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次求婚的时候，林语嫣又一次为了竹马拒绝了我。
恋爱八年，我求婚了十八次。
可每当我求婚，林语嫣总是说竹马身患抑郁，她不能离开竹马身边。
我看着手中的戒指，这一次忍不住发问:“如果他抑郁一辈子，你就一辈子不嫁给我吗?”
林语嫣立刻发火，一把夺过戒指甩在地下:“裴赵，他是我从小一起的竹马，难道要我弃他不顾吗？”
“再说了，都忍了十七次了，你再忍忍不行吗?”
1
“在一起在一起……”
我跪在人群中间等待回应，朋友兴奋的大喊，声音将广场淹没。
“够了，烦不烦。”
被求婚的女主角一把拿起地上的花，狠狠摔在我身上，表情阴狠。
“你怎么这么自私，除了逼婚还知道干些什么？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现在不能结婚。”
是不能结婚，还是不想。
我感觉喉头哽咽，难受到说不出话。
这不是我第一次经历这种场景，但却是最狼狈的一次。
相爱八年，求婚十八次，次次被拒，就算是小丑来了都得喊我一句大哥。
能把求婚搞成历险一般，九九八十一难的，也就只有我了。
我缓和许久，抬着戒指靠近，脸上带有小心翼翼的祈求。
“语嫣，别开玩笑了，朋友和亲戚都在呢，你快把戒指戴上。”
我想让她顾全大局，就算为了这么多人的辛苦努力，也别再拒绝。
可这正中林语嫣下怀，她愤怒的一巴掌甩在我脸上，眼神凌厉瞪我，周遭人安静下来。
“开什么玩笑，我看最大的笑话就是你，恶不恶心，还想道德绑架我，你不知道张砚有抑郁症吗？非要结婚，你是要把他逼死才甘心吗？”
道德绑架，说起来应该是她道德绑架我。
她可以说不喜欢，也可以说不爱，觉得和我过日子不好。
偏偏，她拒绝的理由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她的青梅竹马。
因为他有抑郁症，她放不下她，那我呢？我女朋友惦记别的男人我就活该？
我狠狠抵住牙关，愤怒压在胸腔，低头看着戒指质问。
“如果他抑郁一辈子，你就一辈子不嫁给我吗？”
说出这句话我是带有期待的，我想要她否认，说刚刚一切都是开玩笑，她可以立马跟我结婚。
可是林语嫣的回答却给了我当头一棒。
她将我手中的戒指狠狠甩出去，不屑大吼。
“裴赵，他是我从小一起的竹马，难道要我弃他不顾吗？”
“再说了，都忍了十七次，你再忍忍不行吗？”
戒指在我眼中越来越远，直到彻底看不清，就像我的心，沉进谷底，看不清光亮。
朋友都显得手足无措，想开口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尽量缓和气氛。
“语嫣真幽默，这是想考验裴赵的真心，没关系，我们一定给戒指找到。”
“不会耽误你们结婚的，别吵了啊。”
他们云淡风轻的揭过刚刚的一切，趴在地上寻找。
我从中看到了我对林语嫣的态度，跟狗一样摇尾乞怜。
我爱她，自以为自己做到了满分就可以抱得美人归，所以疯狂作践自己。
而我的朋友正是知道她的重要性才会如此不顾面子，当街寻找一枚不重要的戒指。
可反观林语嫣那边，踩着高跟鞋狠狠跺脚，看着他们的眼神带有鄙夷。
“裴赵，你为了逼婚真是自甘下贱，居然连自己的朋友都利用。”
她说完这句话带着自己的小姐妹扬长而去，独留站在风口的我红了眼眶。
2
我的朋友纷纷起身围住我安慰，脸上带着一言难尽的神情。
八年来，他们见惯了我被林语嫣丢下，也劝过我无数次。
林语嫣的心不在我这，她喜欢的只有张砚，只要他一个电话，别说是节日纪念日，就算是我病的快死了，都得给他让道。
可是我不懂，一个整天四处炫耀的人哪像有抑郁症，就算他有，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吗？
不是的，他只是故意找林语嫣，故意横在我们中间让我难堪。
“没事，别找了，无关紧要的东西，我们今晚不醉不归。”
我转头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强撑起欢笑带着一行人往酒馆走。
大家嘻嘻哈哈，我低头深深注视着张砚的朋友圈。
林语嫣去找他了，与在我面前不同，林语嫣对他，总是带有小心翼翼的讨好，说话也温声细语。
这条朋友圈更像是与我宣战。
林语嫣给他买了对戒，两人双手紧握，脸幸福的贴在一起。
“听说语嫣要结婚了我很难过，但庆幸的是，我的女孩说，她这辈子只为我戴戒指。”
多深情的话，我没忍住一阵反胃，拿起桌边的酒一口咽下，强行压了下去。
一桌的人都看出了我的反常，用最轻松的语气安慰我。
“你别难过了，语嫣可能就是没有想好，结婚跟恋爱不一样。”
“对啊，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不会有问题的。”
说到最后朋友的语气都有些不确定，我给张砚朋友圈点了个赞，一杯接一杯咽下眼前的烈酒，就好像这样能抚平胸口那汹涌的疼痛。
朋友不再说话，沉默着陪我，眼底流露出心疼。
几分钟过去，叮咚的提示音不停回响，我低头看去，是林语嫣。
她发了很多信息，大部分都是责骂。
“你矫情些什么，不就丢了你一个戒指，你至于点赞张砚，害他难过吗！”
