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胜杰去世一个月后,宋艳把和丈夫的一张合影,镶嵌在了胸前的吊坠挂饰里。
从那以后,怀念丈夫就成了宋艳的“必修课”。尤其是从国外女儿的家里再次回到哈尔滨,对自己和丈夫生活了多年的老家,更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丈夫离去后生活被打乱世间没有任何一件事,比朝夕相处的人突然离开更严重。宋艳和师胜杰在一起37年,而从师胜杰生病到离开,中间仅有一年的时间。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疾病不仅给师胜杰带来了苦痛,更是彻底改变了他和宋艳曾经的生活节奏。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的女儿,才在处理完父亲的后事后,打算带母亲去美国。在家里会睹物思人,何况小辈们不在身边,宋艳一个人住在哈尔滨,大家都不放心。
就这样,宋艳和女儿一起去了美国。既是全新的开始,同时也有回忆。
师胜杰生前,妻子和他也曾一起到美国旅游过,所以对宋艳来说,远行不见得能让她的心情尽快平复。
果然,到美国还没有住多久,她就跟女儿唠叨起了要回家的各种事情。女儿这才意识到,她担心母亲一个人在国内伤心,其实母亲又何尝不担心子女对自己的担心呢。
现在母亲主动来女儿家里住过了,就等于告诉小辈们,自己能走出阴影,开启全新的生活。
因此不管怎么说,宋艳还是要回去的。在家里虽然会有睹物思人之感,可回去才是她最终应该做的事。
生活被短暂打乱后,宋艳真正在哈尔滨,开启了属于一个人的节奏。
思念化成纪念宋艳曾说过,丈夫的突然离去,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学着和孤独相伴,偶尔也能在恍惚中看到他的身影。
思念和牵挂,就像流淌在身体里的血液,每时每刻都在每个角落提醒着自己,那个已经离开的人不会再来,可要想忘记,也不是那么简单。
要知道,师胜杰生前的发病可谓相当快。猝不及防的变故,最容易让人难以招架。
2017年夏天,师胜杰还在黑龙江各地做巡演,那时候他像往常一样登台,说着自己钟爱多半生的相声,这才是一个退休后的老人,感觉才应有的生活。
可惜巡演还未结束,他就感觉身体出现了异常。那是一种此前从未有过的状态,勉强支撑到演出结束,回到哈尔滨的师胜杰便彻底撑不住了。
他有了低烧症状,反反复复不会好,进而在饮食吃饭上也有了异常变化。一系列的身体变故,最终指向了癌症,而且还是胰腺癌。
这对师胜杰来说,既意外又不意外。陪伴了他大半生的妻子更是清楚,丈夫这病跟他早年形成的那个嗜好有关。
青年时代,师胜杰就从天津来到东北了。有些知识青年是到农场去劳动,他却被分配到了一个烧酒作坊。
酒坊里既酿,他还得品,除了闻着酒糟的味道,每天喝下去最多的液体,估计也是白酒了。
有人说他对白酒产生了依赖,也有人觉得,可能从一开始他就迷恋这种味道。总之,哪怕他后来离开酒坊,喝酒的习惯却是养成了。
据说,后来在曲艺团工作,师胜杰一天闻不到酒的味道就难受。下了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宿舍把自己的藏酒拿出来喝一口。甚至坊间有传说,每次他能喝一茶缸子。
也是在这期间,师胜杰和宋艳相遇了。都在曲艺团上班,那时候的宋艳还在台前而不是在幕后。两个人在接触中慢慢对彼此有了好感。
1981年,是宋艳和师胜杰的婚姻起点。这之后宋艳为了更好支持丈夫的事业,她渐渐从台上回到了幕后。尤其是女儿出生后,宋艳更是离开舞台,在黑龙江的艺术研究院里,完全搞起了理论工作。
对一个演员来说,要做出这种抉择也是很难的。不过宋艳还是义无反顾,这也正是她对丈夫全身心的爱和支持。
多年以后,宋艳对丈夫的回忆细节有多真切,就说明此前她和丈夫的生活细节有多丰富。
虽然丈夫演出很多,时时要到外地去,可她早已适应了这种节奏。甚至于就连师胜杰喝酒,宋艳知道那对身体没好处,可在几十年的生活中,她也渐渐习惯了。
适应了酒,适应了爱通过相声,师胜杰登上春晚,参加中央台的各种节目栏目。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他就是家喻户晓的名人了。
事业大红大紫,师胜杰的生活习惯还是和酒相伴。何况出名之后拜访者增多,各种应酬每天都有,因此在各种场合里更少不了酒了。
宋艳曾无数次劝过丈夫,但光说不管用。她索性在家里把酒都藏起来,可这并不能挡住师胜杰出门喝。
于是她又心生一计,在一些应酬饭局上,宋艳有时候也会出现,并且不断限制和提醒丈夫应该少喝。
起初还是有效果的,时间一长师胜杰也不乐意了,觉得妻子在外头不给自己面子。于是这种当面监督,也慢慢失去了作用。
现在的宋艳回忆起来,可能会觉得这37年来,其实是她渐渐适应了丈夫与酒相伴。而这适应的背后,也是她在适应和师胜杰的相爱啊。
都说爱屋及乌,每对相爱的人,何尝又不是接纳了对方的很多东西呢。
最后的相伴时光胰腺癌本就难发现和难治疗,自从确诊后,师胜杰在医院治疗,这里也成了宋艳的第二个家。
然而在哈尔滨当地的治疗并无明显效果,尤其是当他生病住院的消息传开后,徒弟们纷纷前来探望,并张罗着让师傅转院治疗。
到上海的医院经过一段治疗,情况有所好转,宋艳又陪着丈夫,在无锡修养了一段时间。这也是他们夫妻,最后相伴的一段温存时光。
生命的最后时光里,师胜杰在妻子的陪同下,又参加了央视的一期节目。这也是师胜杰和舞台的告别。
一个月后2018年8月,他的病情开始恶化。师胜杰知道这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在宋艳的陪同下,他们返回了哈尔滨。
最后的时光里,妻子一直伴随左右。这份守候,也成了宋艳在丈夫离开后的回忆的基础。
对宋艳来说,她的生活还在延续,又或者说往后的岁月里,她在生活,也在替丈夫走完剩下的路。
她来经历,她来诉说,丈夫则在永无回应的静听和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