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症漫记》:一部对人性和文明的反思

学书香 2024-02-24 10:40:34

《失明症漫记》是一部由葡萄牙作家若泽·萨拉马戈创作的长篇小说,于1995年出版,1998年为作者赢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这部小说以一种极富寓意的方式,探讨了人类面临灾难和绝境时所展现出的各种人性。在这部作品中,萨拉马戈成功地揭示了人性的复杂和多样性,同时对社会道德、秩序、信仰等方面进行了深刻的反思。这部小说不仅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更为人们提供了一个反省人性、思考生存意义的镜子。

小说的故事发生在一个不具体指明的西方国家的某个城市,一场不可预料、毫无征兆且具有极强传染性的眼疾忽然席卷了整个国家。眼疾的症状是满眼可见的白色,像是“掉进牛奶海中”。几天之内人们一个接一个地丧失了视力,唯有一位眼科医生的妻子除外。卫生部将所有的失明者与其所接触过的人集中到一家精神病院里与外界隔离开来,而为了陪伴丈夫,医生妻子谎称自己也身患此疾,于是被一起送进了隔离区,从而见证了这一“人间炼狱”里所发生的种种罪恶。

在隔离区,人们以宿舍为单位活动,凭借仅有的社会关联结成了一个个社群。然而,随着政府暴力的管理方式和患者的逐渐增多,这个“失明者的社会”逐渐丧失了秩序:一群失明者因为误闯边界而被守卫的士兵开枪打死。这一所谓“破坏规则”的事件还带来了惩罚,即食物的减少。在饥饿、欲望、恐惧、幽闭面前,人们竭尽全力去维持的教养最终变得不堪一击。一伙盲人强盗入院后以武力垄断了食品的分配权,更惨无人道地强迫女盲人前去“服淫役”。而在一位唯一的明眼人(女主角)的带领下,盲人们经过斗争消灭了强盗并逃出了疯人院,去外面的世界艰难地进行下一场噩梦之旅,一场寻求复归人性的长途旅行。最终失明症突然消失,但人们眼前的世界,所谓的人类社会,已是一片狼藉。

小说的主旨是对“人类文明”进行批判,这一批判综合体现在小说的“隐喻美学”之中。这一隐喻首先体现为“视觉隐喻”。在小说的内容上,通过一幕幕触目惊心的场景,萨拉马戈告诉我们:当羞耻被人类所逐渐习惯时,羞耻就成为文明。精神病院宛如人间炼狱,充斥着人类的诸多罪孽:丈夫为了食物而出卖妻子,上流社会的知识分子为了欲望互相背叛,人们如此熟练且急不可耐地暴露出自己体内的动物性,在这场灾难中将人性之恶与文明的不堪一击赤裸裸地揭示了出来。

此时唯一还具有视觉能力的医生妻子自始至终都在照顾着宿舍里的其他人,她带领他们寻找食物,做他们精神上的“母亲”,并于最终,当精神病院在一场暴乱中被烧毁时带领着他们宿舍的七个人逃了出来,为他们在外面同样混乱不堪的世界中找到了庇护所与食物,并最终牵引着他们抵达了自己的家 个在此时唯一能被称为“人的居所”的唯一净土。此时医生妻子所具备的视觉能力相当于整个世界中仅剩的人类之光,它在“炼狱”之中将人们“引渡”,在死亡逼近的时候又将人们从死神的手下救出。这一“视觉”因而区别于传统意义上的视觉:它与神圣力量、阴性力量乃至生命力紧密相关,且这些力量只有在他人丧失视力时,才能显现出自己的救赎功能。“视觉”因而首先作为一种“反社会”“反常规”“反大众”的隐喻,实践了作者“反文明”的话语策略。

而在“视觉隐喻”之外,小说的“隐喻美学”更进一步地体现为“女性隐喻”。失明症患者被政府引入精神病院,就像被魔鬼带着返归那个史前光与暗、日与夜、天与地尚无分别的混沌之中。然而,在医生妻子的带领之下,这场从医院到她家的旅程犹如如从炼狱上升至天堂。萨拉马戈在这里将原本作为一家之主的医生的职能隐去了,只凸显了医生妻子的作用:如同在“炼狱”中一样,即便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她也一直在忙碌着,为所有人换下肮脏的衣裳,安抚大家的情绪,照顾大家的起居。她的视觉能力不仅是一种救赎的力量,更是一种创造的力量,她在这个失明的世界中创造了一个新的家庭,一个新的社会,一个新的文明。

她的视觉能力也是一种母性的力量,她在这个失明的世界中扮演了一个母亲的角色,她用自己的眼睛为盲人们看见,用自己的声音为盲人们讲述,用自己的爱为盲人们温暖。她的视觉能力也是一种神性的力量,她在这个失明的世界中成为了一个神的化身,她用自己的智慧为盲人们指引,用自己的正义为盲人们抗争,用自己的希望为盲人们启明。她的视觉能力因而不仅是一种“反社会”“反常规”“反大众”的隐喻,更是一种“超社会”“超常规”“超大众”的隐喻,实践了作者“超文明”的话语策略。

