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忆接管上海仓库,有人鞋破被铁钉扎穿脚,沟里满是鞋却无人捡

晚上回忆这百年 2024-09-16 13:54:41

我军进入上海

1949年4月15日华东南下干部纵队3支队3大队,进到高邮县的胡家湾休整。刘殿森当时是3大队1中队(高青中队)成员。

4月23日,我军强渡长江,相继又解放南京的消息传来,南下干部们都待不住了,盼着早日到江南去开展工作。上级指出,胜利在迅速发展,为了能顺利地去新区工作,必须集中百分之百的精力学好各项政策。4月26日,一周的紧张学习任务终于完成。

第二天,3大队立即整装前进,28日经高邮县城,宿营在南距邵伯30里的魏庄。29日队伍冒雨出发经邵伯,下午3时到达预定宿营地扬州市郊。因急于渡江继续进军,大家对闻名已久的扬州市容未看一眼就走过去了。

雨下个不停,路更泥泞,同志们都非常疲劳,但进军勇气不减,至天黑又走了20多里路,所有人的衣服都被雨淋透了,满身是汗是雨难以分清,多数同志脚没顾得洗,泡没顾得挑,饭没顾得吃就睡上了。

上级颁布关于渡江注意事项的命令,要求带4天的给养,坐船听指挥,飞机来了不能乱跑,夜间用毛巾挂在左臂上作暗号,设联络员联系上、下船问题。命令说明过江后的宿营地是丹阳县的新丰镇。

5月1日晨4时,3大队向长江渡口进军,1中队支部书记岳光杰又向同志们重申渡江的注意事项,再三强调渡江时不管遇到什么问题,一定要服从命令听指挥。

上午,队伍在大雾蒙蒙中行军,以预防敌人袭击。

下午1时大雾散去,晴空万里,1中队赶至一个离江岸不远的绿竹如茵的地方,隐蔽待命渡江。下午4时,1中队作为三大队的先锋,首先赶到六好渡口,登上机动大木船。

彼岸镇江遥遥在望,江中被我军击毁的紫石英号英舰,象一条被打断脊梁骨的癞皮狗,还斜躺在那里。两架敌机斜冲而来,幸未“下蛋”。木船冒着随时被敌机轰炸的危险横渡,用了一个多小时,安全到达镇江码头。

登岸时镇江已电灯明亮,商店还在营业,行人也很安静。1中队在路边席地而坐,啃着干粮,等待后续队伍的到来。这里是白蛇传中水漫金山的地方,大家很想看看风景,但限于纪律,谁也没敢提出来。

至晚8时,全大队都渡完江。为防止敌机回来扫射,队伍经过整理,快速离开了镇江,奔向预定宿营地丹阳附近的新丰镇。但向导很不给力,领错了路,在崎岖不平的丘陵小路上迂回前进,最后困在一个山坳里,连路也没有了,只好停止前进。

黎明才找到上级指定给1中队宿营的张官庄。该庄有30多户人家,四周群山环抱,北临长江,离镇江45里,距新丰镇8里。45里路折腾了大家一夜,人人疲倦不堪。

5月2日晨,1中队住进上张官庄。3日,副中队长张树元带领30多位同志去新丰镇运粮,4至5日两天,检查行军纪律和渡江计划执行情况。几天来都有敌机沿长江扫射。

9日王乐三政委传达华东局通知,把1中队编入三野后勤司令部。10日晨4时,张桓东、岳光杰领着队伍出发,10时到达离镇江12里的大徐庄宿营。下午岳光杰传达上级决定:1中队去上海搞接管工作。

13日,财办党委组织部杨部长传达了华东局政委饶漱石的报告,主要内容是城市接管政策。强调指出,做好接管工作,首先是全心全意依靠工人阶级为核心,团结其他劳动人民,争取知识分子、自由资产阶级及其尽可能多的代表人物,这样就能将80%以上的力量团结在我们党的周围,形成无坚不摧的战斗力量。

报告说明了军代表的指责:“军代表是在军管会统领导下,派到一定机构去接管、宣传政策,掌握政策,监督生产,教育和审查旧职人员的,是军管会具体掌握、执行国家政策的总代表,如有不清楚的事情,应及时向军管会请示汇报,不能自作主张。”

14日下午,1中队出发前往华东后勤部,夜11时到丹阳县西街宿营。在这里张桓东、岳光杰等同志应召听了陈毅司令员的报告。

15日上午11时,队伍离开丹阳县西街,移至城西五里的殷巷村宿营,在这里开始了第三次整训,主要学习《城市的接管工作》、《入城纪律》、《城市生活常识》。

17日,张桓东传达了华东军区关于军风军纪的训令。第二天,全中队订个人执行军风军纪的计划。21日学习《入城纪律十二条》,要求每个同志严格遵守军风军纪,严密卫戍警戒,切实保守秘密。为预防传染病,19日全体队员注射伤寒、霍乱疫苗。

21日早饭后,多数同志感到鼻腔刺痛,头晕欲吐,遍身难受,有的同志休克不醒,经查问司务班的同志,说是蒜苗未洗,炒菜时发现菜汤颜色不正,只用勺子撤出浮沫就分到各班了,是食物中毒。经卫生员抢救,22日中毒同志脱险。

