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第一忠臣曹操是如何成为篡汉奸雄曹贼的?很无奈

新波聊历史 2024-03-21 18:15:01

隐秘的三国(12)主笔:闲乐生朱晖

初平元年(公元190年)天下大乱,关东群雄纷起讨董,董卓遂迁都长安,数百万官民迁徙数千里,沿路死人无数,关东群雄却仍拥兵自持,无人真正出击,每日里只是文山会海,研究讨论,光说不练。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三月初五,皇帝已经到了长安,董卓留在洛阳坚壁清野,可关东群雄仍然没形成任何作战计划,大家倒像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比老婆比孩子就是不肯掏老本。

又过了数日,三月戊午日,董卓将包括袁绍的叔叔太傅袁隗与大哥太仆袁基在内的袁氏一族男女老幼共五十余人处死。面对如此深仇大恨,袁氏兄弟却仍然按兵不动,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曹操很烦躁,他觉得这简直就是在浪费军粮浪费民脂浪费民膏浪费时间浪费生命!他终于爆发了,在会议上悲愤疾呼:“举义兵以诛暴乱,大众已合,诸君为何疑而不进?向使董卓闻山东兵起,倚王室之重,据二周之险,东向以临天下;虽以无道行之,犹足为患。今焚烧宫室,劫迁天子,海内震动,不知所归,此天亡之时也,一战而天下定矣,不可失也。”

在座诸公,却只是漠然。只有张邈装出一副持重的样子,语重心长:“诸军疲困,不可轻动。”旁边刘岱更道:“袁氏亦不进,我等又何必逞强?”总之,众人心内对曹操的提议极其不屑:为了这行将就木的汉家天下,把散尽家财好不容易搞来的兵马赔掉,你傻不傻?董贼迁走朝廷更好,这样关东就没人管了,以后都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曹操“腾”的一下就火了:你们不进我进,孟子曰:“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今儿个就是死了也不能做个闷葫芦憋死,今天就一句话,谁愿跟我同去。

空气里只有沉默在飘浮,在座诸公,仍只是漠然。曹操一个个以目光相询,对方却一个个目光躲闪——不要看我,我只是出来打个酱油的。你曹操也真是,大家聚会正开心,你急什么急,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嘻嘻,太监……

曹操再也懒得废话,转身掉头就走。在座虽然人很多,但他感觉很孤独。

——你们不去,我自己去!董卓再凶暴,我一人承担。哪怕只有一条破船,我也要跟暴风雨奋斗,翻了博个也名扬天下!

跟后来不同,此时的曹操,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热血青年,心系天下,奋不顾身,从头到尾散发着理想主义的光辉。

但大家看着曹操散发着光辉的背影,只感觉在看一个死人,心里都不由唱了起来:“背黑锅我们来,送死你去,拼全力为众生!牺牲也值得,喃呒阿弥陀佛……

好吧,就让这个傻曹操,带上他那五千私兵,先去试探一下董贼的火力,若胜了我们就冲上去占便宜(虽然可能性几乎为零),若输了我们就有理由各自回去继续做土霸王了,妙哉妙哉。

来来来,继续喝酒,下面轮到谁了?

“且慢!”就在这时,漠然诸公中有个人跳出来跟了上去,“曹公,我同你一道去!”

曹操回过头来,一看来人,不由满脸讶异。

竟是没有啥交往的破虏将军鲍信。

曹操紧紧握住鲍信的手,良久,冒出一句话:“鲍兄,今日起,你我生死之交!”(鲍信152年生,比曹操大三岁。)

这下,正蹲在角落里画圈圈的陈留太守张邈可坐不住了,谁不知道他跟曹操是三十年的铁哥们儿,鲍信都出头,他再不出头那可就侠名扫地了,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这样吧,我就让卫兹带三千兵帮你们,如何?

这可真是顺水人情了,曹操方至陈留,便与卫兹一见如故,卫兹更是散尽家财资助曹操招兵买马,他在台面上虽仍为张邈部下,但实际上早已是曹操一党,哪里还用的着你张邈派!

会议下来,曹操忙跑去感谢鲍信,两人一夜畅谈,都觉各郡诸侯保存实力尤为可耻,更觉相见恨晚,互相都赞赏不已。鲍信见时机成熟,最后便说出了藏在内心许久的的一番肺腑之言:“夫略不世出,能拨乱反正者,君也。苟非其人,虽强必毙。君殆天之所启乎!”

