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站在自己的角度来思考,你的家庭或家族的社会关系,处在一个怎样的社会现实,就能更好的理解“一代亲,二代表,三代了”,这句农村俗语。
想想爷爷的表兄弟及姐妹的后代,现在是否还与你和你的兄弟姐妹有来往,再想想太爷爷的表兄弟姐妹,他们的后代还与你的兄弟姐妹是否有来往,这样来思考,也就明白了。
在农村,这句俗语还有多个变体,比如,“一代姑,二代表,三代四代了”、“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不见了”、“一代姑,二代表,三代四代无人晓”等。
这些变体俗语,所要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只是站在角度不同,在语言表达上有差异。
一、“一代亲”的含义
一代亲,指男女结为夫妻,过去农村,通常指女人嫁到了男方,又叫到结亲。
对双方父母来说,互相称呼为亲家,而对男女双方的兄弟姐妹,包括堂兄弟堂姐妹,称互相称对方的父母为亲家公、亲家母。
在笔者的家乡,人们称男女结为夫妻,就是结上了“家仙牌”的亲。
“家仙牌”,在不同的地方供奉的“仙”不一样,比如,有的地方是对“五大仙”的崇拜物,五大仙:一是狐仙,即狐狸;二是黄仙,黄鼠狼;三是白仙,即刺猬;四是柳仙,即蛇;五是灰仙,即老鼠。
笔者的家乡的“家仙牌”则完全不同,供奉的是“天地国亲师位”,也写成“天地君亲师位”。
“家仙牌”供奉于中堂,正规的解释是敬奉天、地、国、亲、师五种。也就是祭天地、祭祖、祭圣贤,用四句话说,就是敬天法祖、忠君爱国、孝亲顺长、尊师重教。
在农村还有不正规的解释,但又是得到了民众的公认的解释。人们认为,“天地国亲师位”,既代表过去的,也代表现在的,将来还会持续下去。
“天地国”这三项,意思很明了,就不用多解释了。
“亲”,既代表去世的祖先及亲戚,也代表现在的长辈和亲戚中的长辈。
“师”,既代表去世的老师、师父,也代表现在还健在的老师、师父。
“位”,在正规的解释中为“牌位”,不正规的解释则是指现有的家庭成员,换一种说法,就是活着的自己。
从后一种不正规的解释可以看出,女方嫁到男方后,女方的父母在“亲”之中,自己及子女则在“位”之中。
这种解释虽然有点牵强和扭曲,但也说明男女双方亲戚之间的亲密程度,以及农村亲戚之间的相互认可度。
另外,当女子嫁到男方后,养育了后代,自己建房乔迁新居、做寿、儿子结婚,娘家兄弟,也是儿子的舅舅,要送匾额和对联,要挂在中堂的正位,其他亲戚送的只能挂两边。
儿子结婚、女儿出嫁、父母做寿、父母去世等办酒席,舅舅不到不开席。在酒席上,舅舅要坐最正的正位。
这就是所谓的上了“家仙牌”,也说明了过去农村“一代亲”的重要性,以及亲戚之间的紧密亲情。
二、“二代表”的含义
二代表,也就是女子嫁到男方后的子女,与娘家兄弟姐妹的子女,他们之间称为表兄、表弟、表姐、表妹。
在长江流域及以南地区,表兄弟的面称,即当面称呼为兄、弟、姐、妹,为了显示亲热,省略了“表”字;背称,即在别人面前称呼为老表。
老表又分为舅老表和姨老表,通常来说,老表之间,姑老表与姨老表来往要多一些,姨老表之间来往相对要少一些,因此,姑老表与舅老表要更亲热一些。
这只是相对而言,一种普遍的交往关系,特殊情况下,比如,与舅老表和姨老表来往一样频繁,关系也就一样亲热。
农村有一句俚语说“娶了老婆忘了娘”,这句话的原意并不是娶了老婆后不要自己的娘了,其真实的原意是,娶了老婆后,把娘的娘家忘了。
准确地说,就是“有了岳父忘了舅舅”。
按照农村的说法,儿子结婚后,平进多去看看舅舅,过年的时候给舅舅拜年,是对自己母亲的最大尊重。
一般来说,过去农村,由于交通不便,走亲戚靠走路,儿子没有娶妻之前,每年都要给舅舅去拜年,儿子娶妻后,重点放在了岳父家,就很少给舅舅拜年了。
实际上,过去农村,一代又一代人,何尝不都是如此。这种社会关系的变迁,早已从“二代表”就开始了。
农村还有一句老话说“胀死的新女婿,饿死的老姑爷”,这句话就很现实,也是亲戚之间关系的变迁开始。
“胀死的新女婿”,说明“一代亲”的上一代,也就是岳父母,招待女婿非常热情。
“饿死的老姑爷”,说明到了“二代表”各自成家后,老姑爷到妻子的娘家走亲戚,就没有人热情接待,也不知道进谁的家门,还有可能连饭都吃不到,只能饿着肚子回家。
这也就为下面要讲的“三代了”埋下了伏笔。
三、“三代了”的含义
“三代了”,指到了三代以后,“一代亲”的人基本上不在世了,三代的表亲之间就互相很少来往了,亲戚关系也就自然断了。
农村有句俗语说“哥走侄不亲,姐去门槛断”,后一句的意思是说,嫁出去的女去世后,她的儿女基本上就不与她的娘家人来往了。
“二代表”之间就出现这种状况,何况到了第三代,就更是如此了。有的第三代因长久不来往,即使碰面了,也不定认识了,更多的时候凭相貌认人。
不过,三代是否能“了”,还要看“一代亲”之间的距离,距离越近,来往越方便,来往也就越频繁,可能到了三四代也未必断亲。比如,嫁给同村或邻村的人就是如此。
距离越远,来往就越不方便,来往也就越少,有的不要等到第三代,在第二代就断亲了。比如,嫁给上面里的地方,甚至上千里的地方就是如此。
这就是姑表亲和姨表亲之间的一种社会变迁,不只是现在如此,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成为了一种社会关系规律。
现在农村交通发达了,交通工具也多了,很多农村民众都购买了小汽车,按理说走亲戚就方便了。
然而,现在农村年轻人大多在外务工、经商等,回农村的时间越来越少,不仅表亲之间普遍不来往,也不联系,即便是堂兄弟,有的甚至亲兄弟,也很少来往,他们的后代根本就没有来往,实际上也是处于一种断亲状态。
这就是现在农村的现实,也是农村在发展过程中,人口快速流动的必然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