“一个大男人，我就不明白了，怎么跟女人一样婆婆妈妈，快点给张砚道歉，否则，我一定要你好看。”
就赞了个朋友圈，还变成了我的错，我没忍住嘲笑出声，把自己喝的烂醉如泥，醉醺醺回家。
林语嫣不喜欢烟酒味，我忍了八年，现在不想忍了，磕磕绊绊走进房间倒头大睡。
她并没有回来，不用想都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没心情去质问，破天荒的没有等她，也没有留灯，一觉睡到了清晨。
“你在干些什么？没看见家那么乱，到处都是物品，裴赵，如果这就是你闹的手段，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快去做早饭。“
因为我的娇惯以及从小养不好，林语嫣有很严重的胃病，只能吃我做的早餐，才不至于一天不舒服。
我扯起嘴角看她，侧身躲过，语气冷淡回应。
“你自己随便买点吧，我要去上班。”
被她冷落后，我经常闹脾气，这对林语嫣来说并不陌生。
3
“裴赵，我知道我的语气是不好了点，但这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还有昨天的事情，我那么冷硬的拒绝你是我不对，可你也知道张砚现在的情况。”
“他受不得刺激，身边又只有我一个人，你也不希望娶一个老婆，还要时时刻刻挂念着别人吧。”
“等啊砚好了，我安心了，也就可以全身心的属于你。”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抓起我的手，干巴巴的吐出几句为我好的话语。
我只觉得好笑，当众一次又一次拒绝我是为我好，丢下我去陪别的男人也是为我好。
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她说了太多，我不想听，用力的甩开她的手。
“知道了，我上班去了。“
林语嫣被我甩的一个踉跄，脸上带有明显怒火，在接收到我冰冷的眼神时又飞快的消失。
我从没有对她这么冷冰冰过，她有一点不安，只能任由我离开。
公司离我上班的地方算得上很远，通勤需要两小时，当初我是为了林语嫣上班近些，甘愿吃苦。
如今想来，离的近些不是更幸福。
说干就干，我迅速联系中介，找了不少离我公司近的房子，商谈价格。
公司的人看我这么早来上班，还有些不习惯。
毕竟我从前为了照顾林语嫣，给她做早餐，常常卡点上班，甚至迟到。
也就是这样，即使我能力出众公司负责人也不敢给我升职位。
我的直系领导为此跟我谈过很多次。
“先立业后成家，裴赵，你现在正是上升的关键时期，别因小失大。”
这些话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特别是看到一起进公司的人已经升职时，我的痛苦上升到了顶点。
现在好了，我不会再迟到了，领导拍拍我的肩膀。
“看开最好，裴赵，你要是早拿出这个态度，那些重要项目，早就交给你了。”
我若是有所思点头，从文件中抽出公司下一步打算拿下的项目。
“领导，你也知道我这些年一直不进不退，如果信的过我的话，这次项目可以交给我吗？”
领导有些震惊，因为这个项目需要去多个城市对接，我这样一个离不开林语嫣的，没道理会主动要求。
可我态度十分坚决，领导思考了一上午，最终还是把项目给了我。
“小裴啊，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我重重点头，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一整天没看手机。
按理说，林语嫣该高兴，她总是很烦我给她分享日常以及美味的饭菜。
可下班时，我手机收到一堆信息。
有林语嫣看到的美景，遇到的事，以及一条邀约。
“我们去日落山庄吃饭好不好，顺便欣赏日落，这不是你最想去的吗？你随便点，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
我很意外，这个地方开了三年，我提了三年，林语嫣都当听不见。
现在却成了弥补我的物品，我想了很久，看着那句她在公司楼下，慢悠悠挪了下去。
林语嫣很少会来接我，虽然车是我买的，但享受的人可不是我。
所以我理所当然的略过副驾往后走，她只能紧急将我拉住。
“哪有两个人坐后面的？”
4
这确实不合常理，我想了想打开车门，副驾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很熟悉，是张砚身上的味道。
座椅也调过，大概是他喜欢的角度，但我总觉得不舒服，因为没一样东西属于我。
看我动来动去，林语嫣打开车的抽屉，熟练的拿出晕车药。
“难受了吗？吃……”
话到嘴边，突然想起我不晕车，又干巴巴的笑。
“要是座椅不舒服，你可以调。”
她动作很快，我却看到了，里面还有张砚的照片。
我以为我能接受的，可真正面对时，心依旧忍不住的颤抖疼痛。
“不用。”
这一路我都看向窗外，林语嫣一直试图找话题，最后都聊到张砚身上，不了了之。
到达目的地时，我的呼吸十分沉重，全身冷的要命。
不聊不知道，一聊原来我的女朋友生活中全是别人的影子。
林语嫣倒是特别兴奋，她对这很熟，都不用服务员，拉着我四处介绍。
