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静玄说道:“理藩院的太监王顺说,有件东西可以断定你的无忌小弟确是穆土穆王公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也就是说,穆土穆最正统的传人一出现,朝廷就要下旨召你的小弟进京了,他继承王公之位,指日可待。要不然我看你还是先到江南去找甘凤池吧,听说甘凤池在京里连年都没过,就跟年羹尧一起出京去了,以我揣度,多半与你的小兄弟有关。你先去江南,我一听到准信,就派人到江南来找你!”
钮祜禄道:“弟子遵命。”回到住处简单收拾了行李,就直奔江南来了。
他没想到无忌在江南一波三折,寻找他的行踪,纽祜禄是大费周章。好在他朋友不少,还有两个师兄在江南还有点门道,只是比无忌他们的行程稍慢一步罢了。
两人闪电般交手三招,朗屠户身形一晃,避开了纽祜禄的掌力,只觉脉门热辣辣作痛,不禁心中一凛:“这小子是哪里来的,恁般了得!”甩开方铁车,向着纽祜禄欺身疾进,使出分筋错骨手,来抓扭纽祜禄的手足关节。他的分筋错骨手法出手快极,身形只一晃,居然抓着了纽祜禄的肩头。哪知纽祜禄已得真传,长白山派内功与中原武林宗派都不尽相同,肩头琵琶骨本是内功最难练到的部位,琵琶骨被人拿住,多好的功夫也使不出来,纽祜禄的长白山内功却能把琵琶骨练得似钢筋铁条,朗屠户五指用力一捏,反而把自己的指尖震得隐隐生痛,紧接着只听“砰”的一声,他腾云驾雾一般飞出了三丈多远,跌了个四脚朝天!
朗屠户一骨碌爬了起来,倒吸一口凉气,心道:“原指望将这小子抓住捞些便宜,想不到这小子身边人物个个厉害,早知如此,何必蹚这趟浑水!”原来他是灵山派的掌门灵丘子请出山来的。朗屠户昔年欠灵丘子一个人情,应灵丘子的邀请出山来杀无忌,只是还灵丘子一个人情而已。他可没想灵丘子已投靠朝廷,为什么也要杀无忌?这时方铁车运剑如风,纽祜禄发掌如雷,不过几招,杀得夫妻俩团团乱转,自顾不暇。朗屠户暗暗叫苦:“糟糕,糟糕!今番可真的性命休矣!”心念未已,凉风彻骨,纽祜禄的指尖倏地点到了他的太阳穴,方铁车的剑尖也刺向病西施的胸膛!太阳穴乃是人身最为紧要的死穴,以纽祜禄的功力,一旦给他点中,朗屠户武功再高也非得当场丧命不可!
就正在朗屠户性命悬于俄顷之间,忽见青影一闪,一股力道突然撞开纽祜禄的手臂,“铮”的一声,方铁车的长剑也被来人双指弹开。但见那人长袖一拂,赞道:“长白山苍溟神掌名不虚传,老夫蒲元甲有礼了!”转身冷冷地对朗屠户说道:“铁城,你不走正道,目空一切,如今可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看在已死的师父面上,我今日最后救你一次,你快离开此地,以后也别再在江湖上胡作非为了!你在下山的路上等我,我一会儿就来找你和师妹!”朗屠户大难不死,面带惊色,匆匆地道:“是,多谢,小弟告辞了。”