鲍信同样也是一路诸侯,平日与袁曹平起平坐,值此困难时期,他却有了跟着曹操混的意思。曹操很高兴,鲍信之威望、兵力皆不下于自己,若得其相助,日后当可与袁绍分庭抗礼。

咱们回过头来说这支曹、鲍联军攻打洛阳之事,他们一路往西北进发,沿途又得到了中牟令杨原及其主簿任峻还有当地豪强张奋等河南郡十余县散兵游勇的相助,士气大振,不日到达军事重地荥阳。这里是一处古战场,当年楚汉相争,项羽和刘邦就对峙在这荥阳西北的广武山上,广武山又称敖山,上有一处巨大的粮仓名“敖仓”,秦汉时常囤积粮草军械于此,乃国家重点物资储备中心,盖因山下有条 “鸿沟”(汉朝改名为“汴水”)连接南北水系而交通发达之故。

曹操一辈子打仗,从来最注重粮草。这次他就是要沿着汴水行军,西取敖仓,以断敌补给,如此董卓再强悍,也必覆灭于中原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十年后,曹操与袁绍之间爆发的那场官渡大决战,也发生在这一带(汴水的另一个名字,就是官渡水),当时曹操也是将敖仓作为自己对河北用兵的重要基地,以利用其残存的仓粟补给军需。

董卓的兵书或许不如曹操读的多,但实际军事经验却远比曹操丰富。在他看来,敖仓之重要性,等同于迁都事宜。所以在迁都的同时,特意安排了手下最高战力、凉州军三大将之一、中郎将徐荣(其余二位是牛辅、胡轸),率领凉州军三分之一的兵力,前往此处阻击关东盟军,顺利的话再趁胜攻打酸枣。结果正好撞上了兴致勃勃而来的曹操。

于是,战争就这样突如其来了。曹操看看对面整齐、沉静、一点儿不拖泥带水、如钢铁洪流般弥漫上来的凉州铁骑,再看看自己身边慌乱、骚动、犹豫不知所措的曹鲍联军,顿时一股不详的预感狂冲头顶,脑袋一时空白。

唉,这次果然要输!

这支曹鲍联军,跟自己上次指挥的那支羽林骑,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他们只是训练了短短几个月的普通百姓或游侠混混,而关东已经承平了一百多年,民不习战,哪里比得过与北方游牧民及黄巾军鏖战多年的西北百战雄狮。

虽然明知不敌,但曹操心里早有了“以身殉道”的准备。这第一枪,总要有人打;这第一剑,总要有人亮!即使倒在对方高手的剑下,也虽败犹荣,也会得到全天下的赞赏,成为百姓心中的英雄。曹操身为宦官之后,比起袁绍刘表等豪门世家在名望上劣势不小,所以曹操宁愿做个讨董急先锋,哪怕把老本赔光,也当做了一次巨额的广告,长远来看还是赚的。

于是,只见曹操夸张的拔出了自己的宝剑,指天长啸:“今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杀主灭京,害诸贤良,荡覆宗庙,百姓号泣西行,僵死满路,以致白骨蔽原,尸体相撑,残骸余肉,臭秽道路。董贼皆胡羌军,非我族类,残暴不仁,其军之行,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所过之处,殆无孑遗,致使东京繁华之地,城廓为丘墟,庭宇生荆艾,乌鸢啄人肠,衔飞挂枯枝,荒畴何萧条,千里无人烟。吾每夜思之,皆泣血不能寐,喟然伤心肝!故海内各兴义师,欲共讨不祥。然卓众东来,诸将皆畏之如虎,按兵不动。故操只得鼓勇独行,舍命亮剑一战,虽殒首丧元,亦无恨于世!诸君可愿与我并赴国难,齐心暞力,以报天下之仇!?”

