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世纪早期,英、美两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兴起了不同于前现代君主统治的现代政体。其基本要素包括:立宪主义(政治权力受宪法与法律约束)、议会主权或人民主权(权力来自议会或人民而非单个统治者)、代议制度(民众通过选举代表产生政府或议会)、责任政府(政府向议会或人民负责)、政党政治(政党作为重要政治组织兴起)。
2、英、美两国的这种政体模式与完全民主政体的主要差别在于普选权。19世纪早期的英、美立宪政体已具备当代民主政体的诸多关键要素,但普选权尚未落实,仅有较低比例的男性公民拥有投票权。
3、1832年之前,英国仅有4.4%的成年人拥有投票权,且仅限于男性。尽管与同时代的欧亚大陆帝国相比,英国的立宪政体和有限投票权已经较为领先,但与现代民主政体相比仍有很大差距。直到1928年的选举改革,英国才基本落实所有成年男女公民的投票权,实现普选权。
4、从1832年到1928年,英国普选权的兴起和向完全民主政体的转向的第一条关键线索是,社会层面无权者的抗争。英国普通平民争取投票权的运动由来已久,19世纪早期的工业革命和工人阶级的崛起使得这一问题更加突出。最具代表性的政治社会运动是1838—1848年的宪章运动,提出了男性普选权等六项政治主张。此外,19世纪晚期兴起了大规模的女性普选权运动,持续到20世纪20年代后期。
5、从1832年到1928年,英国普选权的兴起和向完全民主政体的转向的第二条关键线索是,政治层面的选举改革。英国通过一系列选举改革逐步实现普选权,包括1832年、1867年、1872年、1884年、1918年和1928年的改革。这些改革逐步降低选民资格,提高选民数量,引入秘密投票规则,最终实现男女平等的选举权。
6、总体上,英国的选举改革是在各派政治力量的斗争中逐步推进的,普通工人与平民倾向于扩大选举权,而精英阶层的政治态度较为暧昧。随着时间的推移,选举改革派逐渐获得政治议程的控制权,最终实现了完全的普选权。
7、美国在民主深化的基本方面与英国相似,但在具体改革过程中存在显著差异。1787年美国制宪时,美国被视为共和国而非民主国。经过一个多世纪的改革与政治演化,美国到20世纪60年代才完全落实不分族裔肤色的普选权改革。
8、首先,美国总统选举制度最初是间接选举,由选举人团选举产生,各州选举人由州议会确定。随着时间推移,选举人团逐渐成为象征性的计数工具,实质上已转变为直接选举。
9、其次,参议员选举最初也是间接选举,由各州议会确定。后来改为直接选举,各州选民直接选举参议员。参议员任期较长(6年),旨在模仿罗马共和国的元老院,让他们不必时时刻刻受变动不居的民意的影响,而能更多基于自己的知识、判断力与良心来为美国制定法律和选择内外政策。
10、再次,众议员实行直接选举制度,任期两年,席位数量由人口规模决定。
11、最后,美国在普选权方面经历了重要变迁。1787年宪法没有详细规定选民资格,实际由各州决定。起初,普通美国人面临着几种不同的选举资格限制:一是财产资格限制,即财产或纳税没有达到一定标准的人无权投票;二是识字资格限制,即不识字的人不能投票,但各州限制不识字者投票的实际方法则是千差万别的;三是性别资格限制,即女性不能享有充分的投票权;四是种族或族裔限制,即起初黑奴并没有任何投票资格,即便到了后来非洲裔美国人仍然不能享有充分的投票权。
12、在18世纪晚期和19世纪,投票资格的限制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有其合理性,如财产资格限制,保守派认为,给予这类人投票权可能导致税率不断上升,由缴税群体承担成本。而关于识字或教育资格的要求,其理由就在于,一个美国公民要投票,那么他应该对美国宪法与政治运作有基本的常识。
13、关于女性投票资格,美国经历了与英国相似的过程,但起初性别限制不如英国严格。美国的复杂性主要体现在非洲裔美国人的投票资格问题上。在19世纪60年代南北战争之前,大部分美国黑人没有公民权,且在人口计数中仅以五分之三的比例计算。
14、尽管南北战争后黑人获得了解放和基本自由,但实际权利仍受限,直到20世纪中叶仍存在种族隔离制度。马丁·路德·金领导的民权运动推动了非洲裔美国人权利的扩展,使他们在法律上逐渐获得与白人同等的基本权利。美国在此过程中也进行了选举改革,以推动和捍卫少数族裔的投票权。
15、总体上,美国通过国会立法、州选举法改革、宪法修正案和联邦法院的宪法解释,逐步推进了投票权的普及与平权。尽管美国在1787年就制定了共和制宪法,但直到1965年《投票权利法》通过,所有美国公民才获得不分种族、族裔、肤色、性别、贫富、受教育资格的普选权,实现了完全的民主化。
16、除了英国和美国,其他较早实行或尝试民主政体的欧洲国家在投票权普及方面也经历了类似的过程。这些国家都经历了从不民主政体到不完全民主政体,再到完全民主政体的转型。
17、具体来说,投票权的普及或选举资格的取消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财产资格限制的取消、识字资格限制的取消、性别资格要求的取消以及少数族裔或外来移民身份限制的取消。尽管每个国家启动和完成选举改革的时间不同,但这些国家在投票权普及的过程上具有相似性。
欧美主要发达国家落实普选权的时间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