纽祜禄和方铁车被蒲元甲的掌力缠住,一时冲不过去,眼睁睁看着朗屠户和病西施三拳两脚打倒衙役,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纽祜禄斗了几招,竟识不出蒲元甲的来路,双掌一击,声似金铁,呼的一声扑上前去,连环进招。他听蒲元甲的说话,已知对方有点来头,使出了长白山派的镇山绝技苍溟神掌。长白山派的剑法和掌法相互可以自如转换,以掌代剑,以掌化刀,掌缘削向对方腕脉,五指微屈,又变成关外的北派鹰爪,须臾之间,使出了三种不同门派的上乘武功。
蒲元甲“噫”了一声,长袖一抖,掌心搭着纽祜禄的掌缘向外一推。他内力甚是深湛,纽祜禄给他一推,掌缘掌背好似给巨石压住一般。纽祜禄见多识广,心中微惊,想不到这瘦削的老者内功如此精强!当下内力直透掌背,喝道:“好功夫!”指掌互用,同时攻出, 蒲元甲又是一声“咦”,出掌抵御,这一次纽祜禄是指掌齐施,蒲元甲的单掌之力仅能消解苍溟神掌的八成功力,给纽祜禄全力一震,蹬、蹬、蹬向后连退了三步,方才将纽祜禄的掌力全数消除。
蒲元甲虽然吃了一招,内力微受震荡,心中微微一诧,反手一拂,笑道:“年轻人有这样的掌力修为,已是难能可贵,可惜我金蟾寺门下弟子,没有如此出色的人才!你用剑吧,老夫想见识见识关外一等一的剑法!”纽祜禄拔出背上宝剑,横剑一划,说道:“好,那就请你指点几招!”长剑一指,随之攻来,剑尖直指蒲元甲的大椎穴,这一招剑法变幻莫测,蒲元甲若是反掌化解,纽祜禄轻而易举就可避开,移形换位,即可趁虚而入。当初纽祜禄在阳关初见无忌,就曾以这个办法,让无忌的师父冯素素都险些吃亏。蒲元甲未识其妙,即使能够抵挡,也一定会被迫处下风。
纽祜禄的长白剑法以轻灵奇诡见长,他功力比蒲元甲虽有不及,但招数的凌厉,则有过之。他是孔静玄最心爱的徒弟,孔静玄在长白山时常常对他独自加以指点,又传他以剑尖刺人穴道的绝技,他剑术精进,此时已不在任何一位江湖一流剑客之下。蒲元甲左挡右拒,吃惊非小,心道:“想不到我三十年不踏足江湖,武林中竟然出现了剑法如此高强的后辈!”正要以指力弹歪纽祜禄的剑尖,只听“铮”的一声,他指力未发,反被纽祜禄抢了先手,蒲元甲一指弹在纽祜禄的剑身之上,纽祜禄长剑却未脱手,剑尖一弯,竟从蒲元甲意想不到的位置刺来!蒲元甲心中一愕,左肩肌肤冰冷,已吃了一剑。纽祜禄这一剑虽未伤他,也把蒲元甲吓了一跳。只见纽祜禄跳开丈许,问道:“你是明野禅师的什么人?”
蒲元甲叹道:“老夫只合名山老,可怜红尘苦羁留。青城山金蟾寺的住持明野禅师正是家师!不过三十年前老夫已金盆洗手,不再过问江湖中的恩怨是非,刚才救师弟郎铁城的性命,是为了谢三十年前他对家师的服侍之恩,这只是机缘巧合而已,并非刻意与你们为难。”他口中说话,脚步不缓,但见一条青影,好似一道缥缈青烟倏地飞过树林,片刻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纽祜禄见蒲元甲走了,便对无忌说道:“我们还是下山去吧,免得再生枝节。对了,无忌,你刚才怎么不还手呀?”
