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小娘子》作者:马晓样

芳芳看小说 2024-08-25 12:48:56

简介:

相府嫡女徐念念痴恋襄阳侯隋孜谦……

一念之差做出替妹代嫁的丑事儿。

小侯爷震怒,对她厌恶至极。

徐念念心灰意冷,投湖自尽,却没死透……

恍惚间她变得认不出爱过的隋孜谦,一心只求和离!可是小侯爷却不同意了?

凭什么必须嫁我和一定和离,都是你说了算!

精选片段:

接连几日的阴霾,终于散去。

  明媚的阳光洒落在襄阳侯府的后花园里,将青石板路映衬的闪闪发亮。

  徐念念坐在书桌边上,右手支着下巴,漂亮的眼睛安静的眯起来,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空灵,她望着窗外,目光没有焦距的发呆。

  “喵……喵……”一声猫叫,她回过神,随手拿起手边的吃食冲着窗棂处扔了过去。

  那猫儿一窜,顺着房檐朝东苑跑去。

  “夫人,您搭理那臭猫呢。惹得表姑娘又哭鼻子去和侯爷诉苦。”丫鬟岫红气恼的踱着脚。他们家大姑娘徐念念夏日里意外落水,醒来后失去记忆,但是骨子里依然对猫厌恶的不成,老和表姑娘这懒猫较劲。

  难道这猫儿头上写着表姑娘养的?

  徐念念默不作声,眼底闪过一丝怅然,若有所失的凝望着窗外蔚蓝的天空。

  到时候那男人又要来讽刺她一番,连只猫都容不得?

  呵呵……

  她甩甩头,想什么呢?

  有些画面,会莫名其妙的来到她的脑海里,真真假假,分不清楚。她是谁,为什么岫红说她命大,她都记不清楚。

  她从别人岫红嘴巴里听到的自己,陌生、却有些奇妙的女子。

  一阵冷风袭来,吹开米黄色的窗户,徐念念打了个喷嚏,乌黑的长发轻柔的落在脸颊两侧。

  岫红急忙去关窗户,拉着她上了床。她捏了捏床上的被褥,嘱咐道:“前几日崔大夫说了,您的身子还需要养着,万不可着凉,会落下病根的。”

  徐念念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你可曾和侯爷身边的人说了,我要见侯爷。”

  岫红一怔,满脸为难,侯爷哪里是说见便能见的,尤其他们家姑娘和侯爷的关系极其恶劣。

  徐念念无奈的摇摇头,襄阳侯隋孜谦交换庚帖的妻子是她的双胞胎妹妹徐嫣嫣,至于为什么最后是她成为襄阳侯夫人,这就是一段路离奇的替嫁故事。

  他们说,徐念念是京城才貌兼备的难得女子,出身名门望族徐氏,内阁宰相徐氏嫡女,打小被父母捧在手心中抚养长大。但是此女性格过于刚毅,骨子里极其骄傲,爱恨分明,也不晓得哪根筋不对痴恋隋皇后嫡亲弟弟襄阳侯隋孜谦。在人家摆明不想招惹她这尊大佛后依然固执代妹送嫁,让隋徐两家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徐念念心口一疼,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念叨,傻瓜,一个男人而已,你为何如此偏执。

  这世上有什么比好好的活下去还重要。你有父母,他们该多么伤心。

  岫红见她如此,心里多少有些许轻松。

  对于姑娘这种性格刚烈的人来说,失忆简直不能再好!爱和恨都一笔勾销。

  喜欢是一把双刃剑,曾经的姑娘就是太过痴狂,哪个男人会喜欢太主动的女孩?隋孜谦会下聘徐嫣嫣,还不是外面都说嫣嫣性格温顺,知书达理,实乃贤妇之选?