5月23日早饭后,按照上级指示,组成了一个以张桓东、岳光杰同志为领导由25位同志参加的接管上海复兴岛16仓库的第一梯队。刘殿森也参加了第一梯队。

25日下午4时,25位同志乘上汽车开往上海,经苏州到黎明时在昆山暂住。

26日下午接管组召开会议指出,要求当天赶到上海参与接管工作。会上传达了陈毅同志报告中的部分精神,要求负责接管的同志事事都要按政策办,要严格纪律,否则就会犯错误,影响革命大业。会后每人都发了红色的军管会臂章。

下午3时,队伍冒雨出发,当晚10时赶到一个离上海20里的地方。路上,开往上海的汽车非常拥挤,25名同志乘的敞蓬汽车,只能在大雨中慢慢行进。沿途电灯明亮,可以看到路上的弹坑和敌人曾设置的路障,路边的明暗碉堡也清晰可见。有的已被我军炮火摧毁,有的还张着嘴象在等待什么。

此时,吴淞口歼灭残敌的战斗正在进行,炮声隆隆、震颤大地,吴淞口一带天空映成一片火红。同志们陶醉在激烈战斗的气氛中,激动得竟忘了雨水冲洗和满身湿透的寒冷。

时间不长,汽车进入上海市区,沿路灯光明亮,霓虹灯万紫千红,宽阔的马路被雨水冲得干干净净,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但大店铺、公司却紧闭铁门,有的大公司铁门内还有荷枪执勤的“红头阿三”。上海市容看不到一点被炮火破坏的痕迹。车队经过苏州河畔,还可见到我军炮火摧毁的敌人用粮袋、沙包筑起的掩体和被击毙的敌人尸体。车到市区因路不熟,直到27日黎明时才开到宿营地上海交通大学。

28日下午,第一梯队乘车开进复兴岛16仓库。开饭时,高参谋见桌上的菜有鱼干,当即训斥:“是谁未经请示就动用仓库厨房存留食品?这是违反纪律的行为。”弄得同志们一点也不敢吃,只好吃白饭。

复兴岛是在黄浦江中的一个南北狭长的小岛,西面有桥通杨树浦路,东面隔江是浦东工业区。在浦东曾进行激烈的战斗,黄浦江面上敌人的浮尸还很多。岛上有私营的大中华造船厂,及其直属的修船厂和培训自用人才的专业学校;有中美合营的鱼管处,有石油库,美孚石油公司,亚细亚石油公司;俊浦局也在这个岛上。上海解放前夕,蒋介石就是从俊浦局体育会花园的别墅中逃离上海的。

该岛情况复杂,又是各种物资贮存基地。岛上的16仓库就是国民党行政院存放美国救济物资和日本赔偿物资的仓库之一,此外,还有虹江、宝山、其美、兆丰、三〇等多处仓库。为此,上级决定:复兴岛16仓库除留下原25个人中的刘殿森、崔立勋、高秀清、张荣宗、郑立平、高元海、贾元兹、周秉忠、杜逢宝、魏文墨、周福海等11人在材料科副科长吴江柳领导下继续接管外,其余人员全部调出另行分配。

此时,1中队接管上海的第二梯队由郑保经同志带领,5月25日从丹阳车站乘火车,于26日晨到南翔车站,下车后冒雨步行至南翔镇。傍晚才乘上从上海来的汽车,在大雨傍沱、满路泥泞的路上缓慢开往上海到南京路太平洋办事处。

到达时已是晚上六点钟了,下车被安排在办事处大门右侧的大厅里。同志们睡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整夜里车辆来往,人员进出,吵得无法入睡,但大家毫无怨言。在这里住了一天,同志们就先后分赴各自分配的接管单位去了。

1中队参加接管组第一梯队在复兴岛16仓库只留下11人继续接管,其余人员会同第二梯队的同志,参加了永安公司、虹江码头、宝山仓库、其美仓库、兆丰仓库、三〇仓库、真茹仓库的接管。

高青中队在上海参加接管的这些单位,除永安公司是官僚资本家(其中尚有部分私人资本)开的百货公司外,其余码头、仓库都是国民党行政院存放美国救济物资和日本赔偿物资的仓库。其中放的除部分破烂机械外,多数是军用品和生活用品,有服装、鞋袜、布匹、罐头、饼干、饮料、口红、香水、肥皂、针线包、打火机、刮脸刀、头油、糙纸等。

在接管过程中,同志们都自觉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入城守则”,处处以身作则,带领各该单位旧职工把仓库内外被敌人抢劫后散乱的东西整理好、看管好,自己绝不动用一针一线。

路边水沟里到处是敌人丢的鞋子,同志们虽然鞋底磨穿了,但从没有个一人去拣。周秉忠在16仓库看管露天物资时,因鞋破了被铁钉刺穿过脚。大家在这些物资堆里滚了一个月,完成任务离开时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这不但考验了同志们,也教育了被接管单位的旧职工,曾受到华东后勤部司令员邝亚农的表扬。敌人临逃离前向群众散布的“共产党人进上海,准是红着进,不出一年就黑着出去”的谣言,不攻自破了。

在一个多月的接管工作中,同志们与所在单位的旧职工,风雨同舟一起干,建立了感情,当他们得知1中队要离开调往福建时,都表示了十分的关切,一个个含泪向接管的同志告别。他们说:你们北方人对上海的天气已难适应,听说“福建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林深不见日,崎岖路难行,老虎到处跑,蚊子大如蝇”、“瘴气弥漫、虐疾猖撅”,你们怎么受得了?

这些传闻是够吓人的,但它对这些为革命不怕艰难困苦和任何牺牲的南下干部来说是不起作用的,什么困难、危险都是可以战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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