再说蒲元甲离开树林,来找师弟朗屠户。蒲元甲虽也是出身黑道,但和他的师弟朗屠户有所不同。他在黑道打滚十几年,后来勘破世情,便退出江湖,隐居山林,自寻其乐;朗屠户夫妇却是利欲熏心,仗着一身独门武功,在武林中胡作非为。蒲元甲几次来信召他回山,朗屠户都不理不睬,和病西施继续在武林中胡来。他夫妇虽是心狠手辣,也还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并不像绿林中的穷凶极恶之徒,蒲元甲查访师弟的所为,觉得他良心似还未泯,所以一直到处找他,想把他劝回山去。
朗屠户可过不惯粗茶淡饭的苦日子,压根儿不想跟师兄回山,一听到师兄出现的消息,立刻溜之大吉。蒲元甲并不知朗屠户和灵山派的掌门灵丘子勾搭在了一起,蒲元甲的师父明野禅师和灵丘子的师父是生死之交,金蟾寺和灵山域以前是歃血为盟的“兄弟门派”,看在这段交情,灵丘子传了不少灵山派的绝技给朗屠户,但同时也把他在邪道上越带越远,两人狼狈为奸,已非一日。蒲元甲对此一无所知,心心念念当年师父病故时,自己身在外地不及赶回送终,都是师弟一手操办师父的后事,因此他一直十分感激师弟,希望把师弟找回去接掌门派。朗屠户志不在此,根本就不想答应师兄的要求。
蒲元甲离开酒肆之后一路找寻,一面纵声长啸。过了一会,只听附近的山神庙中也传来啸声,果然是朗屠户和病西施躲在里面,一同的竟然还有一个灵丘子。
蒲元甲纵步上了山坡,走进了山神庙中。灵丘子迎着他施了一礼,假惺惺地说道:“蒲兄,久违了。”蒲元甲见了灵丘子不禁心中一愕,心想师弟和他搞在一起,哪会有什么好事?他微微一点头,扫了朗屠户和病西施一眼,皱了皱眉冷冷地说道:“话不说不明:我是为了我的师弟师妹才出手,也是为了报三十年前我的师弟在我不在家时为家师养老送终的恩。灵山派和金蟾寺两派盟约早已名存实亡,这三十年来两派弟子再无相见,从此亦是如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朩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干。师弟师妹,你们跟我回山去!”
朗屠户道:“师兄,你可知害死恩师的是什么人么?”蒲元甲道:“我怎么不知道?但我还知道恩师是在有武林同道见证的情况之下,和天山弟子比武才受的伤,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朗屠户说道:“师兄,师父已经不在,你这么说师父有些不合适。我来告诉你吧,师父正是死在刚才我想杀的那个小子的师叔皇甫崧剑下!可怜师父孑然孤身,埋骨荒外,魂魄难归故乡,都拜那小子的师叔亲手所赐!就算你老人家不理外事,作为师弟,我难道不该为恩师报仇雪恨?”
蒲元甲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既然害死师父的是皇甫崧,要报仇也应该去找皇甫崧,你拿皇甫崧的师侄开刀,传了出去,金蟾寺颜面何存!你知不知道这是江湖大忌?我们先抛却是非恩怨不说,以你现在的武功,再练上十年只怕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朗屠户道:“师兄,你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师父死的时候你不在,你可知道师父死得有多惨?”
蒲元甲心头一震,道:“师父死在皇甫崧剑下的情形,是河南府著名的侯老拳师特地跟我说的。侯老拳师与我虽不是深交,但我却知他是远近闻名的正人君子,料他不会对我说谎!”朗屠户道:“师兄,外人的一面之辞未必全部是真。你可别轻信外面的那些道途谣言。”蒲元甲斥道:“好,就算不能信别人的一面之辞,但事实总是事实,难道侯老拳师半生英名,会无端端地诬赖别人?我不敢说有知人之明,但一个人是好是坏,我还是分辩得出来的,更别提我比你早入门二十年,师父是什么品性,难道你比我还更清楚不成吗!”
朗屠户还是十分不服气地回嘴道:“不论师父是对是错,死者为大,我是师父一手养大,不能给师父报仇雪恨,我死也不甘心!”
蒲元甲面挟寒霜,看了他的师弟一眼,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你狂妄自大的毛病,都是给师父从小到大惯出来的,我让你修心多年,你始终未改,还是这么不明是非!”朗屠户忍着气说道:“师兄,师父他老人家纵有千般万般不是,但他毕竟是我们的师父,是当今之世,除了你和师妹之外我最亲的人。念在骨肉情份上,师兄也应当为师父讨回公道,令逝者安息!”
蒲元甲默不作声,灵丘子趁机说道:“贫道与令师是多年的交情,令师死在天山弟子之手,贫道无力救他,只能咽泪吞声。请蒲兄看在令师和令弟的份上,帮贫道杀掉天山派的那个小贼如何?”