  “侯爷!”一道明亮的声音划过西苑。

  岫红听到院子里丫鬟的叫声,快速的给徐念念盖好被子,取了块软毛巾伏在她的脸上,小声说:“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说曹操曹操便到,小姐,您还是装着身体弱一些的好,兴许可以触动侯爷心里的怜悯之情。”

  徐念念见她说的认真,好笑的扬起嘴唇。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一见如故,不过是彼此相互喜欢。反之,所谓厌弃,不过是不喜欢罢了。现在的她于他,亦是如此,谈不上什么念念情深。

  一个男人若是喜欢你,你做什么他都会欢喜,若是不爱你,你就算是跪着磕头一路爬到了他的脚边舔着他的脚趾头,那人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她不由得一怔,为什么会如此想?

  她倒是突然看得开……

  岫红小跑着转身恭敬的行礼,道:“侯爷,少夫人刚刚吃过汤药。”

  隋孜谦淡淡的嗯了一声,来到徐念念的床前,不耐烦的目光凝望着她,说:“你身子好些了?”

  徐念念将手绢捂着嘴角,点了点头。她抬起一双清澈的明眸,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别人嘴里的夫君,襄阳侯隋孜谦。

  “明日相国夫人会过来。”声音依旧是这般冷硬低沉。

  徐念念怔了下,难怪他会主动过来,原来她娘家要来人探望了吗?

  徐念念心底有了计较,乖巧应声。

  襄阳侯漠然的望着徐念念,目光很生冷,他的脸庞英俊刚毅,眉眼分明,嘴唇薄而红润,下巴坚/挺有型,鼻梁高直,眼睛狭长,眸底深邃,但凡是个女子就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徐念念很难形容现在看到他的感觉,若不是那双黑宝石般好看的眼里总是带着几分轻视的话,她或许会考虑试着和夫君继续过下去。俊颜谁不爱呢?

  “崔大夫可来过了?”隋孜谦没有像往日那般甩手离去,而是坐下来,淡淡的开口。他的反常吓的岫红手无举措,紧张的替主子回话,说:“来过了,给夫人又开了些新药。”

  襄阳侯隋孜谦偏着头盯了岫红片刻,说:“你先下去。”

  “额……”

  “嗯?”想他隋孜谦在自己的府里连个丫鬟都使唤不动了。他冷起来的面容仿若二月里的冰霜,极其寒冷骇人。

  “奴婢遵命。”岫红僵硬道,今日侯爷态度过于……平静,实在不符合他往日对待夫人的风格,莫非隐藏着什么巨大的阴谋?

  难怪她会多想,徐念念和隋孜谦吵架的时候连匕首都动过。两个人性格都太过耿直刚硬,经常会陷入箭弩拔张的境地。

  此时此刻,躺在床上的徐念念打着自己的小盘算,默默的看了几眼襄阳侯那张英俊的面容。

  襄阳侯冷冷的扫了一眼徐念念,说:“明日,除了许夫人,你的妹妹也会来。”

  徐嫣嫣?

  由于襄阳侯对她的漠不关心,她尚未把自个大难不死却丧失记忆的事情告知于他。

  隋孜谦似乎极其不太适应这般沉默的女人,忍不住自嘲的说:“徐念念,你何苦装的这般辛苦,让人都不适应了。”

  襄阳侯见她满脸的不知所措,顿时觉得十分好笑。

  他顿了下,低垂下头,两片薄唇一上一合的附在徐念念耳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道:“别再装了,你虽然长了一幅美丽的面孔,却是蛇蝎心肠,心思歹毒,让我看了便觉得恶心。”

  徐念念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眉眼一挑,浓且密的睫毛微微上翻,冷冷的盯着眼前目光里满是鄙夷的男子,这个骂她的男人算是个什么东西!

  她克制住怒火,右手附在胸口处,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能生气。

  情况不明,万一惹毛了隋孜谦让她见不成娘家人,岂不是更惨了!

  她安慰自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此时生气和所谓的以前的徐念念又有什么区别?