有些服务员还冲她打招呼。
“林小姐来了，这是你哥吗？你可真幸福，哥哥男朋友都那么帅。”
一句恭维的话，我和林语嫣齐齐变脸。
她不悦的蹬服务员一眼，冲我解释。
“张研的病需要四处走动，我和他没什么，是他们乱想。”
我都没有说什么，她便慌张解释，更加坐实了服务员的话。
只是我不想计较，随便找了个座位点菜。
林语嫣的注意很快转移到菜单上，也许不是转移，而是她从不在意我信不信，反正我爱她，我贱，会自己欺骗自己。
我闷声没再开口，林语嫣点菜的动作被电话止住，她只看了一眼，便立马焦急的接起。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她几乎失控的踢倒凳子，自顾自朝外跑。
“啊砚又犯病了，我去看看他，你先吃。”
她跑的很快，吃字都有些听不清，服务员友好的冲我笑笑，我全然没了兴致，随便报了几个菜名。
一个小时过去，菜冷了，太阳也逐渐接近于山顶，留下金灿灿的颜色。
我抬起手机拍下，林语嫣还没有任何音讯，倒是张砚更新了朋友圈。
照片中他紧紧靠在林语嫣怀里。
“只有你在才能让我安心，还好你一直都在。”
我感觉打在身上的夕阳带有凉意，也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其实一个人看夕阳也是一种浪漫。”
我知道张砚的朋友圈是故意发给我看，他想让我生气吃醋，随后发疯的质问林语嫣，让她对我越发生厌。
可八年过去了，我的心早就被无数的凉意填满。
不想吵，也吵不动了。
小丑都有休息的时候，我又何必每次都唱自己的独角戏。
5
林语嫣倒是难得出现在我的朋友圈评论。
“啊砚情绪稳定了，等我，那里的夜景也很不错。”
夜景，我皱眉思考，黑蒙蒙看不见光的景，有什么好看的。
但我还是回了一个好，八年的感情，我总要有个完美的句号。
就这样，我又等了三个小时，宾客全部散尽，店面要打烊了。
这里距离市区很远，一路去都是山路，我打不到车，大晚上出什么事也没法保障，所以我只能落魄的站在店门口，等林语嫣接。
更不幸的是，我没带电宝，手机快没电了。
林语嫣不接电话，前方的森林虎视眈眈，我皱了皱眉，无奈的走进黑夜。
我无法计算走出这里需要多久，只感觉身心俱疲，累的我想大哭一场。
而把我带到这的人，正躺在心上人的温柔乡。
我不知走了多久，累到全身大汗，终于等到了一辆车。
车主善意的捎我一程，并询问我缘由。
我没有回答，呆呆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跟林语嫣接我那天不一样，现在全黑了。
进入市区后，我忽然病倒了，大概是撑了很多年的信念消失，加上走路的疲惫，我这次病的十分严重，躺在医院挂了一夜的针水。
林语嫣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联系我。
“裴赵，你怎么还没有回来？”
她语气掩饰不住的疲惫，我咳嗽几声，从中介手里接过钥匙。
“林语嫣，你昨晚将我丢在那么偏僻的地方，有想过我怎么回来吗？”
电话对面安静几秒，再次传来漫不经心的回应。
“张砚昨晚情绪太差了，差点吞药，我没办法丢下他离开，你那么厉害一定能自己回来。”
没法丢下他，就可以不顾我死活，我没忍住讥笑出声。
“等你想起我，我早就死了。”
电话挂断，我回到了公司。
这次参加项目的人已经全部选定，所有准备工作也一应俱全，我该走了。
领导象征性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冲着我点头。
“难得小裴这次主动要求，我们今晚聚餐，我请客。”
我刚进公司就是领导带的，他很看好我，这些年我又不争气。
现在扬眉吐气一回，自然值得庆祝。
同事发出剧烈的欢笑，商讨着晚上吃些什么。
我应和着，第一次没有任何报备，玩到了凌晨。
难得的是，家里的灯依旧亮着，林语嫣坐在沙发上有些委屈。
“你怎么才回来？我以为你加班，去了你公司，可你不在，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你是不是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我知道错了，啊砚真的需要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
我打断她的解释，从房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
我在这个家拥有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就可以带走，这次走也不打算回来了，我找了新的房子，今晚是我住在这的最后一晚。
林语嫣错愕的拉住我的行李箱，眼底迸发出怒火。
“你这是干嘛？离家出走？裴赵，别跟三岁小孩一样。”
她以为我还闹脾气，想用声音压我，可我的声音更大。
“够了，林语嫣，我们分手吧，我马上要去其他地方，东西我也收好了，你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张砚在一起，祝你幸福。”
