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女主本就嫁给男主,但是男二觊觎女主把她困在宫里,之后男主设计让女主又回到了他身边!
【文章片段】
“夫人,地下凉。”
“夫人,在看什么?”
“夫人喜欢,便是这东西的福气。”
“若我在,夫人就不用自己走路了……”
“夫人…”
溪宁水葱似的指甲掐在掌心,仿佛要将那些无用的情绪从脑海中赶走。男人那些深情的呢喃一次次将她拉回到那些身不由己的日子里。
盛夏时节,荷花开的正好,美人总是叫人在清早折上一朵花苞,自己再用大半个晌午慢慢把花瓣打开折好,以此在后宅中打发时光。
那时候,秦行空下朝归来,就会看到家中娇妻坐在池塘边的小亭子中,桌上摆着一盘绿豆糕,手中静静摆弄着那支荷花。
他悄悄走近,轻轻从后方环绕住爱人的腰身,“我归来了。”
溪宁也不回头,轻轻应一声,“嗯。”
便当是知道了。
抛开那些暗流涌动,俩人便真像是多年的恩爱夫妻。
她嫁进秦府的时候满心都是不甘,但是秦行空从未薄待过她,任由她一个人静静呆着。现在想想,那竟是她最为闲暇的一段时间了。
——终是我,对不住你。
溪宁垂眼。
“公主,公主?”
合枝的轻声呼唤将她从莫名的回忆中拉出,她不知是怎的,总是能看到和那人相关的物什,秋日的绢花为什么送来的是荷花。
晦气的巧合,溪宁想着。
“公主,今日陛下举办家宴,您若是身体不适,咱们就不去了吧……”合枝看着心不在焉的主子,有些担忧。
“去,为什么不去,我若不去,这戏还怎么唱?”
-
朗月台夜间灯火通明,天子宴请妹妹,为了给她接风洗尘。
溪宁公主没出丧期,只穿了一件朴素地衣裙,显得人愈发憔悴消瘦,只是又添了些病态的美丽。
“臣妾入宫晚,早就听闻公主的容貌是云洲一绝。现在看来,真的名不虚传呀。”下手的一位眼生的妃嫔先开了口,自顾自地说了些没有意义的赞美。
溪宁看了看脸上有些讨好神色的宫妃,没有说什么,举杯轻笑了一声。
倒是钟选侍颇为得意地看了眼王皇后,仿佛心中酝酿着什么似的。
——溪宁公主不动手,我也会动手的,您就等着吧。
宴席过半,溪濯才姗姗来迟,他似乎是已经自酌了几杯,眼中似乎已经流露出醉意。他大步走向王座,对起身行李的妃嫔们视若无睹,径直走至妹妹身边,将她扶起。
王皇后面不改色地说道,“既然陛下已经到了,也该叫怜人们奏乐起舞了,总不辜负今日夜色星光。”
溪濯点头默许,成群的怜人便从殿外鱼贯而入,伴随着丝竹翩翩起舞。
众人无论真情还是假意,都各自对饮,气氛好不热闹,唯有王皇后紧紧盯着队列中的一人,神色凝重,
——他怎么会在这?
钟韵之一直注意着王皇后的表情,心中的快意不断放大,
——今夜,你的小情人会害的你全家削爵囚禁,满门抄斩。你要怪,便怪自己命不好吧。
丝竹声渐入佳境,调子也越来越轻快,场上的歌舞之人的步履越发快速。他们整齐地挥动衣袖,在原处旋转。
蓦地,
一个怜人的衣袖中似乎飞出了什么东西,叮叮当当地落在了溪宁公主的桌前。丝竹声戛然而止,众人看着那地上的物件,诧异者有之,兴奋者有之,面色苍白者亦有之。
只不过,这些神色各异的人中没有溪宁。美人低头自饮,像是没看到地上的东西。倒是合枝在看到那根素银的簪子时脸色微变,向王皇后处看去。
怜人们纷纷跪倒在地,这番异常终于惊动了半阖着双眼的溪濯。他笑了一声,“怎么不跳了?”