  襄阳侯冷笑着,转过身不再看她,仿佛多看徐念念一眼,都是对他的侮辱。

  徐念念再次沉默下来,倒是令隋孜谦分外诧异。

  他凝望着被褥里半坐着的徐念念。

  她披散着头,墨黑色的长发好像绸缎似的柔顺,白净的小脸未施粉黛,尖下巴,大眼睛,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似乎是垂着眼眸,都不敢同他直视。

  她似乎又清瘦几分,锁骨上落着几根凌乱的发丝,看起来特别惹人怜惜。

  尤其是男人。若不是她曾经太过胆大妄为做出替嫁的事情,他或许也会动容。

  隋孜谦惊讶于自己的念头,这种处心积虑谋求他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人留恋?若不是崔大夫是他的心腹,他甚至会怀疑徐念念连自杀都是阴谋算计。

  虽然不喜欢徐念念,隋孜谦却对她的舍命有些莫名地动容。

  或许是感念她的用情至深,隋孜谦虽然对她依然不闻不问,却嘱托管事在徐念念上用度上不可有半分苛待。

  “侯爷有事儿吗?”徐念念突然抬起头,墨色的眼眸清澈的没有一丝杂质。

  她的眼睛很亮,带着一层湿度,有些红肿,令人心生怜悯。

  隋孜谦咬住下唇,心底有些乱,他忍住上前一步的冲动,快速踱步离去。

  其实徐念念也没犯什么错,就是太过喜欢他而已。

  太喜欢,喜欢到没有自我,喜欢到容不得别人,喜欢到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喜欢到令人厌烦又会隐隐动容……

  徐念念瞥了下唇角,望着远去的隋孜谦,目光渐冷。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不需要任何怜悯和施舍的感情……

  翌日清晨,襄阳侯派了几个丫鬟过来伺候徐念念更衣,梳妆打扮。

  徐念念犹豫着,待会如何见母亲?谁是她娘亲?

  她跟着侍女走出院子,来到主屋。

  大堂里站着两名女子,一个穿着玫瑰粉的对襟圆领夹袄,上面的刺绣绕着领口围了一圈,面容精致好看,凛然是另一个自己,徐嫣嫣。

  另一个身着淡紫色的玉兰花样长袄,额前的留海梳了起来,后面的头发绾了上去,看样子是个已婚妇人,应该就是她的娘亲。

  徐念念尚未发作,徐柳氏便先红了眼眶,她刚才听岫红说念念自从嫁进侯府便不曾好过一日,连个外人都能欺负到她头上,侯爷却是不管。

  如今意外落水,清醒后还失去记忆。

  “念儿,我的念儿啊……”

徐柳氏痛哭流涕,徐念念见状眼眶发红,望着她耳鬓处的白发,莫名心酸。

  她扑入女子怀里,额头抵着她的大腿,双腿跪地,嗯嗯哼哼的抽泣着。她的脸色煞白,嘴唇被咬的留下两道青痕并且渗出了淡淡的血丝,看起来亦是可怜至极。

  “姐姐……”

  一道唯唯诺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那声音之细小差点让沉浸在母亲哭声中的徐念念错过,她诧异的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向了一个眼睛红肿的跟小白兔似的女孩子,嫣嫣?

  “娘亲,姐姐……”徐嫣嫣从腰间取下手帕,屈膝蹲下,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徐念念眼角的泪痕,她好像小白兔似的红肿着眼睛。

  徐念念心里感念,或许男人都喜欢这种女孩吧。

  她感觉得出,娘亲和妹妹是真心为她难过,她以前在家里的日子定是备受宠爱,才会有日后的无所畏惧。如今她淡忘了那份沉重的痴情,深思起来,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冒着欺君之罪去嫁给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呢?

  这可都是过了皇上和太后娘娘手里的婚贴呀……

  “侯爷!”门外的声音像是催命符。

  徐念念身子一僵,趴在徐柳氏怀里,悄声说:“娘亲,时间紧迫,此地亦不宜多说什么。女儿如今只有一句话,我要和隋孜谦和离!!”