蒲元甲仍然默不作声,看他脸色阴晴不定,灵丘子的话他未必听得进去,倒已似是给他的师弟说得有点儿心念摇动了。
原来蒲元甲父母双亡,他的师父明野禅师收他入门,传他一身绝技。蒲元甲的年纪比他的师弟朗屠户大了二十岁,明野禅师比武身亡的时候,朗屠户武功尚未练成。蒲元甲代师传授朗屠户和病西施本门绝艺,照顾师弟师妹无微不至,后来还给他们操办婚礼,所尽的职责等于父母一般。蒲元甲练功的天赋比朗屠户高,在江湖上的名气也远在师弟之上,为人颇能守志。朗屠户恃艺横行,在江湖中交的朋友良莠不齐,自己又有贪财好色的毛病,终于给灵丘子以小恩小惠,一步步走入岐途。
蒲元甲虽是邪派出身,为人却还正直,他多次苦口婆心地规劝师弟要有所收敛,以免泥足深陷,难以自拔。朗屠户对师兄的苦口婆心嗤之以鼻,反过来劝师兄和他一同作恶,朋比为奸。蒲元甲为人过于老实,竟给他的师弟压逼不过,只好去往域外,一直没回中土。朗屠户没了师兄的管教,和妻子一起做了十几年的独脚大盗,害了不少良善无辜,蒲元甲都给瞒在鼓里。蒲元甲从域外回来之后,五十岁没到就激流勇退,一个人在金蟾寺中闭门隐居,不问世事。
后来他的好友侯老拳师前来拜访,他才知道师弟在江湖中的劣迹。他人不在江湖,始终还是念着兄弟之情,他发现师弟非但没有任何改过的迹象,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公然与灵丘子这样的大魔头为伍,十分伤心,却又无可奈何!他伤心失望之下,终于下定决心,要把师弟师妹抓回山中严厉处置,如果朗屠户和病西施再不肯听话,他就要废掉他们夫妇的武功,以儆效尤,明里是教训师弟师妹,暗里是要灵丘子知难而退,从此不再纠缠他的师弟师妹!
他想了一会,对朗屠户说道:“我可以替师父找回公道,但你作为我的师弟,也要答应我两件事。”朗屠户以为师兄回心转意,愿与自己和灵丘子等人一道杀掉无忌,替师父挣回一口气,不禁喜出望外,忙问道:“哪两件事?”蒲元甲伸出两个手指,道:“第一件事,我要你和师妹立刻回山去,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再不许你们夫妇抛头露面,多管闲事;第二件事,我可以广邀旧日师友为师父报仇,与天山剑派来个了断,但不许灵山派的任何一人插手。这两件事你做得到吗?”
朗屠户对蒲元甲的话大失所望,心中火起,只能不动声色地说道:“好吧,我听你的话就是了。”心想:“枉你与我做了几十年的同门,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最想要的不是闭门隐居的平淡生活,而是要和师父一样在江湖中扬名立万,给金蟾寺‘增光添彩’。试想名头立起,又何愁富贵不得?到时我要灵丘子他们几个丧家之犬有何用、要你这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又有何用?只要你双眼一闭,金蟾寺两百多名弟子尽在我手,还怕甘凤池不给我金钱美女?”他心里有了自己的“小九九”,师兄的话自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当下说道:“师兄果然老谋深算,我当然听师兄的话了。哎,哎呀!”忽地左腿一软,重重跌在了地上!但见他脸色发青,口角流红,浑身抽搐不已,一点点黄豆大的汗珠直涌了出来!
蒲元甲来到少室山脚的时候,朗屠户夫妇俩与纽祜禄方铁车的争斗已近尾声,他只道师弟是给纽祜禄的掌力震伤了穴道经脉,半个时辰之后方始发作,不由大吃一惊,忙伸出手去搀扶朗屠户,一面暗地生疑:“江湖传说长白山派的武功神妙奇奥,却没听说他们有什么秘技,是打伤了人当时不发作要过半个时辰才发作的!难道是师弟功力不足,才会这样?”