曹操这篇战前演说,说的是辞气慷慨、涕泣横下,将士们听了无不奋发激扬,一时士气大振!大家都跟打了鸡血一般大吼:“愿从曹公,杀敌报国!”鼓声震天响起,曹操鲍信卫玆各部都喊杀着冲上了古战场,与徐荣大军一团混战,直杀的天昏地暗。

这一战,从白天一直杀到夜晚,曹军毕竟实力不足,只凭一时的勇气,怎耗得过身经百战、擅打硬仗的凉州军。终于,曹军渐渐支撑不住,开始且战且退。凉州军也真够彪悍,干了一天仗竟也不休息,死缠烂打死死咬着不放。混战之中,先是卫玆顶不住了,毕竟是文人,力战终日已是极限,结果身陷重围战死沙场。

卫玆首赞弘谋,却首战而殁,曹操大恸,只觉得满眼赤红,肝胆欲裂。这是曹操第一个支持者与创业伙伴,也是为曹操牺牲的第一个革命烈士,他在最困难的时候拉了曹操一把,又将自己全部的财产与生命献给了革命事业,他在曹操心中的地位永远不可替代。卫玆烈士永垂不朽。

后来,曹操身为万乘之尊,每次路过陈留还是会去卫玆祠前祭祀。卫玆的儿子卫臻也因此得到重用,年纪轻轻就担任丞相府户曹掾,加封关内侯,曹操死后更成为曹魏心腹大臣,拜征南将军、大司徒,封长垣侯。

感恩而不忘本的英雄,才是真英雄。

这边刚殁了卫玆,曹操正在痛心,那边又传来消息,说鲍信也打得极不顺,不仅部众损失惨重,而且裨将军鲍韬(鲍信之弟)阵亡,鲍信自己也受了重伤,不得已退出了战斗。鲍部群龙无首,遂整军溃散。

曹操一看大势已去,再拼下去只会赔的更多,只得率余部溃围而逃。

可惜曹操的运气比卫、鲍也好不了多少,他刚突出重围,就听得胯下爱马一声惨嘶,中箭跪倒在地。曹操慌忙翻下马背,却发现一会儿的功夫,自己已远远落在了大部队的后面,再看那马,箭伤入骨,分明是跑不动了。

曹操顿时傻眼。身在溃军,有马的死亡率如果是百分之五十,那没马死亡率恐怕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完了完了,刚爽一把就壮烈了,真他妈不值!

就在曹操想着被贼军追上后要喊什么革命口号时,突然一员白马大将,驾着七彩祥云,来到他的跟前。

“主公,贼兵转瞬即至,请速速上马,属下在此断后。”

这员大将,就是曹操的远房堂弟曹洪,曹操另一主要创业伙伴,也是曹魏集团的第一代领导人核心。

曹洪,字子廉,尚书令曹鼎之侄,曾任江夏郡蕲春县县长,后辞官回乡经商,成功创业,多次荣登福布斯富豪榜,又喜好骑射,因而驯养了许多宝马良驹,令人垂涎。此次曹洪随曹操出征,其所乘之马就是一匹天下无双的宝马,名号“白鹄”。据晋朝王嘉《拾遗记·魏》说,此马走时,“惟觉耳中风声,足似不践地。”时人有谚:“凭空虚跃,曹家白鹄。”看来水准不下“赤兔”,实乃居家旅行、杀人放火、攻城拔寨、突围逃命之必备良驹也。

曹操看那马如此神骏,不觉痴了几秒,就这一疏忽,左肩又中了一支流矢,血流不止。曹操杀红了眼也不觉得痛,竟然一咬牙将箭拔出,撕下衣服,草草包扎止血。曹洪则赶紧将曹操扶上马先走,曹操却不肯独自逃命,口中只是叫:“子廉莫管我,吾今死于此矣!”曹洪却不由分说,将曹操硬托上“白鹄”,深情说道:“为从者万辈,不若为首者一人之重也。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君。”主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家怎么办,国家怎么办,地球怎么办?

曹操听罢这话,已是泪流满面:听说刘备有关羽张飞两位义弟,忠肝赤胆,义贯长虹;而我曹操亦前有夏侯渊愿为我坐困囹圄,后有卫兹散尽家财为我助力,还有鲍信在危难之时倾军相随,现在又有曹洪为我舍身断后,我曹操得友如此,今生无悔了!