  徐柳氏彻底呆住,连悲伤的情绪都没了。

  她、她没听错吧!她虽然从未想过,女儿现状会这般凄惨,可是更没有想到,许久不见的女儿居然说要和离!她放得下隋孜谦吗?

  可是、婚姻大事怎么变得如此儿戏?

  再说,她当初出嫁的时候可是死都要死在隋孜谦身边的啊。

  隋孜谦进入屋子,冷漠的看着徐念念满脸的泪痕,嘴角一撇,嘲讽的笑了。

  这戏演的,不愧是徐念念!

  “姐夫。”徐嫣嫣轻声唤道,身子不由自主的躲到徐念念身后。

  隋孜谦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冲着徐柳氏彬彬有礼道:“小婿拜见岳母大人。”

  徐柳氏本想质问他,但是一想起方才徐念念的态度,便敛起笑容,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她犹豫片刻,直言道:“贤婿,前几日我曾去西菩寺给念念求了一签,主持说她近来造了煞星,遇事皆衰,最好去东边住几日方可化转运。我想接她回……徐家东郊别庄住几日。”

  徐念念自从闹出代嫁丑闻以后,就不曾回过家。她还是有必要将女儿接出去,让她爹和她谈……

  和离什么的她妇人家可不敢应承下来,这可是圣人赐婚,说和离什么的太过惊骇世俗,相爷最疼的便是这个有些反骨的女儿徐念念,让他自个去解决吧!

  隋孜谦沉默了片刻,启口道:“岳母大人心疼女儿之心小婿深感理解,侯府在东郊也有产业,可以让人收拾出来供夫人养病。”

  徐柳氏料想到襄阳侯不会松口,毕竟妻子回娘家住本身就容易被人非议,何况是他们大名鼎鼎的两口子呢。

  哎,女儿的处境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一切等回去问问相爷再说。

  徐柳氏出身书香门第,性格温和识大体,同夫君恩爱有加,家里一向都是男人拿主意。

  她扫了一眼女儿,有些心疼,若是对方是小门小户,她早就翻脸了!只是徐念念替嫁入侯府本就不光彩,给皇家添堵,显得他们徐家太不把皇后娘娘当一回事儿。

  若不是先太子造反闹腾的朝堂不稳,皇帝正病着,隋皇后需要她夫君巩固住新太子地位,怕是早和他们徐家断来往了。

  毕竟这事儿隋孜谦憋屈,隋皇后又仅这么一个嫡亲弟弟……

  因此,徐念念嫁入侯府半年多,她不曾主动登门。而且女儿也不让她来,总是报喜不报忧,若不是一个月前的落水,她至今都被瞒在鼓里。如今仔细琢磨,怕是女儿念念性子太过要强,不愿意他们看她过的不好反而伤心。

  徐柳氏深深的叹了口气,女孩最怕嫁错郎君,当初他们真应该拦着女儿啊……

  一切都是女儿太年少任性。她还真没法去埋怨隋孜谦……

  徐念念见母亲不语,渐渐敛起悲伤,站起身。

  她的目光忍不住落在襄阳侯隋孜谦的身上,这男人不像是喜欢嫣嫣的样子,还对她替嫁过来的事情耿耿于怀,难道是男人尊严作祟?

  隋孜谦似乎感受到什么,抬眼看过去,徐念念急忙垂头,沉默不语。

  徐柳氏见女婿态度强硬,深知此时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决定回家和相爷商量后再说。

  晌午过后,隋孜谦将徐夫人送到门口,他意欲回书房议事,却见徐念念站在院子门口等他。

  一道明媚的阳光倾洒而下,映衬着白色的雪地上泛起了点点光亮,徐念念身陷其中,仿若仙子,有些不真实。

  隋孜谦的眼底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撇开脸,好像什么都没看似的转身离开。

  “等一下!”徐念念小跑的追了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臂,见他目光厌弃,急忙松开手。

  隋孜谦微微一怔,深邃的黑眸若有所思的盯着徐念念,那张好看的薄唇忽然微微上翘,满是讽刺的低声道:“你这又是要玩什么花样?”