正当他弯腰,要把朗屠户从地上扶起来,站在他一侧的病西施忽地并指一戳,点中了蒲元甲背心正中的灵台穴。明野禅师传下不少独门绝学,病西施使出的“截脉指”就是其中之一。蒲元甲一念存仁,做梦也想不到一直不发一言的师妹竟会对他暗下毒手。病西施入门比丈夫朗屠户晚,明野禅师的剑法她所学不多,但却在师兄的悉心指点下苦练多年“截脉指”,端地厉害之极。而且她突然发难,灵丘子也凝聚内力,在蒲元甲毫无防备的情形之下,“呼”的一掌向他后心拍出。灵丘子的灵狐十七掌掌虽是以棉柔为主的邪门掌力,但练到炉火纯青,也足可裂石开碑,蒲元甲前后要害同受重击,“哇”的一口鲜血狂喷,踉跄前跌。就在此时,他的师弟朗屠户忽地从地上蹦了起来,掌指兼施,也向他猛攻了过来!
蒲元甲此时才回过神来。他终于明白师弟和师妹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求得他的“庇护”,而是图谋他的性命。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师弟师妹,竟会是这场阴谋的主使!他伤心绝望之下怪叫了一声“逆徒!”身形蓦转,反手一掌,和灵丘子的掌力碰个正着,双掌相交,声似闷雷,灵丘子的掌心就似碰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哇”的一声,口中鲜血激喷,但他的师妹病西施的“截脉指”却也点着了他胸口的天突穴!
天突穴和灵台穴一样,是人身二十六死穴之一,蒲元甲两处死穴连受两指一掌,也还不致于令他立即倒地毙命,夺去他性命的,却是师弟师妹的蛇蝎心肠,彻彻底底地伤了他的心。在那一刻,他全都明白了,也彻底绝望了!
看着师兄倒在血泊中,朗屠户不但没有一点儿悲戚,反而哈哈笑道:“老家伙,你管了我几十年,也该歇着了。现下请你立刻给我歇着吧,这样,我这个做师弟的好歹还能给你安排一场风光大葬!”蒲元甲双眼翻自,嘶声说道:“我······辛辛苦苦,教你······武功,却没好······好好教你做人,没想到你······以你的声名武功,你想要去追求你·····的荣华富贵,那就自己去……吧,我……我也挡不住……你了!”
朗屠户笑道:“早知今日,你何必管我,我的事不要你来操心,你还是少说几句话,让你自己舒服点儿吧!以后的事,再也不轮不着你操心啦!”灵丘子忍痛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听说金蟾寺的点穴手十分奥妙,贫道今日总算兄识了!恭喜老弟,杀掉那个小子,你很快就能大展拳脚,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了!”
朗屠户面露喜色,丝毫不为垂死的师兄感到悲戚,反而哈哈笑道:“这都是我们集思广益,彼此帮忙的结果,郎某岂敢独据大功?你说甘凤池不是也在山上还没回去吗?你能不能现在就带我去见他,见到甘凤池,杀掉那小子我十拿九稳!”他可不知道灵丘子之所以想杀无忌,是为了无忌那本《彭莹玉武功略要》,灵丘子不是甘凤池的对手,当然不敢明抢,就只能通过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段,假朗屠户和病西施之手来达到目的。他根本不知道,《彭和尚武功略要》不在无忌身上,而是“藏”在无忌的脑子里,就算他杀了无忌,也“拿”不走秘籍!他听了朗屠户的笑声,不禁吓了一跳,说道:“不急不急。我们还是先回去见了甘大人再说吧!”他怕的是无忌和纽祜禄他们还在山中未走,万一对方杀个回马枪,给血滴子的人看见或听见自己的企图,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料“怕什么来什么”,灵丘子的话音刚落,朗屠户和病西施还没接话,蓦地只听门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哈哈大笑之声,紧接着只听一位女子斥道:“丧心病狂的狗贼,连自己的同门师兄都不放过,做下这等灭绝人伦的惨剧,还敢说什么大展拳脚、做什么大事!先把你们的狗命留下来吧!”朗屠户大吃一惊,回头望向门口,但见两男一女站在山神庙门口,正冷冷地望着他们!这两男一女都是五十多岁年纪,灵丘子和朗屠户都不认识!