于是,曹洪撒开脚丫子,且战且奔,一路跟在曹操马后,终于乘着夜色的掩护逃到汴水边,汴水极深,马不能涉,曹洪又冒着被追兵发现的危险,沿河搜得船只,同舟共济,终将曹操送到了安全地带。

另外一边,徐荣见曹操不到两万人的杂牌军,却跟自己四五万主力拼了一整天,看来盟军战斗意志并不弱。那酸枣还有十几万关东兵马,恐怕更不好打,还是算了吧,于是取走敖仓粮秣后,又领军退回了洛阳。

徐荣错了,当曹操领着残兵败将回到酸枣,却发现一干盟军别说战斗意志,就连半点战斗的意思都没有,原来还偶尔开开作战会动员会,现在却每天开起聚会酒会舞会茶话会联欢会了,一副副醉生梦死、麻木不仁的样子,置那些九死一生刚从前线回来的将士于何地?又置卫玆鲍韬等革命烈士于何地?大家白死了么?

曹操越想越愤慨,暴脾气上来也管不得那么多了,还没换下血迹斑斑的甲胄就冲到宴席之上,当场痛斥盟军诸将:“今兵以义动,持疑不进,失天下望,窃为诸君耻之!”

然而诸将一点儿也不觉得“耻”,心里还暗自庆幸当时没有被曹操忽悠去,否则就是鲍信今天的下场,部队基本打光,还搭上了自己弟弟的性命;只是曹操口言大义,都只得低了头敢怒不敢言罢了,只有兖州刺史刘岱嬉皮笑脸的反驳:“孟德既不能胜,然则我等又能胜乎?既然锐气已挫,不如先休养数日,再作良图。来,先喝口酒压压惊吧!老兄弟们难得一会,不如趁此机会好好欢聚一番。”

曹操也知道自己刚吃了败仗好像没啥说服力,那么攻洛阳就算了,现在提出一个比较保险的作战计划:

第一,使袁绍引河内之众临孟津,北胁洛阳。

第二,使酸枣诸将守成皋,据敖仓,全制其险,遥制洛阳。

第三,使袁术率南阳之军突入武关,以震三辅,遥制长安。

三路大军,在缩小包围圈后,皆高垒深壁,围而不打,勿与贼战,多布疑兵,以示天下形势。待董卓军心尽丧,则三路大军齐讨叛逆,天下不日可定也。

据险、示势、疑敌、引而不发……曹操这个计划,无疑是他痛定思痛、深思熟虑后的一个卓越战略,既然关东联军不愿与董卓决战,那也应该分路进军,占据险要,构成压迫紧逼的态势,以促成其内部生变而垮台。

曹操此战略比起从前,已保守很多,但已把握住了当前形势的关键,不仅尽显其地缘战略家的风范,且较为能让联军诸侯们接受;如果大家能够按照这个战略走,相信凉州军覆灭不远,完了汉献帝再封一大堆功臣,大汉王朝估计还能再苟延残喘百十年。

但曹操万万没想到,就连这种偏保守的战略,联军诸侯们仍然不愿意采纳,这是为什么呢?

我们知道,与前代不同,东汉后期的皇权相当孱弱,实际是靠外戚与宦官“两大护法”撑场面的。不过,这种现象与皇帝幼小关系不大,而与王亚南与阎步克所论“官僚贵族化”的加深有关。王亚南就指出,若官僚发生“贵族化”,皇权就开始削弱,甚至会降格到只是一位“第一贵族”的程度(注1)。如公元144年汉顺帝驾崩后,由于他的陵寝侵占了民间墓地,天怒人怨,结果竟有百姓趁着地震冲进汉顺帝皇陵哄抢陪葬品,侮辱皇帝遗体,更有京师游侠大摇大摆的在洛阳金市上公然售卖从顺帝陵墓盗掘的御物,且“市长追捕不得”(《后汉书·周景传》注引蔡质《汉仪》)。更糟的是,由于参与盗抢皇陵的人数众多,法不责众,这件事最终只能不了了之了。