  徐念念一怔,郑重道:“侯爷,我想和你谈谈。”

  隋孜谦没应声,而是直直的站在院子里。

  他双手背后,伟岸的身姿在阳光的照射下将影子拉的极长,只是那高扬的下巴略微显露出属于他骨子里的桀骜不驯。

  徐念念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我……我知道你痛恨与我,思前想后,尤其是经过此次死劫,所以我……想开了。侯爷,要不我们和离吧。”

  隋孜谦愣住,良久没回过神。好长时间后,那双墨色的眼眸像是深不可测的深潭,荡漾着一抹诡异的情绪,冷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和离吧……”徐念念长呼口气,说出来后感觉轻松好多。

  隋孜谦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缓慢转过身,看向徐念念的目光特别复杂,讥讽道:“徐念念,你做人果然是只图自个痛快!”

  徐念念不明白他的恼怒,呆愣在他的面前。

  隋孜谦缓缓向前,离徐念念越来越近,直到她感觉到自己的鼻尖顶住了隋孜谦的胸膛,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本能的想逃开时,却被那个男人攥住了手腕。

  “你如今落得这般境地所以想要和离了?”

  徐念念喘着粗气,不明白他为何老是表现的对她特别不屑。

  隋孜谦眯着眼睛,掐着徐念念下巴的手指越发用力,道:“早知如此,你当初为何那般不知廉耻,你可知自己的行为,至侯府,至相府,至皇家于何地?”

  隋孜谦轻蔑的上下打量起眼前好像受了极大委屈的女子,当初千方设法想要嫁给他的人是她,如今见他的心意无法动摇,想扔下烂摊子转身离开的人也是她,这个胆大包天的徐念念,当真以为可以把他隋孜谦玩弄于鼓掌之间了吗?

  “你我本是圣人赐婚,如今你还想添上和离的戏码,未免太天真了!”隋孜谦的声音毫无感情,一阵冷风袭来,吹起隋孜谦身后乌黑的长发,露出一张英俊潇洒的容颜。

  只是此时,隋孜谦那一张一合的薄唇,对于徐念念来说,如同阎王的催命符。

  “你也莫拿和离逼我,今日我便如你所愿就是,留宿东厢苑。”在他看来,徐念念种种手段,不过是让他认下这门亲事儿而已。

  徐念念身子僵住,她捂住胸口,浑身冰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隋孜谦定是认为她故意拿捏娘家母亲看望自己的事情,逼他同房?

  一个女人为爱卑微至此,她、何德何能这么自甘下贱呢!

  隋孜谦见她脸色不好,心情舒坦几分。

  他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嘴角微微上翘,转身踱步扬长而去。

  “夫人……”

  岫红唯唯诺诺的低声唤着失神的徐念念,小声道:“怎么办,侯爷说今晚住在姑娘这里,还命奴婢备下晚饭。”

  岫红着急的火急火燎,若是以前,三姑娘巴不得侯爷上了她的床,可是如今,三姑娘貌似是求之不得侯爷上别人的床呀……

  徐念念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淡定道:“他是我夫君,在我那里留宿,有何不可?”

  岫红有些诧异,说:“原来小姐是这么想的,哦,那,那奴婢明白了,我立刻去布置婚房。”

  徐念念的房间本是婚房,却因为侯爷毫不掩饰的厌弃成了病房。

  岫红琢磨,既然侯爷是主动的,三姑娘乐意,那么她有必要为二人制造出美好的环境,于是她命人将素色的帷帐全部换成了暧昧的粉红色,还特意找出徐柳氏亲手给女儿做的鸳鸯被子。

