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肃宗至德二年,郭子仪收复长安,安史之乱基本上算是结束了,此时新的权力架构也开始重新组建。可谁也没有想到是 ,皇帝居然让一个宦官出任大唐的兵部尚书,难道大唐没有男人了吗,或者说大唐的男人都不堪大用吗?而且在此人上任的时候,唐肃宗与文武百官一同道贺。可一个宦官走出内宫,和朝堂的三省六部尚书一同办公,怎么看怎么别扭。
此人成为大唐第一个正式拥有了举足轻重的外朝官员的头衔宦官。此人名叫李辅国,他最初仅是一个在东宫额马夫,是安史之乱给了他发达的机会。太子李亨于灵武即位后,由于唐玄宗多年的提防和压制,唐肃宗身边没什么可用之人,可依靠的只有随行宦官和为数不多的朝廷官僚,实际就是搭起了一个战时的草台班子,李辅国借机鹊起。
肃宗继位之初 ,就让李辅国为元帅府行军司马,“四方奏事,御前符印军号,一以委之”。收复长安后,李辅国权倾朝野,朝臣所奏之事都要经过他的手才能送到肃宗是手上,这就意味着李辅国虽然没有宰相的官衔,却有宰相的实权,在肃宗驾崩之后,李辅国即为司空兼中书令,取得了名义上的相位。
从皇家的仆从到朝廷的重臣,这是李辅国的权力之路。在唐朝,这样的故事似乎一直在复制。自唐玄宗李隆基朝高力士开始,重用宦官已经成为常态,尤其是自安史之乱以后,皇帝愈发信任这些“家奴”,提防朝臣。
权力是什么?四个字,生杀予夺。中唐之后,控制这四个字就是宦官,谁给的,皇帝给的,原因在哪,宦官对皇帝忠心,比如在建中四年,泾原兵变猝然爆发,唐德宗“召近卫,无一人至者”,只有几个宦官和亲王相随。这样的朝廷,怎么能够应对藩镇以及外族的威胁呢?从此之后,唐德宗只信宦官,不信朝臣,要你是皇帝也是信任宦官,这是封建帝国的无解的难题。
一个熟读圣贤书的士人,多半会将宦官视为异类。阉人的存在,就是社会的毒瘤,会干扰帝国的正常政治的运行,最终导致亡国。唐朝的皇帝对此也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因为安史之乱,导致了皇帝对外臣的戒备,而朝臣对皇帝重用宦官自然不满,于是多有掣肘,在这种情况下,皇帝与外臣由于互补信任,导致关系就更加恶劣。
李辅国,原名李静忠,因家贫入宫为宦,机缘巧合之下他攀上了一个大宦官——高力士。高力士全盛之际,每有四方进呈上奏文表,必先送呈高力士,然后进奉御前,小事便自行裁决。肃宗当太子的时候,称其为二兄,诸王公主皆称呼“阿翁”,驸马们称其为“爷”。宦官之盛从高力士开始,由于李辅国因为养马养的好,经高力士的举荐得以去了东宫,这一干,就是四十多年,最后因安史之乱迎来了命运的转机。如果说,高力士还是个人实力,而到了李辅国时代,就是宦官整体实力的膨胀。
从李辅国开始,越来越多的宦官走出了宫廷。工作外出时,他们或在军队当监军,或出使藩邦。或为监军使、观军容使、宣徽使。前二者可以随军出征,监视藩帅。后者则是整个宦官系统的大总管,可以支配内廷财政,当然权力永远属于少数人。大多数的宦官还是家奴,他们只是游戏的旁观者,登上权力巅峰的宦官毕竟是少数的。
高力士为每一个有野心的宦官树立了榜样,李辅国发誓都要超过高力士,李辅国当上兵部尚书之后,仍不满足,向唐肃宗要求出任宰相,以便名正言顺地参决国政。唐肃宗委婉地说:以你的功劳,做什么官不可以。但是朝廷众人必然不认可,这怎么办呢?于是,李辅国暗示宰相裴冕让众人联名上书推荐自己,皇帝暗地里派人阻挠。仔细想想皇帝衰落到了何等地步。
唐肃宗死后,李辅国拥立了代宗,他对新皇帝说:“大家弟坐宫中,外事听老奴处决。”如此狂妄之语,唐代宗居然忍了,他也终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宰相之位,荣宠无比。外朝官僚有品、阶、勋、爵之区分,宦官也有。外朝官僚可以休假、丁忧离职、致仕,宦官也可以。外朝官僚享有追赠父母、封妻荫子、赠官、追谥的特权,宦官也有。谁说宦官不是官。除了身体的缺陷和内心的自卑以外,一个宦官精英和一个外朝官僚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唐代宗和唐肃宗不同,和李辅国并没有多少私人的交情。李辅国权力之重引起了代宗的戒心,但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暗地里却罢黜了他的职务,宝应元年五月,代宗升李辅国为司空、中书令,食实封八百户,并尊李辅国为尚父!司空是三公之一,这等于给李辅国拜相了。
这是明赏,关键在于暗手,说白了就是利用宦官打宦官,这是代宗的手段,代宗拉拢的是李辅国的小弟程元振,代宗只用了一句话便成功拉拢了程元振:“你想成为朕的李辅国吗?”
很快李辅国逐渐被自己的小弟程元振架空了,六月十一日,代宗宣布解除李辅国元帅行军司马及兵部尚书的职务,迁居宫外府宅,原职由程元振接手。李辅国这才害怕起来,又向代宗请辞中书令用以试探,而代宗随即下诏,封李辅国为博陆郡王。李辅国成了唐代第一个且唯一一个拜相封王的宦官。三天后,李豫就一道诏旨,罢了李辅国的中书令。
没了爪牙,李辅国就想要进入中书省给皇上写谢表,守门人却说:您现在不是宰相,不能进。至于原因很简单,唐代宗有自己宦官,一朝一个宦官宰相。
宝应元年十月十八,一条黑影潜入了权宦李辅国的家中,第二天清晨,家中仆人发现家主被杀,而且脑袋和一只手臂,不翼而飞。消息传到宫中,唐代宗李豫追赠李辅国为太傅,并下令由京兆尹全力破案,在李辅国的葬礼之上,李豫赐给李辅国一个恶谥“丑”。显而易见,杀死李辅国的“幕后黑手”就是皇帝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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