经此事后,东汉的皇威荡尽,两次党锢之祸更让士族们十年饮冰,对汉帝国的忠诚与热血早凉(注2)。表现在汉桓帝时的大臣奏疏上,贵族化的官僚们对皇帝的语气都越来越不客气了,如太尉陈蕃的上奏:“(陛下)杜塞天下之口,聋盲一世之人,与秦焚书坑儒,何以为异?”名士襄楷作为一介布衣,更是直接今诣阙上疏曰:“陛下嗜欲不去,杀罚过理,既乖其道,岂获其祚哉!”骂人骂到这个份上,不仅失敬,简直可以说是蔑视侮辱了。桓帝时大学者崔寔在其著作《政论》中,更引用了这样一句俚语来说明当时地方上的状况:“州郡记,如霹雳,得诏书,但挂壁。”州郡文书竟然比皇帝诏书还要有效力。钱币考古也发现,从东汉后期桓帝、灵帝以后,一向币值稳定的汉五铢也开始偷工减料,一些地方甚至公然将朝廷发行的五铢钱凿成里外两部分发放市场以牟取暴利,古币收藏家们称之为“凿边五铢”与“綖环五铢”。这就是俗话说的“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啊,只是其本意并非比喻节俭,而是这些唯利是图的豪族在利用手中权势疯狂向国家、百姓吸血;发展到最后就是董卓在控制朝廷后也干脆大量超发小钱,大家比赛吸血。董卓铸的小钱,重量只有1克(1.7铢)左右,质量更是低劣至极,既没有磨光挫平,也没有标注价值(世讥称之为“无文”),结果导致了灾难性的铜钱贬值与通货膨胀。

总之,东汉王朝的病早就得了,拖这么久算不错了!而随着宦官与外戚两大护法在短短数日内被同时切除,虚弱不堪的帝国也在这次大手术中名存实亡,只剩一个枯木朽株的躯壳,连植物人都不如了。

所以,渐渐的,大家都认识到:这天下已乱的无法收拾了,而宦官外戚们的幕后黑手、这个讨厌的大汉王朝也早该完蛋了,董卓做了大家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剩下的就等此人失尽民心自取灭亡好了,至于那“勤王讨董”,不过为搪塞世人耳目的口号罢了。大家来酸枣,也就是走个过场,你曹操倒当真了,好好笑。

总之,在诸将的内心里,一股新的欲望在滋生。不知不觉中,大家都喜欢上了这种拥兵自重、分割天下、据地称雄、自由自在、天高皇帝远的军阀感觉,又岂愿一下回到“解放前”呢?且不说大家打不打得赢董卓,就算打赢,又有什么好处呢?反而朝廷被董卓这个缺乏政治合法性的凉州贼把持了,好处才明显:首先,原来要上缴中央财政的税收,从此不用上缴了,这些日子钱包鼓鼓的,想招兵就招兵,想买马就买马,天天置酒高会,那是真开心。其次,只要董卓势力不死,大家就有继续维持部队、扩张部队的合法性与正义性。所以董卓千万不能灭,就算灭了都还要再生创出一个“汉贼”来好让我们讨伐,否则我们这些“忠汉人士”还怎么发展壮大呢?

一句话。忠于汉室,这个口号要喊,而且要大声的喊,只不过要我动真格的讨董卓奉王室,对不起,做不到,我只是打个旗号好自立,这样才能借着保卫皇帝的名义,光明正大的浑水摸鱼,乃至称王称霸,岂不妙哉?

看来,天下一旦被撕掉遮羞布,谁都可一亲芳泽了。而清流名士一旦成为军阀,也不会是什么好鸟了,他们早已了泯灭了自己的纯真与道义,沉浸在利益与权欲的嗜求中,就想等着别人软下去,自己硬起来,从而再升级成奸雄,把天下搂在怀里强奸一下,等天下流着血一次次颤抖着把刺痛扛过去,终于被某一位幸运的军阀搞大了肚子,生出一个新的王朝来。

总之,时代变了,人心也变了,曹操的政治理想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恐怕是行不通了;于是,这位一腔孤勇走暗巷的热血青年,开始转变他的道德观与价值观,变得不再孤高,不再纯粹,却更富有弹性、功利和务实,也更加适合这个污浊的乱世。

注1:参阅王亚南:《中国官僚政治研究》,商务印书馆,2010年,第7篇《官僚贵族化与门阀》;以及阎步克:《中国古代官阶制度引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357页。

注2:党锢之祸不仅导致了国家政权与社会精英对立的极化,汉代复杂体系的领导阶层丧失功效;也使得整个国家的意识形态开始瓦解,于是儒教信仰崩溃,黄老玄学与外来佛学开始走上中国哲学史的舞台,直到宋代新儒学复兴才重新成为士大夫的主流意识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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