这两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襄阳韦陀门“韦陀三绝”中的两位“托塔天王”陈公岳和“翻江太保”武公朔,那位中年女子,是武公朔的妻子武夫人。
原来在放牛谷之后,武公朔和妻子先是到了四川,找到了大师兄陈公岳,向大师兄表达了自己的忏悔之情和妙慧师太教他们把韦陀门移往嵩山的计划,武公朔唯恐师兄不信,接着说道:“小弟有半句谎话,教小弟死于万箭穿心之下!”陈公岳哈哈一笑道:“有妙慧师太出面,为兄怎么会不相信你?告诉你吧,我半个月前就接到妙慧师太的来信,信中把你改过自新的事说得明明白白了。既然你夫妻儿女都来了,我们休息三天就上路吧,我们韦陀门新的住所,嵩阳派的赵天维赵大侠已给我们找好了,我们一到嵩山,就有地方可以安身了!”
就这样陈公岳带领武公朔和韦陀门弟子来到嵩山,定居在天柱峰嵩阳派的一处山间别院里。韦陀门原本就脱胎于少林,少林虽毁,韦陀复来,又有嵩阳派掌门赵天维的门下弟子相助,韦陀门收了不少新门徒,门派的声威,竟比以前在襄阳的时候还更兴旺了!陈公岳不禁大为开心,说若非妙慧师太的劝说和成全之功,我们师兄弟还不知有没有前嫌尽释的那一天呢!痛改前非的王公驰和王二娘也十分欣喜,三个师兄弟经过一场劫难,和好如初,人人都觉得是件无比高兴的事了。
这一天三对老夫妻正在门中喝茶,忽见一位弟子急匆匆地走进来说:“刚才有一位大腹便便的商人上门,让弟子把这封信送来。”武公朔接过信递给陈公岳,问道:“商人?什么样的商人?”那弟子道:“好奇怪,看他穿得富丽堂皇的样子,肩上却缝着一块灰色的补丁,看起来真是不伦不类。”武公朔一愕道:“这是丐帮富家帮的人,那商人在何处?”那弟子道:“弟子接了信就进来了,请他进来喝茶他也不答应,笑了笑就走了,小弟追出门去,奇怪,一转眼就不见了他的影子,好像给风刮跑了一样!”
武公朔又好气又好笑,骂道:“这是绝顶轻功,你哪里见过!”
陈公岳此时已看完了信,对武公朔道:“是妙慧师太请丐帮的朋友传来的信,她请我们护送一个人到北京去。”
武公朔道:“送谁?”
陈公岳道:“这人名叫高无忌,是排教教主高七娘子之子。听说他给甘凤池抓住,要押往北京,甘凤池我们打他不过,暗中护送,却是可以的。”
武公朔道:“师兄说笑了吧,这个高无忌小弟在襄阳放牛谷时见过他,高七娘子年近五十,谁都知道她自从天山派的曹老二去世之后就发誓此生不嫁,她守身如玉,年过半百还是处子之身,高无忌怎能是她的儿子?”
陈公岳道:“这个我们不用管,别说妙慧师太的面子我们驳不了,高七娘子是侠义道上大大有名的一位巾帼英豪,就算我们不识她,听说她有难处,我们都应义无反顾,出手相助。”武夫人横了武公朔一眼道:“我同意大师兄的意见。”武公朔连忙说道:“你们当我是个趋炎附势的人吗?妙慧师太开了金口,我也没话好说的!”于是三人安排了门中事务,收拾行李,便即出山,王公驰腿脚不便,就和妻子王二娘及陈公岳的夫人就在山中留守不提。
三人并不知无忌从少室山离开还没多久,他们本来是要直接出山去登封城中,岂知刚到山下,却看见了身穿红色道袍的灵丘子从山路上疾驰而过,武公朔夫妇不知灵丘子的来头,陈公岳却是和灵丘子打过交道,知道他是灵山域的大魔头,不禁心中奇怪道:“这魔头很久不在江湖露面,他跑到嵩山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