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7月中旬的一个深夜,正在北京开会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司令员彭德怀,打电话给在中央警卫团工作的侄儿彭起超。
挂了电话,彭起超立刻赶到彭德怀住地来。原来,彭老总刚得知在“解放全中国”的进军声中早已解放华中重镇武汉的第四野战军,即将进军湖南。
提到湖南,触动彭老总18年来一直记挂在心中的一件大事,借着朦胧的烛光,彭老总想起一个人,一件事。
1928年2月的一天,黄公略受党的派遣,回到原来所在的湘军中做兵运工作。一次,在讨论创办随营军校章程时,黄公略见有“打倒新军阀”一条,便问:“这里说的新军阀是谁呀?”
彭德怀果断回答:“这还能有谁啊,不就是蒋介石。”
黄公略沉吟片刻道:“可他是我们的校长……”
黄公略话还没说完,就被彭德怀打断了,他一脸怒气指着黄公略呵斥道:“你我是多年好友,你到黄埔后,一反过去,那好吧,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闻言,其他战友也都冲上来,打算把黄公略绑起来丢到河里。这时,黄公略不慌不忙地从自己的皮鞋里取出党组织给的介绍信。
彭德怀看了之后,眉笑眼开,拉着黄公略的手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他彭德怀的好友,革命警觉性就是高,完全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可惜的是,这位老友没有陪他走过漫漫革命之路,于1931年9月15日牺牲在江西吉安。
黄公略牺牲后,由于战事频繁,通讯不发达,导致彭德怀失去跟黄公略一家的联系,他不知道黄公略的妻子和女儿现在是什么状况,更不知道她们究竟是活着还是已经遇难了。
湖南即将解放,敌人或许会对我党我军领导人的遗孀实行谋害报复,事不宜迟,彭老总必须保证好兄弟妻女的人身安全。
见彭起超来了,彭老总立刻对他下达指令:“你马上乘车去武汉找黄克诚或者王首道,与他们先去长沙,再转赴湘乡一带,到黄公略的老家去寻找他的家人,最主要的是找到他的妻子和孩子,如果能找到,立刻把她们带到北京来,如果找不到也一定要想办法打听到她们的下落,她们的家人已经为革命做出牺牲,我们必须要保护她们!”
彭起超带着几个兄弟,打扮成农民,乔装成进山里收山货的商人,顺利通过了盘查抵达黄公略家,可惜的是,他的家人已经逃难到别的地方去了。
后来是在地下党的帮助下,肖劲光靠着黄定平的关系找到了黄公略的遗孀刘玉英以及他们的孩子黄岁新。
在黄定平的陪送下,刘玉英同女儿乘49军军部吉普车,从湘潭赶路来到长沙,暂时住在交际处。得知黄公略的遗孀和家人已经抵达,王首道、肖劲光等人立刻前来迎接她们,还设宴款待母女俩。
王首道考虑到刘玉英母女俩来的匆忙,没有带什么行李,再加上她们马上就要去北京了,天气将渐渐寒冷,就派工作人员带上她们去商店买些过冬的衣服和日用品。
过了几天,刘玉英说什么都不肯去商店。一天,省委领导人只好开着小轿车,让秘书带上钱,陪同刘玉英母女俩去国货陈列馆购物。到底是苦出身,刘玉英知道大家的钱来之不易,他们已经很照顾她们母女俩了,怎么还好意思让她们给自己花钱呢?
肖劲光知道这件事后,就说:“不要经过她同意了,你们直接派人给她们买就是了,买上几件厚的衣物,再买些生活用品,刘玉英有抽烟的习惯,你们再帮她买些水烟。”
20天后,肖劲光亲自给北京打电话,向中央汇报,然后把她们母女俩安全送到北京。
此时的彭老总正在率部进军大西北,收到刘玉英母女俩已经抵达北京的消息后,马上致电身在北京的朱德,请他亲自接待刘玉英母女。
其实,不只是彭老总惦记着刘玉英母女俩,黄公略牺牲不久后,毛主席就曾派人寻找过,主席还特意嘱托彭德怀,如果找到她们母女二人,一定要安全护送她们到北京,得知刘玉英母女二人成功抵达北京,压在彭老总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可算是落了地。
几天后,彭德怀见到她们母女。一见到黄公略的女儿黄岁新,彭德怀就嘘寒问暖,亲自给黄岁新接了一杯水,又给她削了一个苹果 。彭德怀亲切说道:“小同志,到了北京就是到了自己家,需要什么就跟伯伯,在这里不要拘束。”
从此,“小同志”就成了彭德怀对黄岁新的爱称。
彭德怀问了问刘玉英在北京的情况后,扭头继续问黄岁新:“你刚来北京,肯定是有需要的,你跟我说说,我帮你解决。”
黄岁新年纪小,但不怯场,直接对彭德怀说:“伯伯,我刚到北京,衣服少,换洗有困难,我缺一件衬衣。”
彭德怀喊来自己的警卫员,低头对他嘱咐了几句。
几分钟后,警卫员拿来两件白衬衣,彭德怀把衬衣交给黄岁新,说:“这是伯伯的两件衬衣,你拿去改一改穿吧。”
黄岁新完全不介意这是旧衣服,相反,她从彭德怀这里得到了久违的父爱和她最需要的关怀。
1950年,即将赴朝指挥作战的彭德怀在北京饭店又一次接见了刘玉英母女,刘玉英知道了彭德怀的情况后,主动提出:“让岁新当你女儿吧。”
彭德怀笑着说:“岁新这个小同志我很喜欢呐,但是你只有她一个孩子,哪里舍得,就做我半个女儿吧!”
说完,彭德怀一脸慈祥看着岁新说:“你是革命后代,要努力学习,不要辜负党和人民的希望。”
正因如此,彭德怀在对黄岁新的教育问题上相当严格。
1952年,黄岁新因学校选择问题向彭德怀提出一个要求,但被他果断拒绝了。
原来,高中毕业后的黄岁新考上了河南一所农学院,由于路途遥远,再加上学校建在一个很落后的小地方,导致黄岁新不愿意去。
她请求彭德怀允许自己复读,重新考一次。
彭德怀认为眼下国家的农业发展正处在落后阶段,正是需要农学技术人才的时候,更何况,黄岁新应该服从国家的招生规定,不能因为自己是烈士之女就搞特殊。
没能如愿让黄岁新很懊恼。
彭德怀见她这样,立刻拿起电话说:“让朱德速来找我。”
吃饭期间,彭德怀问朱德:“你认识她吗?”
朱德笑眯眯地说:“当然认识啊,这不是黄公略家的孩子吗?”
彭德怀看了看正低着头吃饭的黄岁新说:“她考上平原农学院,但是不愿意去,现在闹情绪呢!”
闻言,朱德立刻明白彭德怀为什么要给自己打这个电话了。
彭德怀是想让朱德跟自己一起劝劝黄岁新。
在彭德怀和朱德的劝说下,黄岁新也明白了老一辈的用心良苦,明白他们寄托在自己身上的希望,就这样,黄岁新解开心中疙瘩,毫无怨言去平原农学院学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