却让几乎在场所有人凭空出了一身的冷汗。
——陛下若是如此笑,便是大怒的征兆。
溪濯摇摇晃晃地起身,伴随着众人的视线走到溪宁的桌前,将那根簪子捡起,在看到那簪子样式的一瞬间,他的眼中哪还有半分醉意。
“是哪个宫人掉了这个?真是不小心。怎么能在宫宴上带首饰入内呢?若是伤了谁,可就不好了。”他笑吟吟地说着,分明是清醒万分,方才只是故意遂着酒意放纵自身。
离他最近的怜人微微颤抖,“是奴婢的。”
溪濯用脚勾起此人的下巴,微微皱眉,“可你是个男人,怎么会有女儿家用的东西。”
他的语气轻缓,却让人无故想起了潮湿岩石下方盘踞的蛇,仿佛伺机要夺人性命一般。
“奴婢,奴婢……”
男人紧张的身体软了半边,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
上首的王皇后狠狠攥住自己的裙边,盯着曾经同床共枕之人蜷缩的身躯。
——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钟韵之得意地看着坐立不安的王皇后,却发现不远处的溪宁公主就像没有这回事一样,正在慢悠悠地拨葡萄。
——这公主也是个伪善之人,现在却什么也不说了,倒显得以前说的那些宽容大量的言辞是笑话一样。
良久没有得到回复,安静的殿内气氛已经降至冰点,身着明黄色衣袍的天子戏谑开口,
“这是女儿家用的东西,而你是个男人。这簪子是谁的?你的心上人吗?若是普通的宫娥,说出来,我给你指婚。”
他狭长的丹凤眼轻轻瞥了一眼溪宁,语气晦涩,“若是哪宫主子的物品,就是你偷盗不成,该当依法处死!”
他说到最后,已经难掩语气中的杀意。
那跪地的男人已经控制不住地开始抽泣,已是被吓破了胆子。
——你看上的,就是这般货色?我的好妹妹,你总是知道该如何激怒我。
他摸索着那簪子上的花纹,是他在银匠铺一点点打制出来的。矜贵的皇子在此之前从未碰过如此粗糙的活计,但是为了心中思恋的人,愿意和最低贱的工人一样在高温的银室中呆上整整一天,就是为了制作一份饱含心意的礼物。
——你将它给了这样一个这样的人,是在反抗我吗?宁儿。
王皇后被身后的贴身侍女扶住,她藏在袖子中的手在微微颤抖,在场恐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事情败露之后会发生什么。
——他到底、为什么会在这?
穿着华美凤袍的女人扫视着大殿里的每一个人,她在猜测,在赌,究竟是谁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置她于死地。
——是溪宁公主……?
——还是……
溪宁不知道王皇后心中的波涛汹涌,她坐在看好戏的最佳位置,眼中满是戏谑,看着怒火中烧的兄长拷问皇后的小情人。
——我的好哥哥,你是不是很生气呢?你堂堂天子,多年真心却不如一个奴婢。
美人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不显。
她微微垂下眼帘,挡住眼底的笑意,脸色苍白,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微微颤动,像一头受惊的小羊。
她这番作态,更让溪濯愤怒不已。
——果真,是你?
他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挥手遣散了位份低的宫妃和下人。知情的人便知道他这是要处理这一桩宫内腌拶了。
跪在殿中的怜人原名成连,是云洲南部生人。因着是家中长子,身后有三个弟妹,家中父母不得已才将他送进了宫。
他来的时候太小,净身的师傅见他生的白,又听闻他的身世可惜这条小命,犹豫了片刻将他送去了乐坊。
旁人都说他是有福气的长相,可是从来也没落的什么好,被父母送进宫辗转多年,做着最下等的乐伎。
或许,他也是好命过的。
那日在皇后殿中,他同往常一样给这种神仙般的大人物起舞助兴。她生的那么漂亮,陛下为什么不喜欢呢?
他从来没见过像皇后娘娘这样金贵的人物,她就靠在座上,径自斟酒,也叫他渐渐看得痴了。仿佛魂魄被分成两半,一半是理智,在卖力地歌舞;另一半确是自幼哀戚的情感,不由分说地让他不断地看向高位的女子。
他有时有一种幻觉,他们是一样的。都是被酒色与权力困在这四方天地中的可怜人。
一舞毕,没有了缠绵的丝竹声,他的血也渐渐冷了下来。心中颇有些自嘲。
——心疼皇后娘娘做什么,我这样低贱之躯,怎么可能靠近她,怎么配心疼她?
