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梅

桂地唐氏有师传者，名尚珺也，诞于戊辰，乃防城港上思人。家有良父初以为师，世承德范，后转农耕，其母白身 （1）不识丁。尚珺姊兄五人，秉性淳朴。

光景蹉跎，岁至己丑，登赴科考，位列孙山之后，其得分三百七十二，憾落本位。

自此立誓，不达清北，绝不言休。尚珺父常有训诫：“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知识乃逆天改命之奇方矣。”偶闻同乡有取第清华者，甚是羡慕，其父母似故作凡尔赛状，子无他法，唯有勤勉一法而已，此言听罢顿开茅塞，复读之心愈坚，一时邻里遍传，声名鹊起，尽笑称之高考钉子户。

春秋交复，尚珺漫漫复读之途，有期胜无期，沙砾渐成磐石，分屡有突破，以破五百大关，虽去目标尚有落差，然不坠清北之志，仍抱铁树开花之愿，不止不息。倏忽六载，丙申又考，历科举六试，终得五百三十七分，不负所望，乡人尽揣此为终极一战，为之大喜。

尚珺心有不甘，恨意难平，胸积有二石，一者西南政法得录，竟未落籍。二者，有同病相怜者吴善柳，乃“高考疯子”，凡十次科举，后拒北大于门外，非达状元之衔皆不去耳，终中钦州理科魁元，遂愿清华。吴之所成，尚珺倍感激励，清北之梦频频扰心，火热青春较昔日更旺。

又一岁，尚郡再次授举于吉林大学，分得五百八十七，不如意，故复读。转而丁酉，八考八落，其分突破六百有余，中国政法大学大开贤门。然造化弄人，时运艰舛，父重疾缠身，家境每况愈下，思忖再三，择十万巨奖为父医病，舍心痛弃学再读之。

自初尝高分巨额奖励之后，甘甜知味，时年于钦州二中又举十四，得分未胜当初，五百九十七分得上交大学青眼，资八万，却护理专业不甚顺心，割而又弃，再择复读。

漫漫征程，岁至癸卯，坊间笑谈充耳塞心，煎熬如沸，思其不再执拗，乃天意不得，四业所填尽招拒之门外，退档之果，吞下伤泪。

终点何在？十六光阴交织，昔日同窗已成家立室，妻儿在侧，思来今甲辰，尚珺终极一战，可知录否。顽石点头，科举茫茫，高考之梦，镜花水月，云雾不拨，虽历百苦，屡败屡战，志如一也。然媒体愤而抨之，占位而费资源，实乃不公。可才学之事，各凭手段，尚珺未有逾矩之过矣。

虽如此，不乏有赞者，钉子户尚钉子精神，专而不改，哂嘲迂腐，未必有其痴。喟叹大学之门遥遥，凡人有几人可达此境耶？笑其狂不如效其毅。

夫尚珺之梦，或可圆矣，今卅岁有六，已步中年，心愿之而力不逮，难免动摇。老子曾言，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吾惋惜系之，万事之难，岂能意满？不如意八九，当放下时且放下。

吾观尚珺之行，孜孜求而未负初心，盖执念耳，然有所学，不得终其学，虽有所付，皆东流付之。时变未能顺应事变，磐石转移，期无所期，终不能至。

尚珺家人年已古稀，孝道已违，天伦未享，日月消磨，逆常理而顾一己之私，非常人所望。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时无穷兮命有终，人无运兮命无功。

大学之大，非宥于一地，天地之容身，皆大学也。路有千万，从一而终者寡矣，不认命者亦寡矣。佛曰：“正果善成，心无过也。”

尚珺之过，非一人之过，乃社会教育之念，歪曲畸形之过也。往来学弟，以此为鉴，学之无涯，非在一高校耳。庠序遍布，取适则优，何愁事业不达？

墨梅曰：“尚珺志可从，意可效，行可嘉，然蛮牛拉车，不可教也，亦不可学也。”

注解

（1）白身：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