小说的结尾是失明症突然消失,人们恢复了视力,但他们眼前的世界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样子。小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们不是盲人了,但我们也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这句话暗示了人类在经历了这场灾难之后,对自己的人性和文明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也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更多的疑问。小说的结局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而是留给了读者自己去思考和探索。这也是萨拉马戈的一贯风格,他的小说往往以开放的方式结束,让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参与到小说的创造中,从而达到一种“共同创作”的效果。这也是萨拉马戈的一种“隐喻美学”的体现,他的小说不仅是一种文学作品,更是一种哲学思考,一种对人类生存状态的探索和反思。

《失明症漫记》是一部具有深刻寓意和强烈震撼力的小说,它通过一种极端的情境,展现了人类在灾难中的各种人性,同时对人类的文明和社会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和反思。这部小说不仅是一部文学杰作,更是一部人类的启示录,它让我们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重新思考自己的价值,重新定义自己的文明。这部小说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去阅读,去感受,去思考。

若泽·萨拉马戈个人简介

若泽·萨拉马戈是一位葡萄牙作家,他的作品以富有想象力和讽喻的寓言故事著称,探讨了人类的历史、文明和社会的各种问题。他是1998年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也是葡萄牙语世界第一位获此殊荣的作家。萨拉马戈出生于1922年11月16日,原名若泽·德·索萨,因为出生证明上的错误而被登记成了“萨拉马戈”,意思是野萝卜。他的家庭贫困,他12岁就辍学,从事过各种工作,如绘图员、保险公司职员、焊机销售员和翻译。他利用业余时间自学文学,从事写作和编辑工作。1947年,他出版了第一部小说《罪恶的大地》,但之后长达20年没有再发表任何作品。1969年,他加入了葡萄牙共产党,参与了反对独裁政权的斗争。1975年,他被解雇了他的报纸编辑工作,开始专职写作。1980年,他出版了《从地上站起来》,开始获得文学界的关注。

1982年,他出版了《修道院纪事》,一举成为葡萄牙文坛的“大师”。这部小说以18世纪的历史事件为背景,讲述了一个残疾士兵和一个具有特异视力的姑娘的爱情故事,以及他们遭受的宗教迫害。这部小说被认为是对当时葡萄牙社会的隐喻和批判。1986年,他出版了《石筏》,讲述了一个奇异的现象:伊比利亚半岛从欧洲大陆断裂,漂浮在大西洋上。这部小说展现了萨拉马戈的想象力和讽刺手法,同时也表达了他对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民族认同和文化传承的关注。1991年,他出版了《耶稣基督福音》,引起了轩然大波。这部小说重新诠释了圣经中的故事,描绘了一个更加人性化和矛盾的耶稣,以及他与玛利亚·玛达肋纳的爱情。这部小说被指责为亵渎天主教,被葡萄牙政府查禁。萨拉马戈愤而选择自我流亡,与他的妻子皮拉尔·德尔里奥(他的西班牙文译者)定居于加那利群岛的兰萨罗特岛。

1995年,他出版了《失明症漫记》,被誉为他的代表作之一。这部小说讲述了一场不可预料、毫无征兆且具有极强传染性的眼疾席卷了一个国家,使人们失去了视力,只能看到一片白色。政府将所有的失明者集中到一家精神病院里隔离,唯有一位眼科医生的妻子保留了视力,她见证了失明者社会中的种种罪恶和悲惨。这部小说以一种极富寓意的方式,探讨了人类面临灾难和绝境时所展现出的各种人性,同时对社会道德、秩序、信仰等方面进行了深刻的反思。1998年,萨拉马戈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成为葡萄牙语世界第一位获此殊荣的作家。诺贝尔委员会评价他的作品为“充满想象、同情和讽喻的寓言故事,不断地使我们对虚幻的现实加深理解”。

2004年,他出版了《复明症漫记》,作为《失明症漫记》的续集。这部小说讲述了同一个国家的居民在选举中投下了空白票,引起了政府的恐慌和镇压。这部小说继续了萨拉马戈对人性和文明的批判,同时也展现了他对民主和自由的追求和拥护。2008年,他出版了《大象旅行记》,讲述了一只名叫所罗门的大象从葡萄牙王宫出发,经过欧洲各地,最终到达奥地利的维也纳的奇妙之旅。这部小说以一种轻松幽默的笔调,描绘了16世纪欧洲的风土人情,同时也反映了萨拉马戈对历史的重新解读和想象。2010年6月18日,萨拉马戈因多器官衰竭在西班牙的家中去世,享年87岁。他的遗体被安葬在里斯本的国家陵墓中,受到了葡萄牙政府和民众的高度敬重。他的作品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影响了世界各地的读者和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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