可是上天偏偏在最不该给他福气的时候让他有了好运,那醉眼朦胧的贵人竟在他离去时差人叫住了他。
他们之间说的第一句话,是他一辈子命运的转折,也是他在无数个深夜被噩梦惊醒时心心念念的一句话。
她说,“长得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成连。”
“哦,好名字。”女人虚幻的面容和眼前高位上的帝王重合,只是她曾经的语气是轻快的,眼前人的语气,仿佛要将他抽筋拔骨。
他没由来地生出一股恨意,一股从他出身泥沼就苦苦压抑的恨。凭什么有些人生来便什么都有,他不过是触碰了一点点,便到了今日的境地。
“若是有骨气,便说出那人的名字,朕便不杀你。”
——看吧,你喜欢的,便是这样一个懦夫吗?
高大的帝王站在台阶之上,漠然俯视着瘫软的怜人,他冰冷的视线投向溪宁,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美丽的公主沉默地坐在原地,她似乎对一切并不关心,只是握紧酒杯的手出卖了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王皇后的脸色已经惨白到极点,她知道成连对自己有几分喜爱,可更多的是对权势的攀附。她从不觉得,这个人会为了保护她而承担一切,哪怕她对此有一丝期望…
她看着神色冰冷的帝王,心中绝望,
——陛下不知这簪子是谁的,我也从未示于人前,若是成连咬死不认,我们彼此还有条活路,若是他说出我的名字,我们都必死无疑。
她没有注意到溪宁和溪濯之间的暗流涌动,视线紧紧盯着下方的怜人,希望他不要那么蠢,相信眼前这个连亲生父亲都会杀死的男人。
可是她终究要失望了。
——如果我不说,事情败露,皇后娘娘也许不会有事,可我一定会死。若是我说了,陛下答应会放过我的,他答应了,兰若,你别怪我…
他翕动了一下鼻翼,轻轻开口,“这东西,确实是奴婢从一位贵人那里拿到的。奴婢,奴婢和她——”
王皇后彻底绝望,赤红着眼睛盯着这个自己爱过的男人,又闭上了眼睛仿佛再也不愿醒来。
“是谁?”天子低沉的声音响起,
邀功一般地,怜人张开了嘴,“是……”
在合枝和御前之人的惊呼声中,怜人捂着冒着鲜血的喉咙,大口喘气。他的眼神圆睁,透露着惊恐,死命地在地上挣扎。
怎么会?怎么会?
他生命中最后一眼,看向了王皇后,他想请她救自己。但是却被一个曼妙的身影挡住,他看到溪宁公主握着那根簪子,站在他面前。
他的视线渐渐灰暗下去,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这一次他的血真的凉透了。
王皇后听见惊呼,下意识地睁眼,却被眼前景象震惊地无法开口。
溪宁公主穿着那身素白的衣裙,此刻已经被溅上了鲜血。她的动作快到没有人能反应过来,就已经当众扎穿了怜人的喉管。
她艳丽的容貌终于有了血色,却不是她自己的。她就像是从地府走出来夺人性命的殊色厉鬼。明明看起来那样娇弱,却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她的容貌经历过鲜血淘洗过后透着诡异的美,不似从前一般温婉明艳,却像一柄锋利的刀。
滴滴鲜血滴在大殿上,大团大团地晕开,被猩红地地毯全数吮吸。
美人笑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殿内甚至产生了回音。她手一松,把簪子丢在了地上,提着裙子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
她的眼神渐渐温和下来,仿佛一只顺从的伥鬼,默默跪了下来。
她将头放在兄长的膝上,用清晰且毫不颤抖的冷静嗓音说,“宁儿好害怕,让他们都出去吧。”
合枝被冲上来的御前侍卫架走,王皇后也被侍女搀扶离开。
她似乎想不通为什么只和她有一面之缘的公主会在这个时候用如此极端的手段帮助她。但是这个恩情,她记住了。
在离开殿门的时候,尊贵的皇后娘娘再也没有看向那具横死的尸/体。她是皇后,和一个怜人没有任何关系。
——哦,是个好名字
——成连,成连,价值连城
可惜他没撑得起这个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