  “小姐,我听管事嬷嬷说侯爷爱吃肉食,您看晚饭这样的菜谱如何?”岫红捧着厨房的帖子,一个一个菜的筛选着。

  她伺候徐念念十余年,不管别人如何看待徐念念清高孤傲的性子,她却是觉得三姑娘比任何高门小姐都直接实在,更好伺候。

  徐念念摇了摇头,嘴角微扬,淡淡道:“他未必会在这吃……”

  “啊?”岫红不信,说:“徐管家刚刚命人送来了新的被褥,既在咱这睡,岂有不吃饭的道理。”

  徐念念没说话,抬眼随意瞄了四周翻天覆地的变化,心里冷笑道,以侯爷那不想让她好过的性子,要是知道了她如此盛情的装点自己只为了留他过夜,他还会住的下吗?

  不就是彼此较劲折磨么……

  “岫红,本朝可有女子改嫁的制度?”

  岫红一愣,傻傻道:“我记得庆元公主在驸马死了以后改嫁了。”

  “也就是说,除非让隋孜谦去死,否则我改嫁不了?”徐念念挑眉,有几分泄气。

  “我的主子哦,这话您小点声说,本朝虽然比前朝对女子要求甚少,但是夫君在世并且无错的前提下强烈要求改嫁的着实没有,更何况徐家和徐家还是圣人赐婚,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都曾亲口说这是好姻缘,虽然对象时四姑娘,可是毕竟都是隋家和徐家联姻……”你们不要脸,太后和皇上可不想成为百姓议论的笑柄。

  徐念念陷入沉思,一下午都过得没精打采。

  傍晚时分,院里传来了三个洪亮的字眼:侯爷到!徐念念脸色一沉,该来的事情总是要面对的。

  隋孜谦一进门便看到她穿着一身淡蓝色长裙端坐在饭桌的旁边。那双低垂着的眼眸偶尔抬起来泛着令人怜悯的水光,湖水色的翡翠玉坠在耳边轻轻摇晃,眉眼画着淡淡的装,尖尖的瓜子脸,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丽的瓷器,晶莹白皙。

  他的视线仿佛被什么晃了一下,随即努力让自己想起徐念念的千般不是,才压制住心底忽然涌起的莫名情绪。

  眼前的乖巧女子是世事精于算计的徐念念!

  他不能被那张美丽的面容给骗了。

  隋孜谦有些困惑,为什么徐念念落水以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曾经清高自傲的难以让人接触的倔强性格里多了几分胆小的慵懒和随意,更不会像初入府时那般故意找别人的不是。

  若不是那双故作垂怜的墨黑色的眼瞳偶尔会闪过几分不甘和愤怒,他甚至会怀疑,她还是徐念念?

  徐念念感受到了隋孜谦的凝视,佯装不知的站起身子,茫然抬头,眼底闪过一丝皎洁,咬住下唇,故作娇气的柔声道:“念念给侯爷更衣吧……”

  隋孜谦身子一僵,身上仿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后退两步,冷淡道:“不用!”

  隋孜谦的长随四喜立刻接过侯爷的长袍,尴尬的退出了主屋。

  徐念念善意的双手扑了空,两只光滑洁净的小手在空气里停顿了一会后,缓缓落下。

  她其实根本没指望侯爷善待她,只是那人对她当真如此避其如蛇蝎还是有点令她莫名感到失落……难不成是深入骨髓爱的卑贱,明明都忘了的感情依然在乎?

  隋孜谦觉得今日这顿饭吃的甚是别扭,他的心情也渐渐冷静下来。

  他告诉自己,徐念念长了一张漂亮的脸,他是个正常男人,会受到蛊惑再正常不过,即便在厌烦她的过程中有些许动心,也不奇怪。

  或许是因为最初的惊艳,隋孜谦吃完后才注意到原本素色的房屋被装点成充满情调的淡粉色,深绿色鸳鸯戏水的暖被映入眼帘,才木然一惊,他差点着了徐念念的道……

  这女人三番两次的惹恼自己,不就是为了趁他赌气失去了理智的瞬间,真正如她所愿?比如白天,他确实放出那样的话。

  徐念念仔细观察隋孜谦的脸色,见他好像发现什么,锐利的视线移至床边,心中有几分计较,轻声道:“侯爷,我让岫红热了水……”

  隋孜谦彻底沉默下来。

  岫红也沉默了,她被主子那发嗲的声音吓的有些心慌。

  徐念念虽然觉得很恶,但是为了自个的身心依旧做作道:“侯爷?”

