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故事：定秘计诱杀副留守，李氏家眷聚首晋阳

　　王威等退去，李渊复命池阳人刘弘基，及洛阳人长孙顺德，协同眉宇刘文静募兵。王威等闻了此令，不免疑议起来。这刘弘基曾做过右勋侍，长孙顺德也做过右勋卫，他二人本在隋炀帝左右，只因隋炀帝出征辽东，二人不愿随行，竟亡命晋阳，暂作寓客。就中还有一段嫌疑，李世民的妻室，是故骁卫将军长孙晟女儿，长孙顺德便是长孙晟的族弟，此次令帮同募兵，显有形迹可疑。李世民妻长孙氏亦就此带叙。且陆续募入的兵士，即归他二人统带，并不见派属他将，王威越加疑忌，遂去问那行军司铠武士彟。武士彟系文水人，本是李渊心腹，曾劝李渊兴兵举义。王威偏问及了他，武士彟当然代辩。王威复道：“他事不必论，惟长孙顺德与刘弘基是朝廷逃犯，奈何令他统兵？我意欲把他按治。”武士彟道：“两人皆唐公门下客，若把他按治，唐公必出来反对，岂不是自寻烦恼么？”王威闻言色沮，乃不敢生异。适高君雅回城乞援，王威与高君雅相见，密谈疑窦。高君雅亦谓事有可疑，应相机讨李渊。会晋阳遇旱，李渊拟至晋祠祷雨，先数日下令斋戒。王威以为时机已至，遂与高君雅定计除李渊，只因兵士多辖李渊麾下，不能由彼驱遣，没奈何嘱令晋阳乡长刘世龙，招集乡兵，埋伏祠中，为刺李渊计。刘世龙佯为依从，暗中恰先告李渊。李渊召李世民入议，李世民道：“这两人死期至了，儿正要除此两人，他却自来寻死，真正凑巧。”遂与李渊定下密议，翌晨由李渊至莅事堂，邀同王威、高君雅，共坐视事。忽有开阳府司马刘政会，驰入告密，李渊以目示王威，令取状审视。王威即命刘政会呈状，刘政会抗声道：“所告系副留守事，惟唐公可以取阅。”李渊佯作惊讶道：“有这等事么？”乃顾刘政会取状。但见状上写着，乃是：“副留守王威、高君雅，潜引突厥入寇”等语。李渊即递示王威，王威不待阅毕，便攘袂大诟道：“何等叛徒，敢来构陷我两人？”李渊冷笑道：“叛徒不叛徒问你两人便知。”王威与高君雅知事不妙，即联袂下堂；才经出门外面已环绕兵士，有一束发金冠的少年，戎服跨马，指挥三吏，立将他二人拿下，送入狱中。少年便是李世民。三吏为谁？便是刘文静、刘弘基、长孙顺德。

　　又越两日，突厥兵数万人，果然入寇晋阳。李渊令裴寂等分头埋伏，竟大开四面城门，洞澈内外。又是个计中计。突厥兵驰入外郭，见内城也是大启，不由的相顾错愕，哗噪了好多时，竟出郭而去。李渊于是将王威、高君雅，缚至市曹，号令军民道：“召寇攻城，即此两人，尔等以为当斩否？”军民信为实事，哪个不说是该斩。一声号炮，两个血淋淋的首级，堕落地上。想是命中注定，应该枭首，不然刘政会告密原是李氏主使，胡后来竟弄假成真耶？已而突厥兵复来攻城，李渊遣部将王康达等，率千余骑出战，全军尽覆，城中恟惧。李世民想了一计，夜遣将士潜行出城，待至天晓，却张旗鸣鼓，喊呐前来。突厥兵疑为援兵，竟尔退走，城外居民，或被掠取，城内却不损分毫，军民相率欢慰，就是李氏父子，也自觉放下忧怀。

　　还有一种可喜的事情，李氏家眷，统从河东到来。斯时，窦夫人已殁，所有李渊妾万氏以下，及子李建成、李元吉等，一并进谒；连女婿柴绍，也随同入见。一堂聚首，相对言欢。只三子李玄霸，在籍病夭，又有李渊妾万氏子李智云，途中失散，存亡未卜，欢聚中尚带三分悲悼。李渊问柴绍如何同至？柴绍答道：“小婿寄寓长安，备官千牛（隋东宫官佩刀，侍卫太子），因得二舅兄密书，促婿至此，婿所以奉召前来。途次适遇岳家眷属，幸得随行。”李渊不待说毕，忙接问道：“我女可同来否？”柴绍答言未至，李渊乃顾李世民道：“你既召你姊夫，为何不邀你姊同来？”柴绍从旁代答道：“令媛谓不便同行，自有妙计脱祸。”柴绍平生履历，及舍妻来晋之故，均由此叙明。李渊又道：“这也罢了。但我子智云，年仅十余，此次失去，不知如何下落。”柴绍劝慰道：“吉人自有天相。”李世民即进议道：“家眷已至，大事待行，须速议出兵，掩人不备，迟恐有变。”李渊乃召集刘文静、裴寂等，共议出兵方法。刘文静道：“出兵不难，所虑突厥时来牵掣，今日要策，莫若先通好突厥，然后举兵。”李世民接入道：“这也是权宜办法。”乃由刘文静撰一草启，略言：“目下欲举义兵，远迎主上，复与贵国和亲，如文帝时故例。大汗肯发兵相应，助我南行，幸勿侵暴百姓。若但欲和亲，坐受金帛，亦惟大汗是命”等语。草启既成，复由李渊亲自录写，即遣刘文静为使，驰赴突厥。刘文静去尚未还，李渊不便仓猝发兵，只好整军以待。暇时即忆念李智云，屡遣人往河东，探听下落。嗣接使人返报，李智云被官吏执送长安，为留守阴世师所害。李渊不禁大恸，裴寂等统来劝解。李渊含泪道：“玄霸幼慧，阅年十六，一病告终，这尚是命中注定，无可挽回。智云颇善骑射，兼能书奕，年比玄霸尚小二岁，不意为吏所捕，惨遭杀戮，我志未遂，我儿先死，岂非一大痛事？”言下又垂泪不止。裴寂等也为唏嘘。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