。

我给大舅揉肩按摩,攥着他的手,感受着他微凉的体温、无力的手掌,和舅妈谈了一些过往的家长里短,不胜唏嘘。

我让儿子给舅姥爷表演个节目,因为舅姥爷第一次见他,他才1岁;

儿子给大舅背了一首诗,没人教他,他背的却是《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他背诗的时候,大舅听到了,情绪又激动起来了,眼角流泪.....

表姐下班回来后,和我们又聊了大舅的现状,说大舅之前住过医院,医生说属于老年器官衰竭综合症,毕竟已经86岁了,医术上回天乏力了;在医院继续住也可以,但舅妈去照顾来回往返,也挺累的,就把大舅带回了家,有菲佣帮忙,有急事还可以联系医院。

我们和表姐、舅妈聊天,大舅能听得懂,但眼睛不愿睁开,可能是没力气睁开了吧?

表姐和舅妈都说,“你大舅今天反应比较激动,他知道你们过来,心情高兴,但无法说出来,医生叮嘱,也不能让他过分激动,心脏受不了。”

于是,我们开始聊一些轻松的话题。

下午,表姐带着我们,去了信义路另一住宅,以及大舅工作过的几处邮局、晚年经常去公园、商场、绿地转了一下。

因为时间较紧,也只能在走马观花中感触一下大舅曾经生活过的场景。

信义路的房子,是大舅退休前邮局集资翻盖的,房子是长方形的,房型不好,但得房率颇高,房子也安静,从里面的陈设中,可以看到晚年大舅的生活场景。

比如大舅是个节约的人,书桌上的报纸,正反两面都写满了毛笔字,语句大多是《古文观止》《论语》《孟子》《菜根谭》《曾国藩家书》上的,想起他曾在信中反复叮嘱我,要多读国学,多体会,多琢磨.......

书柜上的许多书,都很陈旧,上面标记的密密麻麻,表姐说,那些都是大舅的宝贝,他是反复阅读的,一本书都舍不得扔。

看到这些书、场景,想起寂寞的大舅,晚年跟我写信交流的场景,心里酸酸的,满是一种无言的歉疚——我来晚了,如果早来几个月,说不定大舅就能牵着我的手,向我一一介绍书房的前尘往事,哪一本书、哪一支笔,陪他度过了怎样难熬的岁月?

老婆、孩子,包括表姐,她们体会不到我复杂的心情,一路交谈甚欢,老婆关心的是,信义路的这座房子能值多少钱?表姐关心的是,我们想吃点什么台湾美食,她如何更好的尽地主之谊?

对于大舅的状态,她已经有些麻木了,久病床前无孝子,这也怪不得她。

晚餐是表姐在饭店定的,大舅也去了,坐着轮椅,吃饭那阵子,他的精神状态还可以,但还是无法说话,看着我们吃,听着我们聊天,眼神满是慈爱——他什么都知道、都明白。

因为晚上还是要搭乘最后一班车,回台北的酒店,不能延宕太晚。

晚餐后,和表姐、表哥、舅妈分开时,我给舅妈塞了一包钱,给表姐的两个孩子也各塞一个信封,作为匆匆一见的礼物。

舅妈连连婉拒,急的我无论如何,也要求她收下;

推搡中,她见我言辞恳切、语带哽咽,便收下了——我也只能以此表达一点小小的心意了。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回报她们的,哪里有她们付出的十分之一呢?

只可惜,大舅的身体,如风中之烛,飘零摇曳,非人力可挽回了。

坐着出租车离开龙罔路,离开大舅的住处,还是挺心酸的,等抵达台北的酒店时,已经是夜里11点了,给导游报备了,才进行洗漱。

大舅对我帮助、资助那么多,我陪他的时间,除去往返时间,却只有区区10个小时;

而2014年10月6日那天的见面,竟是与大舅的最后一面,从此天人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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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后,我在从上海去杭州的出差途中,接到了台湾舅妈的电话,说大舅于凌晨时分往生了。虽然我已有些心理准备,刹那之间还是很震惊。

在川流不息的火车站,我机械地听着舅妈叙说大舅卧床在家、病情复发,重新住院的历程,说他最后因身体多处感染、心力衰竭去世,心情十分沉重。

舅妈让我告知一下家乡的亲属这一消息,各道珍重便挂了电话。

看着身边来往不断的人群,我突然感到一种异常的孤独.

想起大舅这些年来,对我的各种关怀和资助,我青少年走来的每一步,他都始终关注。

记得1994年进入大学时,黄家驹的歌很受欢迎,其中有一首“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带着温暖永远在背后,纵使啰嗦始终关注,不懂珍惜太内疚.......”听到这首歌,就想起了他老人家。

我缓了缓情绪,给老家莲表姐打了个报丧电话,好似一个感情的触发点,电话里便哽咽不能自已,蹲在偏僻的路旁任由泪水宣泄........

(待续)

昨天评论区 ,一位读者留言:“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乘黄。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赠之?琼瑰玉佩。”

这首《秦风·渭阳》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是外甥送别舅舅的诗,写外甥从雍城送舅舅到渭阳,从送别舅舅想到已故的母亲,表达了甥舅之间的深厚情谊以及儿子对母亲的思念之情。

很有共鸣,被深深的感动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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