  隋孜谦冷冷的看着徐念念纤纤柔弱举止无力的模样,她生的真是美丽,只是……

  他微微一怔,自己在想些什么?竟然觉得这个不知廉耻可恶的女人分外好看妖娆!

  他使劲的抿着嘴角,冲着门口冷声道:“四喜,去书房 ……”

  隋孜谦突然发现,徐念念唇角那淡然的微笑特别刺眼,仿佛在提醒着他,不管这个女人多么的作恶多端,自己都确实为她的美丽差点慌然失措。

  他有些懊恼的扬长而去。

  徐念念心里长嘘口气,整个人仿佛虚脱了般跌坐在床边。

  她望着隋孜谦那走的极快的步伐,丝毫不留恋的背影默默的叹息,或许是因为曾经太喜欢隋孜谦,以至于当隋孜谦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时,她的心脏仿佛有一瞬间的停止,胸口闷闷的,连呼吸都似乎泛起了难忍的疼痛,没有记忆的徐念念,依然喜欢着隋孜谦啊……

  夜色渐深,徐念念彻夜难眠。

  徐宰相府邸,此时也是灯火通明。

  徐柳氏回家便和夫君诉苦,将女儿徐念念的状况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毕竟是亲闺女,她听岫红说念念尚未和侯爷同房,便觉得若是可以和离最好。婚姻是女人一辈子的事情,她和丈夫辛辛苦苦养在手心里的女儿,凭什么被人糟践成这样。

  她见夫君脸色特差,哽咽道:“老爷,咱家念念性子都是被你宠出来的,有些无法无天!当初你我生怕她做出混事儿,将她锁在闺房中,还能让她干出替嫁的事情……我现在除了私心想成全女儿,也是怕她要是打定主意和离,什么都干得出来,更没法挽回!”

  徐相爷叹了口气。他知道女儿任性,但是没想到她胆大成这般。婚姻大事岂能有自己做主之理,不是父母之约便是圣上赐婚,没想到一个疏忽酿成了今日的苦果。

  徐家和隋家不但没有成姻亲之好,反快成死敌了!

  彼此的儿女们过的也不幸福。

  徐柳氏说着说着便流下眼泪,直叹道,她好好的闺女,连娘家都不能随意回来。

  大黎律例,女子出嫁从夫,只有被休弃的女子才可以不经过夫家同意擅自回娘家。

  换句话说,那些在娘家过的好的女儿回家时都是有夫君陪伴的,她不过是想接走女儿几日,襄阳侯都是委婉回绝,可见心中多么的怨恨他们徐家。

  徐相爷平日里最疼爱念念,将她当成了儿子娇养,初闻妻子之言,恼怒的不得了。

  他连带着看向旁边同样哭的可怜的四女儿徐嫣嫣,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当初你既然知道你姐姐存那样的心思,怎么不说出来?任由她去胡闹,你说你们两人明明是同时出生的双胞姐妹,怎么脾气都长念念一个人身上去了,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相爷,念念差点死在侯府,整个人瘦弱的不成样子。”

  徐相爷眯着眼睛,捋着胡须,想了片刻,说:“快年底了,又到疏通关系的年景,你可知近来有谁家会举办花会,茶会,诗会之类的聚会的?”

  徐柳氏想了片刻,眼睛一亮,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了起来,前阵子菲儿发帖,恭亲王府年底要办品茶宴,只是这宴会主要是男子参加,菲儿在后院接待的也都是这些人的亲眷。”

  徐相爷点了点头,决断道:“你跑一趟恭亲王府,就跟菲儿说,让她跟她夫婿说再补给襄阳侯一封帖子,她听闻母亲说念念身体大好,思妹心切,希望可以让其带襄阳侯夫人出席。”

  恭亲王府的王妃徐菲菲是徐相爷家的二姑娘 ,徐念念的嫡亲姐姐。

  徐柳氏皱着眉头,喃喃道:“就怕那隋孜谦当真一点薄面不给呢。”

  徐相爷苦着一张脸,说:“恭亲王是皇上嫡亲弟弟,隋孜谦和他大姐隋皇后关系至亲,就算是为了太子的储君之位,他不会做的太过分的。”

  徐柳氏感念夫君眼光长远,商量道:“届时让菲儿和念念说什么呢?”

  徐相爷沉思了一会,道:“让她稳住念念,千万别又做出糊涂事,我是真没法给她收拾烂摊子。皇帝近来身体欠安,几个皇子分成三派,不管谁登基都于我不是,我若想全身而退 ,便不能得罪死隋皇后一族,你让菲儿告诉念念,不管有什么计划,都需要从长计议。我不需要她为我锦上添花,也希望她能看在你我疼爱她的份上,莫要胡闹。咱们徐家树大招风,不知道多少人想趁着皇上年老糊涂之时,参我个无法翻身!”

  徐柳氏擦了擦眼角,上前握住了夫君的双手,哽咽道:“相爷,都怪我当初太过浮夸,想着由隋皇后生养的太子的地位日渐巩固,隋皇后为襄阳侯招亲,是咱们徐家日后全身而退的一条捷径,毫不犹豫的将两个女儿的庚帖递上去,也着实没想到襄阳侯竟然会看上嫣嫣,还为她的福分欢喜好久。没想到嫣嫣软弱,念念又太要强,昨日我见那襄阳侯的性格,着实不像是会心疼女子之人,我……都怪我虚荣了。”

  徐相爷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抚道:“我在这位上几十余年,政敌虽然不少,却也未必那般轻易可以被谁搬到,隋皇后挑了我们徐家,怕也有想借我助内阁稳住政局的意思,只要念念那里不出错,别在关键时刻给隋家添堵,没有谁可以找出理由责难徐家,替嫁一事已经被太后抹了,日后他们也不好再重拿回这个借口。”

  徐柳氏泣不成声,趴到了夫君怀里,他们家相爷在官位上城府虽深,却是个好父亲,更是好夫君,否则徐念念也不会被养成这般性子。她如今后悔,为什么不给女儿低嫁呢!凭他们家权势,若是寻个好拿捏的亲家,如今也不至于这般劣势。

  徐柳氏一想起昨日襄阳侯那高傲冷漠的神色,便会替女儿心痛呀……

  襄阳侯府这几日还算太平,徐念念懒懒的窝在床上看书,突然听闻院子里响起了一声侯爷到,急忙起身让岫红帮着梳头。她收拾的匆忙,头发只是随意挽了一个发髻,盘于脑后,几缕青丝垂在耳边,别有一番妩媚的风情。

  襄阳侯府的老太君去的太早,几位姨娘都留在南域祖宅为老侯爷和夫人守孝,所以导致了京中襄阳侯府除了奶过襄阳侯隋孜谦的一位李嬷嬷外,并无其他长辈。

  徐念念不需要给谁立规矩。

  隋孜谦一进门便看到徐念念慌慌张张的站好身,一双明亮的眼睛诧异的凝望着他。

  他弹了弹袍子,坐到了桌子旁边,目光从徐念念的脸上移到了床上,粉红色的褥子上放了本蓝色书皮的<大黎异志>,他微微一愣,倒没想到徐念念会喜欢这种书籍。

  徐念念感觉自己像是被抓包的学生,垂下了头,双手交叉的揪着帕子,心想,她病重时都未曾见过此人一面,怎么这几日倒是来的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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